六(1 / 2)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官员告假,很多人是因为前些日子宫宴上吃的太好,吃的太多,吃的又太油,因此落了新毛病,犯了旧症候。医药署的人有资格去吃宴席的就穆塔布拉一个,人家医术高,而且多留了心眼,没像饿死鬼似的狠吃,所以现在能大模大样的在司里的小院悠哉悠哉地喝下午茶,其他人可就忙了。一方面是应付官员们,一方面是照料女皇。
贵为皇帝,哪怕只是伤风感冒,那也有无数的人围在身边调理,这自不必说了;宫政司只对皇室负责,那些官员们怎么会来讨药呢?盖因这世上一是权,二是钱,权能压人,钱能收人。所以这规矩是规矩,事儿是事儿,不能一概而论之。有时候嘴上说的跟这手上做的,还恰恰相反。没人管吗?管的人也犯这毛病,所以就逐渐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
穆塔布拉没必要去跟那些小管事一同去溜须拍马,他的后台是维克托亲王,别人,谁的账他也不买。他坐在一个小凳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初春的天,晴中透着点涩,风也是湿润,不比夏季浮躁,这使得他能够很轻易地集中精神盘算:再赚些钱,就能将家人从山村接来,穆塔布拉从小生活在阿斯比拉区,那是是帝国最混乱也最贫瘠的地方,穆塔布拉的父亲早逝,母亲将他与妹妹拉扯大,十分不易。阿斯比拉区到处充满黑暗,穆塔布拉一家只他一个男人,处处吃亏。他又不肯走歪门邪道搞钱花,这就使得家中生计一日不如一日。无奈,他只能将家产变卖,在一处山村中买下一间屋子,安顿好了母亲与妹妹,他就四处求学,立志一定要使母亲过上好日子。如今他离家已经五年多了,总算混出一点模样,母亲一直与他通信,最近的一封中说,山村遇上了山崩,村民的房子全被压塌了,自家也无钱重新购置房产,于是只能暂住在亲族家中。穆塔布拉心中极其不是滋味。但他又不能使自己卑贱到去靠蝇营狗苟来谋求财富,所以他只能从茶里饭里省,每月的俸禄都存起来大半。但这也是杯水车薪。首都住的都是富商巨贾与达官显贵,房价自然不会低;而且在首都买一所好房子是需要国会下属的国土监察局发给手令,如果想分期付款,那需要有强硬的人脉关系,他不想向亲王求助,又不想母亲与妹妹住的难受,宁愿自己再努一努力,多赚几个金币。
正是因为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得他日复一日地对那些阿谀奉承之人瞧不上眼。从前他也看不上亲王,觉得他是靠着女皇才能有地位,但渐渐的他就改观了,他也顿悟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女皇看着身旁的医官,渐渐地不耐烦了。她心里想,这些人每天给自己煮那些千篇一律的药,简直烦得厉害。她挥手召来一名医官吩咐道:“去叫穆塔布拉来。”
“陛下,您是说署长?叫他来······”
“怎么,没听明白吗?”女皇不耐烦地问。
“啊!是,我这就去。”医官不敢多话,立刻去找穆塔布拉了。
盏茶时光,穆塔布拉背着背囊来了,“见过陛下。”
“你来看看,我最近烦得很,这帮人——”她冲着外面努了努嘴,“——我看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还是你来帮我吧。”
穆塔布拉不敢怠慢,上上下下地端详起女皇来,女皇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问:“你平日都是这样瞧病的吗?”
“正是。身体有病,会有一些外在体现,通过观察这些,我就可以得出结论。”
“那你有结论了吗?”女皇第一次听说这种办法,顿时心生好奇。
穆塔布拉不紧不慢地说:“已有结论了。您是内热过甚,最近压力很大,前几日的宫宴可能多喝了几杯,引动内火。”
女皇似乎有些苦恼:“做皇帝难,之前从来都没想过会是这样。”转念又说:“那你不会也要给我喝那些令人难受的药吧。”
穆塔布拉转了转眼珠,问:“您不喜欢那些药?”
“当然!”
“不喜欢药啊···我这儿有份菜谱,您可以命宫里的厨师做给您吃。”
“菜谱?这···这能管用吗?”
穆塔布拉笑了笑:“湘国有一句谚语,‘药补不如食补’,这菜谱又好吃又管用,而且将近盛夏,外热也蠢蠢欲动。您最好是赶在夏季之前吃上一个月,必定奏效。”
“湘国?那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且说来听听。”
“此菜名为雪玉龙骨汤,来自古楚国。原料有霸王花、猴头菇、雪耳、沙参、枸杞、百合、红枣、玉竹、生姜与猪骨。霸王花清水洗净泡软撕碎,猴头菇、雪耳等一并泡软,之后将所有材料放入汤锅,加十碗水,炖煮三个小时,也就是一个半时辰,放少许盐就可以了。”
“听着是不怎么困难,也不要叫厨师做,你亲自来,我也放心。”
“是。此汤炖煮后,分为四盅,早、午、晚与下午茶各饮一盅,一周内,陛下情状似可好转。”穆塔布拉胸有成竹。
“希望如此吧!不过你可记下了,如果不好用,我就拿你炖汤。”女皇笑吟吟地打趣他,穆塔布拉也笑了。外面医官见此情景,不由得议论纷纷:
“我觉得陛下偏心,怎么只宠信他呢?”一个老医官愤愤不平地念叨着。
“这算什么宠信,不过是由着他胡来一次罢了。如果这菜不对症,女皇还是要倚重我们的。”另一位中年医官劝道。
另外两个年轻医官不乐意了:“你们就是嫉妒!你们去湘国游历过吗?懂得那个···什么食补吗?有这抱怨的时间,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不足,赶紧补一补吧!”说完不顾两个医官吹胡子瞪眼睛,自顾自地出去熬药了。
亲王府中——
“诶呦!”莉兹贝特揉着腰,一脸委屈地看着亲王,“都怪你!”
亲王一摊手,“这怎么能怪我呢?”
“就怪你!到了晚上,跟饿狼似的!我哪经得起你折腾呀!”莉兹贝特不住地揉着腰,叫苦不迭。
亲王罕见地红了脸。他昨晚折腾了莉兹贝特一夜,因为外面月光实在太亮,窗帘也阻挡不了它对亲王的吸引力,于是为了能让自己睡着,同时也找点事做,莉兹贝特就遭殃了。
“我今晚还是吃穆塔布拉给的宁神药吧。不过我听人家说,总吃这个不好,以后如果不吃,睡都睡不着了。”亲王说。
“那你再找穆塔布拉来看一看,给你想个办法呗。”莉兹贝特一边捶腿一边给他出主意。
“算了,这几天总麻烦他,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不行!那我怎么办?你不去我去!”莉兹贝特顿时不干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亲王将长刀佩在腰带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穆塔布拉呢,正在给女皇做菜。虽说他平日里都是自己弄东西给自己吃,但给女皇做吃的这还是头一遭。他不得不小心,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自己满身是嘴也讲不清楚。这时,亲王叩响了门,他将一道成品用盖子盖住,急匆匆地去开门。
“怎么这么慢?你在做什么?什么这么香?”亲王没等他开口,问题就连珠炮一般地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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