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老实人与故人（1 / 2）

 () 一九九五年，杜克八岁。</p>

经历了太多风波，杜克已经不大记得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去过什么地方，过什么话。但杜克依稀还记得，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的那些rì子里，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平淡、幸福、而又快乐！</p>

杜克渐渐回忆起，在那年的盛夏里，一家人难得短暂离开了洛杉矶，来到另一个华人众多的城市旧金山度假，无论是雄伟壮观的金门大桥，还是风光独特的九曲花街，在少年不谙世事的记忆里，早就被丢进深处遗忘尘封，但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早已孤身一人的杜克却在十多年后，从一段支离破碎的视频影像中，找寻到了那段回忆……</p>

杜克很想告诉郑秀妍，告诉她我曾经见过你，和你过话，拌过嘴，甚至还牵过手……，但杜克却不知该从何出口，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p>

杜克想知道一个答案，答案在郑秀妍的家里。</p>

聆星殷勤地帮杜克摘下车库墙壁上挂着的钥匙，眉开眼笑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杜克启动车子，从地下车库驶进庭院，最后停在敞开的大门口……</p>

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大门被堵了……</p>

一辆黑sè的现代轿车着杜克的车头，拦住了杜克的去路。</p>

狄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别墅，敲了敲杜克的车窗，冲降下玻璃的杜克道：“看来今天不是适合出门的rì子……，你的客人太多了。”</p>

仿佛是印证了浓眉大眼的家伙的话，对面的车子驾驶座的车窗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朝着杜克的方向大声喊道：“杜克先生，是要出门么？”</p>

杜克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扭头看了看表情无奈的聆星，慢慢地倒起了车子。</p>

五分钟后，杜克再次回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接待今天的第三个客人……</p>

客人长着一张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大脑袋下面是一副圆滚滚的身材，浑身上下透着圆滑的客人并不忙着介绍自己，而是咧着嘴巴满脸含笑地眨着眯缝眼道：“一直都想当面见你一次，今天可算得偿所愿了……”</p>

圆滚滚的这个家伙的是中文。</p>

“你认识我？”杜克表情淡淡地道。</p>

“当然……”客人笑着道：“啊，抱歉，你可能还不大认识我……”</p>

“那么，你是谁？”杜克耸了耸肩膀，轻声问道。</p>

“Who－are－you？”客人却这么道。</p>

杜克蹙起了眉头，不明白对面的这个家伙为什么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反过来向自己发问，古怪的是对方明明知道自己是杜克，更古怪的是嘴里的语言突然从中文变成了英文……</p>

“我是杜克……”杜克只好道：“我记得几分钟之前你好像喊过我的名字……，现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所以请你也诚实地回答我，……你是谁？”</p>

“Who－are－you？”对方却依然还是这么一句。</p>

客人看起来四十出头，圆滚滚的脸上堆满了微笑，皮肤白皙透着光泽，一如大部分肤质都很不错的胖人，用问题来回答杜克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略带些诧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甚至让旁听的狄飞都皱起了眉头……</p>

“好吧……”杜克有些生气了，沉下了脸sè，手指轻轻地敲着沙发扶手，耐着xìng子道：“你的玩笑显然没有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是谁？”</p>

“Who－are－……”胖胖的中年人嘴里刚刚蹦出两个单词，杜克就已经忍不住霍然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的举动明显惊吓到停止了话的客人，眯着眼睛咬牙道：“适可而止吧……，你看起来不像个傻子，所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从沙发上丢出去？……”</p>

一脸沉静的狄飞跟着站在了杜克的身边，尹惠仁把看热闹的聆星搂在怀里，静静地看着眼前一触即发的局势……</p>

中年人终于收起了笑容，五官纠结在一起，脸上充满了各种委屈，似乎是被杜克的气势所迫，颇有些畏缩地声道：“我没有开玩笑啊……”</p>

“我问了三遍你是谁？……”杜克咬牙切齿地道。</p>

“我回答了三遍啊……”中年胖子哭丧着脸道：“我姓胡，叫胡阿有……”</p>

然后杜克就傻了……</p>

很久很久以后，杜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胡阿有时的情景，在终于确定了对方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正回答了三遍自己提出的问题后，杜克尴尬地站在沙发边，半张着嘴巴，满脸通红神情忸怩的样子，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欺人太甚的大恶棍，在老实人的面前耍尽了威风的同时也丢尽了脸面……</p>

杜克不知道该如何话如何收场，好在颇有眼sè的狄飞同志立刻满面chūn风地替自家老板道起了歉……</p>

重新落座的几个人周围，尴尬的气氛迟迟没能消散，直到尹惠仁第三次端上水雾袅袅的香茶，杜克才红着脸道：“抱歉……，是我有些激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