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长街染赤血 石室闻宿因（2 / 2）

易锋寒一时福至心灵，翻身拜倒：“请前辈赐教！”</p>

卜徵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sè：“水ìng多变。水者，天下之至柔，虽孺子亦可分波透水。然而，水亦天下至刚，万载冰川，物不可摧；水亦天下至威，洪涛巨浪，人莫之御；水亦天下至韧，神兵利刃，断之不绝；水亦天下至虚，弱水三千，鹅毛不浮；水亦天下至神，冥渊之下，莫知其深；水亦天下至善，甘霖地泉，润泽众生；水亦天下至博，汇流成川，不择其微；水亦天下至广，七海袤袤，不知边际；水亦天下至恒，万物轮回，水终如一。故而，水乃天下至道，可大可，可强可弱，可深可浅，可死可生。修道之人，yù尽yīn阳、明顺逆、识大道，必求之于水。”</p>

易锋寒听到耳中，心中立时泛起玄yīn归元劲总纲第一句“大道无门，惟求诸水”来。易锋寒家传的玄yīn归元劲乃是一种出自玄门正宗的玄yīn真气，原理与卜徵所言颇多相合之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能想得这么透彻，现在得遇卜徵拨，许多苦思不解的难题一下子豁然领悟，不禁大喜过望，叩头道：“多谢前辈指！”</p>

卜徵嗯了一声：“你似乎忘记找我的目的了？”</p>

易锋寒用手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地道：“晚辈此来，是奉亡师幽冥子遗命，归还贵宗的弱水诀残篇。”着从怀中取出弱水诀残篇，双手捧着，高举过，恭恭敬敬地奉与卜徵。</p>

卜徵面如古井，不生波澜，坐在潭心，将手一招，易锋寒手中的弱水诀残篇便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一般，朝他坐处凌空飞去。接着卜徵微一抬手，便将弱水诀残篇握在手中，看也不看，随手一扬，那残篇便化作片片竹屑散落潭中，略一浮沉，便陷没其中。</p>

易锋寒看得目瞪口呆：“前辈……”</p>

卜徵将腰一挺、腿一伸，便已经站了起来，径自立于潭面，徐徐举步，踏浪凌波，走至易锋寒面前，道：“跟我来。”罢转身就走。</p>

易锋寒连忙将脚下的百锻刀拾起，还刀入鞘，接着施展轻功，紧随卜徵而去。卜徵身法独特，貌似闲庭信步，实则快捷无比，易锋寒需要全力施为，方才勉强跟上，所以当卜徵来到一堵石壁之前、停下脚步之时，易锋寒已然累得浑身汗透、气喘吁吁。</p>

卜徵望着石壁，也不动作，身上道袍便无风自动，袍袖有如鼓起的风箱般，胀大成球，骤然双手一翻，一上一下、置于胸前，掌心相对，随即两掌之间便出现了一团白雾，越来越浓，不消片刻便将双手遮蔽。易锋寒见卜徵胸前白雾弥漫，仿若即将踏入白云深处的样子，心中一阵钦佩：“白云诀！”</p>

卜徵突然低喝一声，双掌向前一推，石壁咯呲一声脆响，露出一道宽可容人的裂缝来，内里一片漆黑，深邃无比，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卜徵将双手一负，昂首而入。易锋寒略一迟疑，也跟着走了进去。</p>

过了片刻，易锋寒便见前面隐透光明，不禁奇道：“前辈带我来这里，所为何事？前面怎么会有光？”</p>

卜徵并不答话，一味前进，不一会儿，便把易锋寒带到一个石室。石室部嵌有无数夜明珠，适才易锋寒所见光明正是由此而来。石室甚是简陋，除了正中有个案几，上面摆着一些野果山药；便只有北面摆着五个蒲团，其中靠左面的两个蒲团已经满布灰尘，正中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蓝衫道人，有人来到面前亦无反应，似乎已经入定；另外两个靠右边的蒲团虽然空着，倒还显得干净。望着这本应陌生的石室，易锋寒却莫名地生出一股亲切之感，心中不由暗自称奇。</p>

卜徵坐到最右边的蒲团上，指着那老道人左边的蒲团：“坐。”</p>

易锋寒也不拂拭灰尘，依言坐下，怔怔地望着卜徵，等待他继续话。</p>

果然卜徵接着便道：“三师兄，你可记得这里？”</p>

易锋寒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三师兄？”</p>

卜徵仰望室，叹息道：“唉，三师兄前因尽昧，回到家里却罔若路人。”着指了指易锋寒身下的蒲团：“揭开它。”</p>

易锋寒站起身子，将蒲团揭起，发现下面有三个凹陷的石穴，内中分别放着一册竹简和两个玉瓶。</p>

卜徵沉声道：“拿出来。”</p>

易锋寒默默取出简瓶，双手捧着，递给卜徵。卜徵摇头道：“三师兄，这是你的东西，给我作甚？”</p>

易锋寒闻言一愣，茫然道：“前辈叫我什么？”</p>

卜徵呵呵一笑：“三师兄阿，你没有听清楚？”</p>

易锋寒仿佛猜到一，却又拿不准，只得心翼翼地道：“前辈是，晚辈乃令师兄转世？”</p>

卜徵指了指易锋寒手中的白sè玉瓶：“你把瓶中的返照丹服下，便知因果。”</p>

易锋寒拔开瓶塞，立时一阵幽香扑鼻，易锋寒连忙将瓶中的返照丹倾出，却是一枚漆黑浑圆的丹药。易锋寒看了手中的返照丹，抬首望向卜徵：“此丹有何功用？”</p>

卜徵皱眉道：“三师兄历劫归来，怎的如此多疑？这返照丹乃你采取天地间七十二种珍贵药物亲手提炼而成，功参造化，不但可以令人得回前生记忆，还可以恢复前生的灵智法力，我在此等候多年，就等着今rì，完成你遭劫时的嘱托。”</p>

易锋寒望了一旁状若死人的蓝衫老道人，徐徐道：“既然前辈称我三师兄，不知道我身旁这位……”</p>

卜徵长叹一声，道：“罢了，我本想你服用丹药后自然记得前生旧事，便无须我多言。你既然如此多心，我还是给你讲讲前因后果吧。无为丹宗创立于百圣时代中期，在诸派之中素有盛名，经历五百余年，犹自不衰，然而后经元霸之难，派中高手死伤殆尽，残余门人遂隐居玉蟾山，勉力支撑道统，虽然不复当年盛况，倒也延续下来，亦未坠了本门威名，传到我们这代，师兄弟共有五人，大师兄云宫，资质最高，无论武功法力，都是同门之长，继承掌门之位，他现在就是你身旁。”</p>

易锋寒插嘴道：“云前辈在修炼什么道法？”</p>

卜徵面上微微露出一丝羡慕：“大师兄坐守死关，正朝本门无为丹法中九重丹道的最高境界进军。”着声音一沉：“二师兄无漏剑客岳商，武功仅次于大师兄，jīng通剑法，已臻剑仙之境，而且常在江湖上走动，本门就数他名气最大。他素喜云游，已经多年没有回来了，所以你未能见到。你前生名叫邓角，乃我三师兄，道法jīng微，尤其擅长外丹之道，除了那粒可以令人前因不昧的返照丹，你那黄sè玉瓶中的玉清丹，亦是仙家灵药，再厉害的内伤，亦可药到病除，可惜你前生太不珍惜，一味滥用，现在只剩下五粒。”到这里言下颇有憾意，声音一顿，接着道：“我位居第四，一无是处，当年多蒙师兄照顾，才得苟活至于今。”完即便住口。</p>

易锋寒奇道：“还有一位呢？”</p>

卜徵面sè一黯：“五师弟江羽，已于十九年前兵解。”</p>

易锋寒哦了一声，将返照丹放回瓶中，沉默片刻，骤然道：“我前生怎么死的？”</p>

卜徵道：“十五年前，我们二人去玄海采药，遇上乌石礁洪氏双怪，起了争执，你为了救我，身中大怪洪赤焰的五yín聚魄魔火，没有办法解救，无奈兵解转世，临去之时，托我保存道经丹药，以待转劫归来。”</p>

易锋寒道：“这么，江前辈遭劫还在我之前？”</p>

卜徵怒道：“你还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师弟！”</p>

易锋寒苦笑道：“前辈莫要生气，等我尽悟前生再叫不迟。”着声音一顿：“前辈还没有回答我的话。”</p>

卜徵没有好气地道：“对！在你之前！你还想知道什么？！”</p>

易锋寒微微一笑，继续问道：“晚辈还有两个问题。前辈怎么知道我就是令师兄转世？前辈为何毁去贵派的经书？”</p>

卜徵哈哈一笑：“这两个问题实则一个问题。我为了寻找师兄下落，抄录了一篇弱水诀，放在二师叔也就是你师父坐化之处，利用你们师徒之分，对其施展系因**，此简就算落入他人手中，终必为你所得，送还师门。现在你送竹简至此，自然是你无疑；至于那篇残简，人已找到，留它何用？”</p>

易锋寒面sè一沉：“那篇弱水诀是否并不完全？”</p>

卜徵头道：“那是自然。虽然事出有因，我亦不可能泄露本门绝学。”</p>

易锋寒想到幽冥子十年苦功、白白浪费，怒斥道：“你这样做岂非害人？！你可知有人因此浪费了十年jīng力去学习这些没有用的东西！”</p>

卜徵淡然道：“弱水诀乃本门秘传绝学，斯人不告而取，咎由自取。而且我所录弱水诀虽然不全，但是习练rì久，却可以变化气质，令人心境平和，道力大增，坚持练习，高寿可期，也非一无是处，只不过算不得武功罢了。”</p>

易锋寒一时语塞，不出话来，不过心中犹自愤愤不平。</p>

卜徵望着易锋寒，眼只能感露出一丝欣慰之sè：“三师兄，请服用丹药。其他事情，以后再。”</p>

骤然石室外传来一声大喝：“慢着！”</p>

卜徵脸sè顿时大变，招呼易锋寒道：“赶快服药！”着身形一展，已经冲出门外，外面立时响起劲气激荡的声音，时而有人吐气发力，声如钟鼓。</p>

易锋寒听在耳中，惊疑不定，卜徵的功夫他已见识过，着实厉害非常，但是照此情形，门外来者武功亦不在卜徵之下，不禁患得患失起来，拿着装返照丹的瓶子不知如何是好。</p>

门外忽然一片寂静，声息全无，易锋寒心头一震：“不会同归于尽了吧？”当下将竹简、药瓶放入怀中，抢前三步，冲了出去。</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