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怒涛（一）（2 / 2）

他披着一件粗糙的羊皮褂子，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慢悠悠地走在通向县城的山道上。马前马后，咩咩地叫声不断，上百只杂羊儿团团簇拥着跑来跑。有时候某只羊儿跑得远了，朱声便挥动长杆马鞭，在空中发出啪地爆响，将羊儿圈回来。</p>

将将翻过两片山头，远处尘烟扬起，是一批骑队疾驰而来。</p>

朱声笑了笑，将羊群驱赶到路边的缓坡上，扯开嗓子唱道：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葬狭谷底，白骨无人收。头毛堕落魄，飞扬百草头。这是胡人经常传唱的悼亡哀恸之曲，经朱声嘶哑的嗓音，顺着山风远远地飘了出。</p>

片刻后，骑队疾驰来的方向也有歌声传到：男儿yu作健，经伴不须多。鹞子经天飞，群燕两相波。骑队转瞬就至眼前，骑队中都是携刀背弓的雄武汉子，怪不得歌声这般慷慨豪迈，可远远比朱声胜出百倍了。</p>

这些都是山中强豪，绝非区区牧羊人惹得起的，是以朱声早已驱赶羊群让出道路，让骑士们鱼贯通过。</p>

其中一名骑士上下打量了朱声几眼，突然问道：这匹老马我认得，是侯莫陈家那个老头的，往常他也曾放牧到此。怎么今ri换了你这生人</p>

朱声叹了口气：那是我的阿爷，五天前登山采药的时候坠崖，摔成烂泥巴了。我是他的儿子侯莫陈声，唉，要不是出了这事儿，我干嘛来伺候这些羊啊</p>

原来是死了人。怪不得唱得这般凄凉那骑士点点头，纵马将走。胡人天xg凉薄，至亲逝世，也就唱首歌哀悼几句而已，与汉人的繁缛礼仪相比，简单太多了。正是因此，虽这侯莫陈声似乎欠缺了些哀恸之情，但那些骑士谁也没有产生疑问。</p>

却听得这侯莫陈声有气无力地道：听有一支商队从山里来，算算ri子也该到了。明天我就看看，与其辛苦放羊，还不如替汉家官人养马呢</p>

那骑士重又圈马回来：商队什么商队你哪来的消息</p>

我的阿干是山外头汉人邸店的仆役，他昨天来奔丧的时候告诉我的。那支商队规模可大了，有数也数不清的大车。车队上装满了绸缎和货物。据是从南边哪个大城来的，要北面草原上鲜卑人的部落收买牲畜和皮货。朱声应声回答，</p>

那骑士顿时变了脸，向同伴们打了个招呼，下马来细细询问。</p>

朱声贪婪地注视着那骑士马鞍上挂着的皮囊，咽了口唾沫道：那里头装的是潼酪么我能尝尝么</p>

那骑士将整个皮囊都解了下来，重重地塞到朱声怀里：都是你的了那商队的事，小子你给好好大爷们亏待不了你</p>

朱声点头如鸡啄米，信口胡柴地答了几句，将那商队的规模渲染得庞大无比。</p>

有商队还是大股的商队骑士们彼此交换着眼，每个人都能想象出那是多么诱人的一笔财富。</p>

这几个月来汉地很不太平，使得内地与草原正常的商业交流几乎陷于停顿。前往草原收购皮货牲畜的大商队很少见了，就算有，也多半都经过蓟城往辽东辽西。这可给胡儿们带来不少麻烦。没有了商队，就没有铁器没有绸缎没有烈xg的美酒。这可真叫人难熬。如今突然听有商队经过的消息，叫他如何不兴奋。</p>

这支商队是要往北面的，那又有什么关系胡儿们都是兼职的匪徒，兴之所至劫掠一批商旅，本就常有。何况北面的那个庞然大物拓跋鲜卑，正因为大单于之位争得剑拔弩张，谁来管这些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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