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杀手窝（1 / 2）
"你的朋友玩儿的好像很高兴！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会输个底儿朝天吗？？"。</p>
饭桌就在这间大厅当中，菜却只有牛身上的东西，比如说刚开始的三道菜，一盘切得薄薄的牛肉片子，一碗炖得烂烂的红烧牛腩，一碟炒得嫩嫩的蚝油牛肉；</p>
味道都不错，韩文也喜欢，谁知一筷子夹下去，第四样还是牛肉，是样带点辣味的陈皮牛肉。</p>
汤是用整个牛腩清蒸出来的，一味烩牛肚丝细软而不烂，火候恰到好处，还有料水铺牛肉，是用稍带肥甘的薄头回片，用佐料拌好，放在汤里一搅，撒上胡椒即吃，汤鲜肉嫩，更是少见的好菜。</p>
其余红烧牛舌、生炒毛肚、火爆牛心、牛肉丸子、红焖牛头、清炖牛尾、枸杞牛鞭，还有蛋炒脑花，味道也全都好得很。只不过每样菜都是牛身上的，滋味再好，也会吃得厌烦。</p>
因此，他这一张脸拉的老长，自然是不悦，可小老头丝毫不在意，反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p>
他说的是陆小凤，因为陆小凤总是闲不住的，他喜欢吃喝、喜欢美女、喜欢管闲事儿、同样，也喜欢玩儿，在玩儿当中，他尤为的喜欢赌！</p>
"他本是个赌徒，六七岁的时候已经会玩骰子。到了十六七岁时，所有郎中的手法，他都已无一不精，铅骰子、水银骰子，碗下面装磁石的铁骰子，在他眼中看来，都只不过小孩玩的把戏！"</p>
韩文缓缓地说道："普普通通的六粒骰子，到了他手里，就好像变成了活的，而且很听话，他若要全红，骰子绝不会现出一个黑点来！之所以因为很久没赌了，是因为他赢得太多了！"</p>
"哦？是么？"，小老头笑了笑，道："但这里能够赌的人全都是高手啊！"</p>
韩文眼皮也不抬一下，道："无论是什么人我都不感兴趣儿，而且...你有一句话说错了！"；</p>
在小老头惊讶的目光中，他接着说道："我与陆小凤算不上朋友，花满楼才是！而且，我个人很讨厌他，因为他太喜欢管闲事儿了！他输了最好，如此，我也有理由让他闭上那张臭嘴了！"</p>
"呵呵呵！江湖传闻，陆小凤最喜欢的就是管闲事儿...不过，你倒也豪气，花了十万两银子，就是想让他闭嘴？"，小老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p>
陆小凤的确算得上是赌博中的高手，但他却小看了这里的人，从韩文身上借了十万两银子，眨眼间就输了个精光，好在，有个小胡子的好心人，又借了他五百两银子。</p>
这一局，庄家只掷出了两点，但庄家竟然面不改色，陆小凤一把抓起骰子，本来也许只有八分信心的，现在已变成了十分，大喝一声："豹子。"</p>
要杀两点根本用不着豹子，真正的行家要杀两点，最多也只不过掷出个四点就够了，就算不用手法，要赢两点也不难。</p>
可是陆小凤现在却好像忽然变成了个孩子，只要有自己喜欢的人在旁边看着，孩子们无缘无故也要去翻两个跟斗的。</p>
现在陆小凤的心情也差不多，一心要在她面前卖弄卖弄，掷出个三个六的豹子来。</p>
"叮铃铃"一声响，骰子掷在碗里，他的手已伸人桌下。这一次就算有人想弄鬼，他也有把握可以把点子再变回来。</p>
两粒骰子已停下，当然是两个六点，第三粒骰子却偏偏还在碗里打转。</p>
庄家眼睛瞪着骰子，冷冷道："这骰子有鬼。"</p>
陆小凤笑道："鬼在哪里，我们大家一起找找看。"</p>
他的手一用力，桌子忽然离地而起。刚才想跟陆小凤交个朋友的小胡子，一双手本来按在桌上，桌子离地，只听"噗"的一响，两块掌形木板落在地上，他的一双手竟嵌入桌面。</p>
碗却还在桌上，骰子也还在碗里打转。一阵风吹过，落在地上的那两块木板，竟变成了一丝丝的棉絮，眨眼就被风吹走。</p>
陆小凤眼睛本该盯着那粒骰子的，却忍不住去看小胡子两眼，他实在看不出这个打扮得像花花大少一样的年轻人，手上竟有武林中绝传已久的"化骨绵掌"功夫。</p>
"绵掌"是武当绝技，内家正宗，可是"绵掌"上面再加上"化骨"二字，就大大不同了。</p>
这种掌力不但阴毒可怕，而且非常难练，练成之后，一掌打在人身上，被打的人浑如不觉，可是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就会变得其软如绵，就算神仙也万万救不活，比起西藏密宗的"大手印"、西方星宿海的"天绝地灭手"都要厉害得多。</p>
自从昔年独闯星宿海，夜入朝天宫，力杀黄教大喇嘛的"化骨仙人"故去后，江湖中就已没有再出过这种掌力，却不知这小胡子是怎么练成的。</p>
陆小凤想不出，也没空去想。那粒骰子竟然还在碗里打转，每当快要停下来时，坐在陆小凤身旁一个白发老翁的手轻轻一弹，骰子就转得更急。</p>
这人满头白发，道貌岸然，看来就像是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陆小凤身旁，在座的人，只有他从未正视过沙曼一眼。</p>
陆小凤平生最怕跟这种道学先生打交道，也一直没有注意他。</p>
直到这次骰又将停下，陆小凤忽然听见"嗤"的一响，一缕锐风从耳边划过，竟是从这老人的中指发出来的。</p>
他的手枯瘦蜡黄，留着一寸多长的指甲，想必用药水泡过，十根指甲平时都是卷起来的，可是只要他手指一弹，卷成一圈的指甲就突然伸得笔直，晶莹洁白，闪闪发光，就像是刀锋一样。</p>
难道这就是昔年和张边殷氏的"一阳指"、华山"弹指神通"并称的"指刀"？这也是武林中绝传已久的武功，甚至连陆小凤都没有见过。</p>
他自己的灵犀指也是天下无双的绝技，忽然伸出两根手指来，隔空往那粒骰子上一夹，滚转不息的骰子竟然停下，上面黑黝黝的一片点子，看来最少也有五点。</p>
谁知就在这一刹那间，大家没有看清上面的点子，庄家忽然撮唇作势，深深吸了口气，骰子就忽然离碗而起。</p>
白发老翁中指又一弹，"啵"的一声，这粒骰子竟变得粉碎，一片粉末落下来，还是落在碗里，却已没有人能看得出是几点了。</p>
陆小凤大赌小赌，也不知赌过多少次，这件事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一来是算不分输赢？还是算庄家输的？连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p>
与他一起参与赌博的女人，也就是叫做沙曼的女子了，这个女人忽然转脸看着陆小凤道："两个六点，再加上一个点，是几点？"</p>
陆小凤道："还是一点。"</p>
沙曼道："为什么还是一点？"</p>
陆小凤道："因为最后一粒骰子的点数，才算真正的点子。"</p>
沙曼道："最后一粒骰子若是没有点呢？"</p>
陆小凤道："没有点就是没有点。"</p>
沙曼道："是没有点大，还是一点大？"</p>
陆小凤道："当然是一点大。"</p>
沙曼道："两点是不是比一点大？"</p>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两点当然比一点大，也比没有点大。"</p>
其实她一开口问他第一句，他已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若是别人问他，他至少有几十种法子可以对付。</p>
陆小凤的机智伶俐花样之多，本是江湖中人人见了都头疼的，可是在这个长着双猫一般眼睛的女孩子面前，他却连一点也使不出来。</p>
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在她面前使出来，她若一定要他输这一把，他就是输了又何妨！区区五百两银子，又怎能比得上她的一笑？</p>
沙曼果然笑了："两点既然比没有点大，这五百两银子你就输了。"</p>
陆小凤道："我本来就输了。"</p>
沙曼道："你输得心不心疼？"</p>
陆小凤笑道："莫说只输了五百，就算输上十万八万，我也不会心疼的。"</p>
这句话本来并不是吹牛，他说出来之后，才想起自己现在连十两八两都输不起，因为他已经输了十万两...</p>
只可惜，庄家早已将他的银票扫了过去，居然还是面不改色，冷冷道："有银子的下注，没有银子走路。"</p>
陆小凤只好走路。</p>
陆小凤少年成名，纵横江湖，虽然不能说天下无敌，真能击败他的人，他倒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就好像他赌骰子从来没有输过一样，若有人说他不行，他当然一万个不服气。</p>
可是今天他掷了两把骰子，就输了两把，若说那只不过因为别人在玩手法，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玩手法？</p>
那小胡子的"化骨绵掌"，白发老翁的"指刀"，本都已是江湖罕见的武功绝技，最后庄家撮口一吸，就能将七尺外的一粒骰子吸起，旁边的两粒骰子却还是纹风不动，这一手气功更是不可思议。</p>
这看来一片祥和的世外桃源，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p>
"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心疼！"，陆小凤回来了，小老头也开口了，但他问的却不是陆小凤，而是韩文。</p>
韩文冷笑两声，道："他前前后后已经欠我三十几万两的银子了！但我从不担心！"</p>
"哦？看来你还是很相信他的人品了？"，小老头笑眯眯的说道。</p>
陆小凤也是感动的看着韩某人，只可惜，韩某人的话差点儿没噎死他——"不是相信他！而是从来没有人敢欠我的银子！"</p>
的确，谁敢欠韩文的银子，无疑与欠阎王爷的银子没甚区别了！</p>
陆小凤郁闷的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可很快，他也发现了这些菜竟然全是牛身上的，忍不住问道："这里的牛是不是也跟你的银子一样多？"</p>
小老头道："今天做的本是全牛宴，因为小女特别喜欢吃牛肉。"</p>
陆小凤终于想起，今天这些菜，都是他女儿第一天会自己吃饭时吃过的，那时她最多也只不过三五岁，就弄了这么大一桌子牛肉吃。陆小凤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小老头的女儿，无疑也是个怪物。</p>
小老头道："其实她别的地方也并不怪，只不过每顿饭非牛肉不吃，吃了十几年，也吃不腻，若有人认为她是怪物，那就错了。"</p>
陆小凤瞪着他，忍不住问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都知道？"</p>
小老头笑道："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我倒也不敢妄自菲薄。"</p>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道："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p>
小老头道："你本来想故意去想些稀奇古怪的事，好来难倒我，可是你又偏偏忍不住想要看看我那专吃牛肉的女儿。"</p>
陆小凤大笑道："不对不对，你女儿又不嫁给我，我去看她干什么？"他嘴里虽然在说不对，其实心里却不能不佩服，忍不住又问道："今天她是主客，为什么反而一直踪影不见？"</p>
"不要拐弯儿抹角了！这个人你认识，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讨厌这种文字语言！再有下次，我就向你讨债！你若还不上，我就杀了你！"，韩文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p>
陆小凤显然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一回头，就看见了牛肉汤，现在牛肉汤脸上当然已没有牛肉汤，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却好像根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p>
小老头也不管陆小凤的诧异，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目中充满慈爱，道："我叫你早点去睡的，你怎么偏偏又要溜出来？"</p>
牛肉汤道："我听丫头说，刚才外面有人回来，却不知有没有九哥的消息？"</p>
小老头眨了眨眼道："你猜呢？"</p>
牛肉汤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道："我知道一定有，九哥绝不会忘了我的。"</p>
小老头道："我本来想明天早上再告诉你，老九不但有消息带回来，还叫他新收的随从木一半带了些礼物回来给你。"</p>
牛肉汤笑靥如花，眼睛发光，好像又变了个人，道："这个木一半的人呢？赶快叫他来，把九哥的礼物也带来。"</p>
小老头微笑挥手，手指一弹，九曲桥上就有十六个赤膊秃顶，只穿着条牛皮裤的昆仑奴，抬着八口极大的箱子走过来。</p>
走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个人，独臂单足，拄着根铁杖，右腿齐根而断，右臂也被人连肩削掉，脸上一条刀口，从右眼上直挂下来，不但右眼已瞎，连鼻子都被削掉一半，耳朵也不见了。</p>
这个人本来也不知是丑是俊，现在看起来，却显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怖。</p>
牛肉汤看见他却好像很开心，带着笑道："我听九哥说起过，你一定就是木一半了。"</p>
木一半左腿弯曲，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道："小人木一半，参见公主。"</p>
他还没有跪下去，牛肉汤已伸手扶起了他，对这个又丑又怪的残废，远比对陆小凤客气得多，想必是看在她九哥的面子上爱屋及乌。</p>
木一半已监督那些满身黑得发光的昆仑奴打开了五口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绫罗绸缎，胭脂花粉，第五口箱子打开来，珠光宝气，耀眼生花，里面竟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翡翠玛瑙，金珠宝玉。</p>
这些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女人们最心爱的，平常的姑娘看见，只怕早已欢喜得晕了过去。</p>
牛肉汤却连正眼都没有去看一眼，反而撅起了嘴，道："九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稀罕这些东西，为什么偏偏的叫你送来？"</p>
木一半笑道："公主再看看这三口箱子里面是什么？"</p>
他笑得仿佛很神秘，连陆小凤都不禁动了好奇心，怎么想也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珠宝首饰更能讨女孩子欢心的东西。等到这三口箱子打开，陆小凤简直忍不住要叫了起来。</p>
箱子里面装的竟是人，一口箱子里装着一个人，三个人之中陆小凤倒认得两个。</p>
第一个人头发花白，相貌威武，虽然被装在箱子里面关了很久，一站起来腰杆仍然笔直，竟是群英镖局的总镖头"铁掌金刀"司徒刚。</p>
这人的铁砂掌力已练得颇有火候，一柄金背砍山刀，施展着五虎断门刀法，江湖中更少有对手，怎么会被人装进箱子的？</p>
第二个人精悍瘦削，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看来无疑也是个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p>
真正让陆小凤吃惊的，还是第三个人。这人赤足草鞋，穿着件旧得发腻的破布袈裟，圆圆的脸居然还带着微笑，赫然竟是"四大高僧"中名排第三的老实和尚。</p>
谁也不知道这和尚究竟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武功之高，确是一点不假，若有什么江湖匪类惹到了他，他虽然总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生气，可是这个人却往往会在半夜里不明不白的送掉性命。</p>
所以近来江湖中敢惹这和尚的人已越来越少了，就连陆小凤看见他也头疼得很。</p>
最近半年来他忽然踪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却想不到会在这口箱子里忽然出现，能把他装进箱子的这个人，武功之高，简直已骇人听闻，陆小凤若非亲眼看见，简直无法相信。</p>
老实和尚好像并没有看见他，双手合十，笑嘻嘻的看着牛肉汤。</p>
看见这三个人，牛肉汤果然开心极了，也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箱子里怎么会忽然钻出个和尚！"</p>
老实和尚道："小姑娘受了气，大和尚进箱子，阿弥勒佛！善哉善哉！"</p>
木一半道："九少爷知道这三个人得罪过公主，所以要小人赶紧送来，好让公主出气。"，他一口一声公主，牛肉汤居然也受之无愧，就好像真的是公主一样。</p>
木一半又道："却不知公主想怎么样出气？"</p>
牛肉汤眨了眨眼睛，道："我一时倒还没有想起来，你替我出个主意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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