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重返洛阳（2 / 2）

晴儿看他们爷俩手上招式越来越慢，打到后来就像在互相挠痒痒，还以为他们累了，便出言道：“老爷少爷歇会儿吧，喝水。”</p>

老头子闻言又开始对王兴挤眉弄眼：“这丫头人乖巧，身子也清白，以后可以进我王家的门，给你做个侍妾。”</p>

王兴心里一荡，忍不住回头朝那张娇美的脸望去，冷不防老头子突然大喝一声“看招”，一脚踢在他臂上，把他疼得龇牙咧嘴的。</p>

王浑顿时老怀大畅，一收招，矜持的一笑，总结教育道：“兴儿，习武要苦练不辍，方能rì得寸进，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罢哈哈大笑离去。</p>

老头子太yīn险了，王兴恨恨的想着，自打跟慕容延习武以来，这两年王浑渐渐不是他的对手了，王兴为了照顾老头子的面子，每次都假装拼足全力，经常打到最后故意输他一两招，偶尔赢几次，反倒让老爷子兴致高涨，隔三岔五的不跟王兴练练就浑身不痛快。</p>

rì子就在平静的生活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冬月已至。萧氏的家书一封封的催来，定要王兴今岁回洛阳团聚。想到王兴来年便是束冠之年，王浑虽有些不舍但也同意了王兴回去。计较停妥，王兴便告别了祖父，带了晴儿和几个家将护卫趁着腊月未到向洛阳出发了。</p>

时rì尚早，王兴也不急着赶路，一路景致看玩过去，写意无比。这rì来到一处名叫金华县的地界，位于徐州北部，这时节已有白雪纷扬，惹得从生活在南方的晴儿雀跃不已，轿子也不乘了，在不算大的雪中与王兴共骑一马，缓缓前行。晴儿今rì穿的本就是一身素白夹袄，似乎与这天地浑然一体，王兴感受着她的发梢不时被风吹起拂在自己脸上，鼻中闻到她身上那股幽幽暗香，不禁心神俱醉。</p>

正悄悄欣赏着怀中佳人的姣好侧脸，忽听晴儿叫道：“少爷，停一下。”王兴提缰驻马，晴儿一溜身下去，从行李中取出一些糕饼，跑到道旁，王兴这才看看路边一对乞丐母子，面黄枯瘦，一身薄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母亲用身上仅有的衣物紧紧的裹着怀里不过四五岁的儿，用有些畏缩的眼光看着这一行路过的贵人，身前一个破碗里有些冻得乌黑坚硬的残羹，想来便是二人的食粮了。</p>

晴儿来到他们面前，将心递到母亲怀里，那儿被一阵香味弄醒，睁着乌黑的珠子，也不管哪里来的，抓起母亲手里的糕就吃，晴儿看得一阵心酸，又从身上取了些铜钱放到地上，这才转身上马。那母亲不停的以头地，口中吐着含混不清的音节着感恩的话。晴儿看得眼睛有些发红，轻声道：“少爷，我们走吧。”</p>

王兴叹了口气，知道晴儿当年也是饥荒年间父母无力养活，这才卖到了勾栏之所，此刻看到这种情况心里肯定不好受了。</p>

晴儿还在怔怔发呆，王兴也不知如何开解她。便岔开话题，问道：“晴儿，你在进如意馆之前还有其他名字吗？”</p>

晴儿低头答道：“我本名唤作楚晴。”</p>

王兴便故意天南地北的扯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晴儿知道少爷的好意，心里感动，这年头肯为女孩子这么着想的男人她从未见过，正因为如此，自己一缕情丝才会牢牢系在他身上了。</p>

路渐渐宽了，越靠近县城，路旁的饥民越多，不多时行李的心就被晴儿发光了，王兴看到晴儿黯然的眼sè，拍拍她的肩头，拉着她一起坐进轿子中去，不再看这些凄凉景象。</p>

晴儿声音有些哽咽，道：“少爷，为什么一路上荒地那么多都没人耕作，却有这么多人乞讨度rì？”</p>

王兴摇了摇头，没有回话，他心里却是知道的。晋朝建立以来，因为刚经历三国连年征战，减丁严重，大量田地荒废无主，于是朝廷实行占田课税制，规定成年丁男占田七十亩，成年丁女占田三十亩，以鼓励垦荒，然而不管有没有占满那么多田地，都要按这个标准课税，即一个普通两口之家都要交百亩田地的税租，这种不合理的制度是那些普通农民没有办法承担的，纷纷逃荒，北方农家十室九空，只有依附世家贵族的田地耕作才能勉强生存下去，这就导致了这种并非遇到天灾**，却田地荒芜饿蜉遍野的奇怪现象。</p>

而江南因为是司马氏最后打下的地方，这些制度便没有在王浑治下的杨州严格执行起来，加之江南富庶，人多地少，所以自然与北方大不相同。这些原因跟晴儿也不好解释，王兴只有轻抚着她的秀发，以示安慰。</p>

越靠近洛阳，王兴那种归家的心情越发热切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行程。一路上王兴给晴儿讲了许多那个家的大大的事情，对她，以后那也是她的家了。晴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忐忑，不知道主母萧氏会不会不喜欢自己呢，听少爷老爷可是个很严厉的人呢，还有那位吕笙姐……是少爷喜欢的人吧。虽然王兴从没这么过，但是女孩子敏感的心思还是让她感觉到了王兴对吕笙不一般的感情，想到这里，晴儿心里有些酸楚，不过随即又安慰自己，那位吕姑娘才是跟少爷门当户对的良配，自己已经脱离了苦海，哪怕一辈子都做丫鬟，只要能陪在少爷身边也知足了。</p>

正自患得患失间，忽听有人道：“少爷，洛阳到了！”</p>

晴儿心里一颤，掀起轿帘，一座高大的城池远远的笼罩在淡淡的雨雾中，如梦如幻。</p>

（第一卷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