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线(2 / 2)
他眉心隐隐作痛,有神光游曳,飘荡不定,化出一道鲜红竖纹,流淌鲜血,就连胸中一口浩然正气也险些溃散,便停在宁心院门口定了定心神,方才将那一口浩然正气的虚浮之象稳固下来。
云温章伸手抹去眉心血迹,却那一道鲜红竖纹是彻底留了下来。
浩然莲花五瓣,意味着云温章此生走上儒道修士的路子,可违背君子道德行事五次,可如今才是第一瓣就已经如此,倘若日后还要违逆君子道德,便得三思再三思才行。
“泽哥儿!泽哥儿!”
云鸿仁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起来,单手五指犹若钢钳般捏住云泽肩膀,死命摇晃,却无论如何,云泽都不曾给予任何回应,一双眼眸格外空洞无光,似是丢了魂魄一般,只剩躯壳。
那鬼山头颅,南北两侧但看无妨,可中间那个,却是万不能看,而其中缘由如何,云鸿仁虽修灵纹一道,可行阵破阵、懂风水堪舆,也仍是丝毫不知。前次来到鬼山,只临行前云温章便有此嘱咐,鬼山生有三座头颅,地势风水之恶,古来罕见,纵是入圣强者不慎涉足,也得落个身死魂消的下场才行。而在三座头颅之中,又属当中那个最是神秘可怖,远隔千里也能杀人摄魂,一旦正眼瞧见,魂魄离体,受摄其中,便比起堕入鬼狱还要更为凄惨许多。
先前云鸿仁只顾得意,却忘了这些,不曾想,云泽竟是冒着大不韪正眼去瞧那座鬼山头颅。而如今见他模样,分明与被摄走了魂魄无异,两眼浑浊,黯淡无光,便连躯体都跟着变凉了许多。
云鸿仁咬牙切齿,两眼凶光,猛一转身便有意奔着恶鬼头颅而去,寻解救之法,却被云鸿阳一把拉住。
而不待后者多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爆鸣,跟着便是一阵凶恶黑风,吹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两人愕然,齐齐抬手遮住脸前,待到勉强抬头望去时,只见到漫天神光四射,无数灵纹震荡出大道靡靡之音,行走如游龙一般,穿过漫天而过的古树枝杈,横亘苍穹。而在更高处,天穹开裂,黑云也似是被一剑劈开,化作两条飞瀑横亘于乾天之上,而在当中显露出漫天星河,垂落千丝万缕的星华璀璨,仿若万千神剑,自九霄而来,劈斩虚空。
恶风凶煞,如厉鬼哭咽,夹杂阵阵彻入骨髓的寒意。
凛冽冬风无常,让人魂消骨溶,却紧咬牙关挡在云泽身前抵御寒风的云鸿仁正不明就里,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当即回头,见到云泽口中喷吐一团黑血,直接半跪在地,脸色苍白,气喘如牛,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乳筛糠般剧烈抖动,用了许久才终于缓慢平静下来。
而至此时,寒风平息,神光消湮,除却天上一道宽阔星河横亘,久久不能愈合,其余一切,便都似是不曾发生,一切如常。
云鸿阳大口喘气,瞪着眼睛望向远处,不敢如云泽那般正眼去看鬼山头颅,却也隐约瞥见鬼山胸腹处有人影一闪而逝,似曾相识。他心下生疑,可头脑中却猛地一阵囫囵,便不敢再多瞥那鬼山头颅。只回头再看时,云泽已经平安无事,云鸿阳眉头便皱得更深一些,眼底有阴厉闪过。
当年云温书如何天赋超绝,叱咤风云,云鸿阳虽不曾全然知晓,却也在早已命丧灾变的父亲那里有所听闻。这度朔山上,云家府邸,一切规矩都在云老爷子手中,而其中一条,便是须得得其认可,才能被准许随意下山。诚如云温章这般强绝天下的儒道修士,如今更是灵纹大成,也不曾获许随意下山,却偏偏年纪最小的云温书后来居上,更在下山后意气风发,压得一整个时代所有同辈中人只能低头,乃甚于一些老辈人物都曾在公平一战中被其削去头颅,饮恨而终。
只可惜云温书太过张扬自大,不慎遭人暗算,落入必死之境,虽是逃离,却也无可奈何被人斩断了命桥,绝了修行之路,最终归于平凡,隐入俗世红尘,娶一凡人女子为妻。而若非如此,那般人物,又岂会丧命于灾变之中?可纵然如此,云温书惊才艳艳绝非作假,盖压一代群雄亦非虚言,而其生子云泽,虽是平庸,一十八年碌碌无为,至今也不过九品武夫,但云鸿阳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心。
大器晚成者,多勤能补拙,厚积薄发。而在修行一道中,勤能补拙虽说大多都是笑话,并不常见,却也绝非没有。
那一线生机,就只一线。
云鸿阳盯紧了云泽与云鸿仁,怀有满腔杀机,沸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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