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生机惨淡(2 / 2)
所以太一道十年一度的斋醮科仪,其实本质是在喂养这株老桂树,而所谓的祈福驱邪,只是顺便为之?
云泽微微摇头,这件事毕竟与他无关,就抛之脑后,不再理会,转而便与玉虚真人说起了桂花酒的事,听得玉虚真人一阵腹诽,只是碍于旁边那位乌瑶夫人,不好多言,可最终也是答应下来,毕竟方才山下的事情,确实是太一道欠了个人情,否则一旦被那马匪杀上山来,且不说是否需要老桂树以折损修为道行为代价,强行出手,仅仅只是太一道将会面临的损失与死伤,就绝对不是玉虚真人希望见到的。
也正因此,玉虚真人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爽快,直接带着两人去了酒库那边,然后大袖一挥,豪爽道:
“随便搬!搬空!”
在半山腰的小观大堂里,已经送走了那对母子的年迈道人,刚刚收回了搭在白玉婵手腕上的手,有些愁眉不展。
方才一番号脉问话之后,再加上乌瑶夫人先前所言,白玉婵的情况,年迈道人就差不多可以算是心知肚明。
白家确是富贵之家,也是书香门第,所居之处,差不多是在太一道辖下地界的北部边缘,与某座文风鼎盛的城池咫尺为邻,虽然居于城外山野之间,却在城中有着一座极为出名的学塾,关键在于白家那位老爷子,虽然本身并非修士,却偏偏成了东湖书院正儿八经的书院贤人,后来年纪渐长,身体衰弱,加之思乡心切,便在书院卸任,返回家乡。
可做了一辈子学问,教了一辈子书本的白老爷子,却只在白家待了不到半年时间,就实在是闲得难受,便跑去城中那座白家学塾继续教书。身为书院贤人,更在君子之上,本事自然是有的,还真就给他教出了不少可以顺利进入书院的学生,其中一些,更在后来名声大噪,不仅成为书院君子,并且写出了不少被人奉为“千古流传”的美篇佳句,也正因此,原本全靠白老爷子贤人身份而闻名的白家学塾,这才真正意义上的一步登天,包括与之咫尺为邻的那座城池,本就偏重文风,自从有了此事之后,就彻底变成了文风鼎盛的模样。
却也难免树大招风。
恰在一年之前,白老爷子难得离开学塾,返回家中,却是除去自己之外,还顺便带了一位样貌俊美的布衣男子,说是他在两年之前,就已经收入门下的唯一弟子,年纪轻轻,却本事极大,是个难得一见的读书苗子,脑袋聪明,且不说学问如何,就只手谈一事,最开始还未将其收入门下的时候,白老爷子就曾与之手谈十局,虽然大获全胜,但却对于此人对弈之时的思路之奇特,极为惊讶,起了爱才之意,开始细心指点,自此以后,便越发惊于此人天赋出彩,思路清奇,竟是只在短短数月之内,就可在对弈之道,与白老爷子不分上下。
也正因此,生平唯有下棋饮茶两种爱好的白老爷子,才会破例将其收为关门弟子,而在一年之前将之领进家门的时候,倘若两人再要手谈十局,白老爷子虽然未必满盘皆输,却也必然胜少输多。
按照白老爷子当时的意思,已经想要将那俊美公子招为乘龙快婿,不过这件事不会强求白玉婵,而是要那俊美公子暂且住在白家府邸,好让两人试着接触一下,再行定夺。
白玉婵虽然无意于此,却也碍于白老爷子的吩咐,不得不听命行事。
结果就成了这幅模样。
白家府邸的风水,被那本为树妖的俊美公子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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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些手脚,导致一家文运,尽数压在白玉婵身上,使之无形之中成了供人修炼的鼎炉。而白玉婵本就只是凡体肉胎罢了,又哪里能够受得住这些文运填充,尤其白老爷子身为书院贤人,就在无形之中,又为白家文运添了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白玉婵身为容器,实在容不下这些庞大文运,再加上树妖手段太过粗暴,就导致自身生机不断流失,被文运强行挤出体外。
倘若此事还要继续下去,短则一月,长则半年,白玉婵就会因为生机尽失,从而命丧九泉,可即便如今已经解决了那头心怀叵测的树妖,白玉婵体内生机也仍是所剩不多,几乎到了垂危之地。
年迈道人有些愁眉不展,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若是老夫所料不错,那头树妖,断然不会轻易放任白姑娘体内生机流失殆尽,毕竟白姑娘一旦身死,那么树妖之前的许多布置,就会直接落到一个竹篮打水的地步。可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毕竟白姑娘对于树妖并无情意,所以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树妖用强,等到白姑娘身上的文运被他汲取之后,再故技重施,直到白家所有文运消耗一空”
年迈道人没再继续说下去,深深一叹。
白玉婵与其贴身婢女,脸色早就一片惨白。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闻言急道:
“道长可有挽救之法?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也就这一个闺女,这可是我白家独苗,道长可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年迈道人看他一眼,苦笑摇头,倒也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或许那头树妖之所以能够得到白老爷子的青睐,除了本身才华横溢之外,胡编乱造的孤苦出身,也是原由之一。
年迈道人略作沉吟,开口叹道:
“不是老夫不肯救人若是寻常病痛也就罢了,哪怕是些疑难杂症,虽然药石难医,却还有着符箓可用,但活人生机这种东西,说到底,其实就是一种无形存在的气机,也是维持一个人的肉身能够维持容纳灵魄的根本。白姑娘不过肉体凡胎罢了,被那树妖强行喂了太多文运,就导致生机被迫流失,时至今日,已是生机惨淡的光景莫说老夫这点儿微末道行,便是换了方丈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够寻到救治良策。”
中年男子两眼一瞪,忽然身体挺直,前后摇晃一下,就要跌倒在地。
年迈道人瞥他一眼,脸膛一黑,便视而不见。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在这儿装模作样,也不知脑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白老爷子更是东湖书院的贤人,怎么就教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家伙出来?
年迈道人微微摇头,不予理会。
中年男子忽然噗通一下栽倒在地,等了片刻,这才发现竟然真的没人理他,这才神情讪讪地爬了起来,闷不吭声地站在一旁,不再作妖。
那名婢女冲着自家老爷翻了个白眼,然后抓着白玉婵一条手臂轻轻用力,满脸担忧。
反倒身为当事人的白玉婵,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略作沉吟之后,开口问道:
“敢问道长,之前在山下出手救了我等的那对神仙眷侣”
年迈道人连忙瞪她一眼,神情严肃道:
“白姑娘身为凡人,安敢胡言乱语?!此等过错,切莫再犯!”
白玉婵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四下环顾一圈,方才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
“那方才的两位前辈”
年迈道人沉默不语,静候片刻,未曾见到乌瑶夫人去而复返,方才松了口气,小声解释道:
“那名年轻男子,名叫云泽,黑裙女子则是乌瑶夫人,这二人可不是白姑娘方才说的那种关系,而是母子。乌瑶夫人修为之高,冠绝天下,便是方丈亲至,也难以望其项背。”
年迈道人忽然挺直腰板,朗声说道:
“如乌瑶夫人这等高人,莫说是早已返璞归真,想要做到驻颜有术,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便不必如此,乌瑶夫人也是天生丽质、冰肌玉骨、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皎若秋月、般般入画”
白玉婵神情古怪地看着滔滔不绝的年迈道人。
那贴身婢女有些想笑,只是想到了自家小姐如今的境况,实在是笑不出来。
来此之前,还以为只是身患疑难杂症罢了,而太一道又早便名声在外,医治过的疑难杂症,不在少数,便从未有过太多担忧,只待来了太一道,即可手到病除。却不想,事情远非想象之中那么简单,便是眼前这位看似耄耋之年的老道长,竟也无计可施,更坦然说过,哪怕太一道那位医术超绝的方丈亲自出马,也无力于此。
婢女双手抓着白玉婵的一条手臂,见到那位年迈道长的马屁还没拍完,终于忍无可忍,大声说道:
“道长,你说这么多,那位乌瑶夫人到底能不能救得了我家小姐呀!”
年迈道人话音一滞,讪讪一笑,随后略作沉吟,点头说道:
“乌瑶夫人毕竟也是圣人修士,你等虽是凡夫俗子,可毕竟不是小地方出身,应该明白圣人二字的含义。倘若老夫所料不错,乌瑶夫人应该能够找到救治白姑娘的具体法子,但其是否愿意出手相助,还得另说。”
年迈道人叹了口气,眉关紧蹙,满脸褶皱堆成了老桂树的树皮一样,小心斟酌了片刻,方才言道:
“圣人修士,往往高高在上,说些不好听的,在圣人眼中看来,如同白姑娘这样的凡夫俗子,随随便便就能踩死一堆,便是比起蝼蚁蛆虫也并无异处。再者说来,又是非亲非故的关系,如何值得圣人修士花费时间出手相救?”
那名婢女立刻双眼圆瞪,差点儿就要破口大骂。
白玉婵低眉说道:
“我还不想死,所以无论乌瑶夫人是否愿意出手相助,总要试一试才行。”
年迈道人面露为难之色。
“这”
白玉婵抬起头来看向年迈道人,因为生机惨淡的缘故,难免气息短促,满脸病容,可眼神语气却是格外坚决:
“还望道长,可以代为引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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