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为理想而死(1 / 2)
柳先生闻言,下意识回头,却见身后风平浪静的江面上空空如也,当即明白自己是被鼠一耍了,只能无奈地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有意思吗?”
鼠一站直身体,掩面大笑:“能耍一次向来以智者著称的柳先生,当然有意思。”
因为笑得太过剧烈,牵动了伤势,他又咳出大口的血液。血液从指缝中低落,部分落于他的衣襟,另有两颗血珠滴落于江面。鲜红的血珠入水而不融,随着水面波纹上下浮动。没过一会儿,被一尾尺许长的银白色大鱼吞入口中。
大鱼似乎极有灵性,吞食血珠之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围绕着鼠一转起了圈。
鼠一看着不时将头伸出江面的大鱼,清咳两下,随即笑道:“罢了,今日算你我有缘,便宜你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擦净嘴角,用手抹去衣服上的血迹,将手放入水中清洗干净。
大鱼看着水面上多出的几颗水珠,朝着鼠一点了点头,似在行礼,随后将这些血珠尽数吞下,一甩尾巴,钻入水底消失不见了。
柳先生就在一边安静看着,等大鱼离去后,俯首作揖轻声说了句:“谢谢。”
鼠一做完这件事后,似乎心情大好,眉宇间也一扫刚才的萎靡之色,运起灵力逼干了身上的水汽:“我做自己的事,要你谢什么?”
柳先生不气不恼,站直身体说道:“谢你为我族又新添一位同胞。有你这几颗心头之血,只要他不早夭,总能修出一些灵性的。也许千年之后,我妖族又可新添一位才俊。”
鼠一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头也不抬:“你若真的有心,不如也逼出几颗心头之血,为我们妖族多添一些才俊。”
“并非柳某自夸,一些才俊还比不得柳某此刻的重要性。”柳先生神色如常,“若是有朝一日,我和陆白的心愿了了,我便去看他。到那时,便是散去这一身修为,为我族添些才俊又有何不可?”
鼠一只回以两个没有声调的“呵呵”。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愿意留在聊斋,帮你师兄完成心愿,还是选择离去,躲开这段纷乱的时日?”
鼠一沉默片刻,这才躬身作揖:“师父,鼠一给您丢脸了。”
柳先生摇摇头,刚想开口说句何必,便觉耳边有些发痒。伸手一摸,却是他的耳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纤细的蛛丝。
蛛丝轻柔,被微风轻轻吹拂,晃动着擦过柳先生的脸庞,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鼠一重新站直身子,面露讥讽:
“我在等人,你在等什么?”
柳先生摸了摸脸上那道细浅的伤口,随后怔怔看着手指上那抹鲜艳的红色,发出一声无人能够听清的呢喃:“原来还是红色吗?”
然后他如梦初醒般看着鼠一说道:“你在等人,其实我也在等人。”
“但你比我幸运,你等的人来了。可我等的人却……”
他的话没有说完。
那根蛛丝轻柔地在他脖颈上绕了一圈,然后微风轻轻一扯,他的头颅便被完整割下。
扑通一声,滚落水中。
头颅翻滚间,鼠一看见他的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
“照顾好画皮。”
随后,鲜红色的血才如泉涌一般从伤口处溅出。
这些血液和鼠一之前流出的心头血不同,没有丝毫灵蕴,入水即融,染红了他身前的一小片江面。
虽然眼前的一幕是鼠一这几天以来做梦都想要看到的,但此刻他却没有任何有关于胜利的喜悦。
虽然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念头,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去想柳先生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他抬起头,看着蛛丝之上的少女,有些迷茫又有些忐忑地询问:“师父,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白鹿师兄他真的是自己杀死自己的吗?”
少女趴在一朵洁白的祥云之上,手里则有些心不在焉地甩着那根蛛丝。蛛丝划过柳先生的分身尸首,将之切得七零八落,鲜血横流。
不过洁白的蛛丝却纤尘不染一般,依旧洁白。
“我也想知道,可惜这是他的分身。真身不在这里,我看不见他的心声。按他的秉性,应该也不会让真身贸然出现在我面前了。”
有一小片鱼群似乎循着血腥味而来,准备吞食柳先生分身的尸首,被鼠一挥手驱散。
随后他抬手间丢出一颗稍大点的金色光团,这颗金色光团的爆炸威力要大一些,刚好包裹住了所有柳先生零碎的尸身。
一道闪光之后,江面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与祥和,再无柳先生分身的半点存在。
不过诡异的是,被金色光团爆炸波及的蛛丝却无半点损伤,依旧随风晃荡着。
“你的伤势还要紧吗?我这有药。”
鼠一摆摆手:“谢谢师父,用不上了。我等会就会带着画皮离开这里,也离开修行界。”
“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还有别再被人欺负了。这次是刚好我在,换了别的地方,我可救不了你。”
听着少女像是斥责的关心,鼠一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白鹿师兄也总是这么嘱托他们。
“好好修行。”
“出去玩别惹事。”
“惹事了报我的名字。”
……
一桩桩,一件件,虽时隔千年,却历历在目。不仅没有被时间洗去原本的颜色,反而如同一坛老酒般,越沉淀越散发着醇厚的酒香。让人不时想起了那么一次,便觉得有些上头。
揉了揉微红的眼睛,鼠一才笑着说道:“就是因为师父在,鼠一才敢如此冒险。不然我要真正想走,凭姓柳的布置的结界,还拦不住我。而且我虽然没有师父那般的强大,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这个世间,也就这么一个柳先生。”
少女想想也是。虽然这个弟子在她眼中还有些不成器,但放在整个修行界,已经是站在靠近山顶位置的那波人了。如果不是遇见柳先生这种可以算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怪胎,也不会一连两次被人揍个鼻青脸肿。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鼠一一个叫过她师父。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
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子女的?
越这般想,少女便越是忍不住要落泪。如果不是刚才已经哭过一回儿,消耗了一些眼泪的储存。少女觉得自己这时肯定已经忍不住了。
也揉了揉眼睛,她从云端上伸出了手。
鼠一立在江面上,顺从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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