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殆尽（2 / 2）

“将军，属下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语气无喜无悲，又有几分落寞。

“让属下死在前头，行吗？”带着哀求。

环顾四周，昔日的部下正一个个被秦军挑下马来，乱刀砍死，狠狠闭上眼；“好。”

“谢将军。”张德顾不得那么多，弯腰把黄良背在背上，转身便走，不管身后的战场，不管身边的刀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将军死在自己前头。

杨成在冲锋，不停的冲锋，军旗还在手中，冲锋不能停止。

跟在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有被秦军的骑兵撞下马去，有被秦军放了冷箭射中，更多的是被长矛手刺中，挑下马去。

没有难过，没有悲伤，更没有流泪，因为他们不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才是最痛苦的。

不敢回头，让战马一直向前，只剩自己了也向前，征战不停，厮杀不止。

一个不察，战马被绊马索绊了前腿，战马悲鸣，整个人向前摔去，松开右手的武器，双手握住战旗狠狠用力一点大地，人在半空中生生止住，落到地上，挺胸昂首直视前方，战旗换到了右手。

身后为何没有声音了？

回首，只有无主的战马在打着响鼻，还有从身后围过来的秦军，原来如此啊。

‘嗖’一支箭从前方射来。

不躲不避，射入了胸膛，未退半分，嘴里露出一丝笑意。

‘嗖嗖’又是数支箭射来，再次没入胸膛，鲜血汩汩流出。

抬头看向在半空中飘荡着的‘黄’字大旗，发出最后的呐喊：“无敌。”

站立不倒，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垂首，已然气绝。

王贲与王吉就在附近不远，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祖父，这真的是乱臣贼子吗？”王吉嗫嗫道，很快发现自己这话不对，连忙纠正：“若不是乱臣贼子，倒也算得上个人物。”

王贲看着不甘倒下的杨成，摇了摇头，并不接王吉的话，吩咐道：“大秦尊重每一个勇士，包括他。葬了吧。”

“祖父，这么做会不会”王吉有点担心。

“我大秦横扫六国时尚且能够厚葬令人尊敬的敌将，他亦如此。”

一个骑兵匆匆而来：“禀将军，马车上是空的，并未发现蒙家家眷。”

如此，王贲看向远处山峰上的那人，目光更加深邃了。

“走，是时候会一会这最后的主人了。”

张德背着黄良爬上了一座十余丈的山台，这里能够清楚的看到下面的战场，视线最好，阳光似乎都暖和一点。

才爬上来两刻钟，下面的战场已经分出生死，只剩下潮水般的秦军，在王贲的带领下围剿而来。

“将军，属下去了。”张德露出笑容，看着黄良道。

把目光从下方战场中收回，看向笑着的张德，重重一点头：“慢行，本将随后而来。”

并把自己的虎头乌金枪交给他。

接过虎头乌金枪，很沉，非常不称手，但很开心。

大刀也不拿了，双手持枪，有点笨拙的往下冲杀而去。

“杀”一个怒吼，以一己之力冲杀向秦军队伍。

王贲一挥手，自有数百秦军手持长矛，步步推进，迎战张德。

张德浑然不惧，脚步不停，手中长枪试着与脑海中那个身影相合，他持枪的样子真的很威武。

长枪狠狠撞入秦军中，挑出一丁点空隙，以命搏命，能拉多一个垫背就多拉一个。

被围着打，更不惧，依旧不管不顾进攻。直到一支长矛插进了左肋，抽走了力气。

以虎头乌金枪驻地，撑起半边身子。

数十支长矛插进胸膛，绞碎了肺叶，顿时满嘴鲜血。

再也支撑不住了，单膝跪地，虎头乌金枪还握在手中，还竖立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它。

“悍卒者，悍不畏死，知胜而不骄，遇败而不乱，闻战即忘死，遇强则愈强，陷绝地而不惊，知必死而不辱!”熟悉的声音从高空传来，进入耳中。

“谢将军。”满嘴血沫流淌而下，滴在铠甲上，滴在地上成了一滩。

垂首，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