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启程 (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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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旧而狭窄的普通校舍。

(啊啊。)

这一幕光景,已经无法用话语去形容了。

只是,心中涌起了一种既算不上喜悦也算不上寂寞的复杂感情。

仿佛受到了诱惑一般,走过了那个很长时间才变换交通信号的十字路口。仿佛为了确认形成了现在自己的大半部分存在的这个场所一样——但是却没有进去,只是绕着围墙走。越是想起自己在这里做过的事,思绪就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无论是春夏秋冬,我都在这里度过……本来的话。其实还应该在这里过两年多一点的。)

度过的那段日子,在印象中显得无比鲜明,感觉也非常舒适。无法再次回去、也不会再次来临的那段日子,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又消失而去。

沿着西侧的围墙走去,可以看到商店街的东边街口。

(……)

在不断传来购物客的热闹喧嚣声的商店街对面,把视线投向在越过几十个屋顶之后应该可以看到的光景。这是跟刚才完全相反的,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悲伤和苦涩的视线。他所看的位置.是一

位熟悉的少女,以及一位熟悉的少年,他们的家所在的地方。

在生日会的时候只去过一次的,吉田一美的家。

小时候曾经多次去玩过的,池人的家。

对自己抱有好感的那位少女,看到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想呢?

(这个……应该就是留恋了吧。)

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生的变化就忘记了自己的那位好友,现在到底怎样了呢?

(就算去想,也是毫无意义的吗。)

事到如今,自己也无法去找她了。

(要是万一在路上遇到——)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却看到了绕着学校的围墙进行跑步训练的一群人。

“!”

其中还混入了一位自己认识的少女。

容貌与其说是“可爱”倒不如说是“帅气”,有着纤长的身段,笑的时候很灿烂,生气的时候也很干脆,害羞的时侯令人感到有趣,采取行动时非常利落,正如她名字一样,就像砍竹子一样笔直的性格——曾经是同班同学的、绪方真竹。

“御崎——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御崎——努力——!”“努力!”“努力!”“努力!~努力!”——

一个个轮流叫着口号,全员以大声回应。那些似乎是她所在

的女子排球部的学生们,在寒风中奔跑而过。‘

“……’’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跟绪方对上了视线。

可是——

对方却马上挪开了视线,变成了侧脸,最后又变成了背影。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恐怕心里也完全没有感觉,也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把这当作是拐过弯就会忘记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在面前走过,一直往前跑。

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非常明白的事。

即使如此.心里还是很难受。

没办法.只有笑了。

“……呵呵。”

仿佛终于现笑容还可以用在这方面似的,笑了起来。

虽然也知道这样做也无法缓解内心的痛楚,但还是笑了起来。

就这样,路线从学校转移到别处了。

折返往东。

该不该去就在途中的那个地方呢?对于这件事,也犹豫了好一会儿。

(事到如今去那里,又能怎么样。)

光是碰到绪方的事,已经难受到这个地步了。

难道还要继续去确认更痛苦的事情吗。

(怎么办?)

分叉路——来到了从大马路分支出来的路口。

一边是过马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那里”。

另一边是沿着路边往东北方向走,就能到达当前的目的地。

(现在就算见面,也没有任何意义。)

跟渴望见面的心情相反,脚步还是沿着路边走。

心情的强烈,更让他怀抱着对结果的更大恐惧。

即使明知道这样子,他也只有屈从于那种恐惧。

现在还不能回去。

(要见面的话,就要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之后。)

能选择的路,就只有一条。

前路一直想着东北方向延伸。

不用走多久,那条路就跟连结东西御崎市的交通要冲相接了。

横跨真南川的大铁桥·御崎大桥。

配备在两侧的行人如潮的宽阔人行道,两侧各为三车道的宽广路面,从中央分离带延伸出来的粗大缆线,将其前后相连的两个巨大a形主塔……

在陷入现在这种状况之前和之后,曾经在上面走过几百几千遍的、充满回忆的那个地方——他并不是为了渡过对岸.而是为了观看景色而慢慢向它走近。

站到了西侧的数字式时钟的下面。已经到了下班回家的时间,路上穿梭的行人也非常多。过去在眼前走过的人潮中经常能见到的火炬光亮,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在卡姆辛进行调律之后。大半部分的火炬都已经消失,剩下的大概也随着时间推移而耗尽剩余力量了吧。

回想起那一幕曾经见过的、无数即将燃尽的灯火到处徘徊的异常世界的光景。

混入在街灯中的、由“红世使徒”留下的无数爪痕。

(毕竟数量那么多……就算“零时迷子”转移过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留下爪痕的“红世魔王”的根据地,从这里也可以看到。

那就是屹立在对岸桥脚的、在市区中也是最高的高层建筑——旧依田百货。

因为总公司的转营而被放弃的废弃大厦。‘.

潜入这里的高层区域,企图在御崎市动秘法“都市吞食”而啃食了无数人类、并将其变成火炬的“猎入”法利亚格尼。其具备的奸诈智谋和力量,持有的众多宝具和“磷子”带来的威胁……每次回想起来,都不得不认为那是比走钢丝还要惊险的、只能称之为奇迹的胜利。

(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单纯的火炬啊。)

那样微不足道的自己,迎来了奇迹般的胜利,把本以为要被消灭而说出来的那句话,重新低吟道:

“不管自己是什么,也不管会变成怎样,我也要这样做。”

现在的自己,也正如这句话的字义那样生存着——他重新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时候。是为了那个少女。)

刚相识的时候,在铁桥的扶手上跳舞的少女……那轻盈的姿态,又掠过了脑海。

(现在——现在也是——)

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他一下子眺上了扶手栏杆上。

就像那时候的那个少女一样。

他不懂得眺舞。所以,只是像小孩子玩耍一样,在离下面有十米高的扶手栏杆上,在周围投来的好奇视线中,骨碌碌地转着圈,蹦跳了起来。

(已经到了这里。)

来到桥中央的a形主塔根部。用力一跳,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现在已经成长到能来到这里了。)

少年从上方俯视着对少年的消失感到惊讶不已的人们。

把脚掌踏在主塔的壁面上。

初夏的时候,御崎市遭到了展开巨大封绝的“红世使徒”兄妹——“爱染自”苏拉特和“爱染他”蒂丽亚、以及作为他们护卫的“干变”修德南等人的袭击。

那时候,自己知道了作为支持他们力量的核心宝具。就被放置于这座主塔之上。但是尽管知道,却什么也无法做到。除了在下面呆呆地望着位于遥远的上方壁面的维修用梯子之外,什么都无法做到。

(勉强能做到的事,就是说出马上就会被看穿的一句虚张声势的话而已。)

现在的自己,则若无其事地置身于这个地方。

不仅不用抓着梯子,反而是站在壁面上。

(不过,正因为是有那个“干变”的干涉行动。我才会在这里。)

混入了不同种类的喜悦,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加。只是变得复杂起来。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沿着壁面往上走去。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斜,如血一般的夕阳,把大桥、河岸、甚至整个御崎市都染成了红色。

对于自己在这样的景色中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走,感到无限的喜悦。

(很遥远。)

就好像从世界中零落的自己,终于能登上那位少女所在的地方一样。

(不过,我终于到了这里。)

沿着脱离日常的这条长长的道路,在这如血一般火红的晚霞中.再次相遇。

(我已经来到这里了啊。)

把曾几何时自己怀抱的、燃烧在心胸中的激昂情绪,以声音表露出来,出呼唤。

向着站在对面主塔上。身穿御崎高中校服的少女。

带着无限的真挚感情,以满面的微笑,把自己起的名字呼唤出来。

“夏娜。”

“悠二。”

眼瞳和头依然保持着黑色,夏娜向着站在对面主塔上的少年回答道。

他的身上,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变化。无论是身形、态度、服装,都非常普通。

可是,这种极其普通的外表,却散出一股非同寻常的存在感和异样感。

夏娜已经明白到了。

现在这种刺痛肌肤的感觉,跟“红世使徒”是一模一样的。

在明白之后,却不想去承认。

不想承认眼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跟原来的他不一样的存在。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得不跟他战斗。

因为正如他是在四处扰乱世间安宁的“红世使徒”那样,

她则是为了讨伐这种存在而诞生的火雾战士。

现在可以做到的事,就只有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稍微拖延一下开战时刻而已。

取而代之的是从她胸口中——

“你是什么人?”

亚拉斯特尔以简洁的话语提出了直刺核心的问题。

两座主塔之间虽然隔开了数十米的距离。但是越人类的存在却可以轻易地进行对话。

仿佛要证明这一点似的,悠二在笑容中灌注了感慨,回答道:

“竟然会连我也认不出来。太可悲了啊……‘天壤劫火’。”

声音依然是少年的声音。可是口吻却完全改变了。亚拉斯特尔无法猜透“他”的意图,讶异地说道:

“你说什么?”

虽然在瞬间使出了翻译自在法“达意之言”来窥探其意图,但

还是无法弄明白。

答案以不完全的形式。从看起来象少年的物体中出:

“不……你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个世界出的声音、说过的话。对迟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来说,应该是没有直接听过的吧。”

“什么?”

亚拉斯特尔把内心涌起的漠然不安感化作声音说了出来。

“你这家伙,到底——”

就在这时候——

“反正都是那三眼老太婆做的玩具吧?——就是把那个‘银’也组合在内的东西!!”

玛琼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马可西亚斯也出了沉吟:

“真是不懂吸取教训的家伙……这次一定要抓起来,让你招出所有的话。”

悠二看了看表面上摆出干架的势头、实际上却在细心观察着自己的“悼文吟诵人”——

“恐怕是接受了洗脑,或者是被什么人操纵了意识是也。”

“行为不成熟。”

接着又看了一眼同样看似冷静、内心却隐藏着强烈愤怒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

他们跟位于正面的夏娜形成一个三角形,分别站在自己后方左右两侧的河堤上。

对于这种周到的包围,悠二不禁苦笑。

“果然,是接到了路上遇到的联络员的通报吗?”

面队虽然又恢复了跟年龄相称的口吻、却充满了跟他不相称的自信的少年,玛琼琳以某个实事实起了先制人的攻击。

“嗯,是启作来的。”

“!”

即使是悠二,也露出了确实大吃一惊的样子。作为玛琼琳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尝试,看看能不能通过精神动摇来令对方出现解除洗脑的破绽。可是他却只是以沉重的声音责怪着好友的行为。

“联络员……是这么回事吗……怎么做这种危险的事。在这个即将生大战的时期,竟然自己主动扑进火堆里,轻率也该有个限度吧。”

“就是因为你——”

玛琼琳反而为那个年轻人感到愤怒,不由自主地怒骂出口:

“就是因为你消失了阿——!”

“!!……是……吗。”

大体上察觉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少年,露出了一瞬间的沉痛表情,但马上又笑道:

“佐藤他,也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了呢。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责怪他……不,反而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为他感到高兴吗……”

面对祝福着好友的他,这次又轮到另一侧河提上——

“这种说法还真是得意忘形是也。”

“傲慢不逊。”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唾弃般地说道,同时也在心底里感到困惑。

他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并没有让人感觉到被操纵的那种“缺乏自我”的印象。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感觉到他是怀抱着某个企图、凭着坚定的意志而采取行动——这样一种强烈的自我根干。说真的,这实在非常诡异和莫名其妙。

诡异的少年——对,似乎怀着什么企图的坂井悠二,就像还在这里的时侯那样道歉道:

“对不起,卡梅尔小姐。”

道歉之后,却并不是到此为止。

“不过,为了实现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这一点点的傲慢和干劲,是绝对必要的。”

听了他的声音后,亚拉斯特尔再次向他问——这次并不是向被操纵的傀儡、而是向拥有主体性的某个存在进行的追问。

“你,真的是坂井悠二吗?”

“唔,我乃坂井悠二。”

他依然以奇怪的口吻断言道。

“只不过,那是在这个世界上的通称,当然还另有真名了。”

悠二以另一种口吻,并没有表露自己的主体所在之处,笑着说道。

“你说……真名?”

亚拉斯特尔感觉到非常不高兴。

所谓的真名,就是在“红世”的原名,如果是亚拉斯特尔的话,

就把“把一切燃烧殆尽”这个意思转译为这个世界的语言“天壤劫

火”,以此来表明身份(另一个“亚拉斯特尔”的名字,是在这个世

界上被起的通称,各个“使徒”的名字由来和起名方式也不一

样)。

特别是他作为体现“红世”的世界法则的存在.也就是“神”的级别,对于为了某种目的而创造出来的东西拥有真名这种事,会抱有非常强烈的拒绝感情。

而作为这种人造物体的悠二,则轻轻一笑。

“你好像误会了呢。”

正确地推测到这位相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红世”魔神的心中所想,悠二又换上了另一个口吻,说明道:

“我跟那个所谓‘银’的人造物并不是同一存在。‘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让我的意志重现世间的装置,其中的一个断片现象而已……相反,现在在这里的我,则拥有以真名自称的资格。”

“你说什么?”

“是怎么回事。”

背对着执着于自己真正身份的玛琼琳的疑惑——

“那么.你到底是——”

“何许人也。”

以及面临眼前威胁而提高警惕的威尔艾米娜她们的疑念——

“只要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悠二只是注视着从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保持沉默的夏娜,微笑道:

“这个火焰。”

在如血般的颜色稍微变得阴暗起来的晚霞中——悠二的影子忽然燃起了异样的“银”色。

“封绝。”

在声音出的同时,火焰迅填满了附近一带宽广的区域,涌了起来。伴随着猛烈的压力和压迫感的那些火焰,在地面上描绘出奇怪的纹章,于头顶上形成了阳炎的半球体。

涌起来的火焰颜色,并不是银色。

任何人都作为知识有所了解的那种色彩,

是可以渲染一切的——黑色。

在旧依田百货的高层,被堆积成山的玩具所包围的微缩模型旁边。

“是、是封绝吗。”

田中出了战栗的声音。

在精巧地按照御崎市外观做成的微缩模型——监视宝具“玻璃坛”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纹章。

不管什么时侯看,那都是只能让人感到恐惧的光景。

尤其对田中来说,光是封绝本身就会唤醒他的恐怖体验。即使如此——

“吉田。同学……?”

也还有关照他人的余力。还是说,因为有必须关照的人在这里,所以才能保持自我呢?现在可以让自己推卸责任的佐藤已经不在。而他还是站到了这个地方。

“我……没事。”

被问到的吉田,看样子却完全不像没事。

(这也难怪……啦。)

田中怀着身为好友的关切,注视着微缩模型的中央——在主塔上亮起的光点。

火雾战士方所出的声音,全部都会经由田中所持的签条——同时也是能在封绝中移动的护身符——传出来。从那张签条里,听到夏娜的声音说出“悠二”这两字的瞬间,吉田就几乎要崩溃了。可是,她勉强承受住那种打击(至少在外表上是这样),坐到了微缩模型的一角。

(本来的话,她应该是想跑着去跟他见面的吧。)

签条无法听到对方声音的这个特性,在这种情况下到底会得到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呢……悠二说了些什么,到底带着什么想法回到这里。都没有通过他自身的话传达过来。看来,连火雾战士们都不怎么明白——从对话的脉络中,也可以对其内容了解到这个程度。还有就是现在的封绝。

(黑色的火焰……吗?)

那是就算从正下方涌上来也无法将其跟黑暗加以区分、令人感觉到某种根源性的恐惧的、即使不是田中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的、“没有光芒”的火焰。

摆脱这种不安感、解决事件、夺回好友——少年把希望都寄托在微缩模型中的三个光点上。

(大姐,夏娜,卡梅尔小姐,拜托了啊……)

展开在眼下的“玻璃坛”,尽管被称为监视用宝具,可是显示出来的却只有人、火炬和自在法,无法感应到火雾战士和“使徒”的存在。现在之所以能看到以三角阵形把悠二包围在中间的光点,都是多亏了玛琼琳交给个人的签条挥的功效。.

田中被赋予的职责,是在这个“玻璃坛”一旦显示出怪异的自在式或者自在法就马上作报告。不过现在看来,除了封绝之外,并没有展开任何的自在式。

田中瞪大了细长的双眼,一直注视着位于主塔之上的光点动静。

(到底在干什么啊,坂井……你不是说想要保护这个城市的吗。)

对好友以敌人的身份回来的事实感到无比悔恨和难受,面对那种仿佛只有自己被扔下了似的孤独感,田中几乎要流出并非来自动摇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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