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夜的战斗(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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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视线仍旧保持着低伏的样子,向着阳台的外面看着。

那两人也用视线望向了,在高远的上方耸立着的,『星黎殿』中至高的尖塔。

那并非是通常城池中出现的那种尖塔。

而是一个豪壮巨大的石碑,浑然一体的一座石塔。

那刺向天际的碑尖顶部的略下方,有着一组向三个方向均等延伸的,样式优美的御台。这座塔,并非是让人进出的建筑物,而是一个让人乘坐的御座。

而现在,正有一个少女脚尖悬浮在空中,于其中一个御台之上,仰望着星天。

那是身穿随风飘动的巨大帽子和披风、手上举着一把尖端成三角形,挂着几个游环的锡杖的『红世之王』。

她就是三柱臣中的巫女,『顶之座』赫佳特。

她所凝望着的,并非平时覆盖着『星黎殿』的隐蔽躯壳『秘匿的圣室』内侧所投射出来的那些虚拟影响。而是如贝露佩欧露所说那般,外壳的上部三分之一揭开后才可以看见的,真正的星天。

明亮的水色瞳孔所专心注视的方向,是只有她能够看见的某处,她借此引导着化装舞会,前往那高声呼唤神明的场所。

她小巧的嘴角边,正挂着一缕隐约的微笑。

那是如同思慕着亲人般的污垢少女式的微笑。

看着这个从不狂乱的组织的引导者的姿态,贝露佩欧露也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对身旁的那个心腹命令道。

「费可鲁,给我联系一下教授。」

「是!」

费可鲁屈着背,轻轻转了转手上的那个火把——『银沙回廊』的诱导装置『トリヴィヤ』——然后用它在空中挥舞了一圈。

随即,两人刚才经过的道路的出口变成了银色的烟尘组成的颗粒物,四散了开来。这些颗粒又在两人面前组成了一个小窗口大小的漩涡,漩涡中呈现了一片空白。

那里已经同另外的一个空间联结了起来。

在要塞的下部有一个秘密的区域,而在其中的最最深处——有一个有『红世之王』正在其间进行重要作业的机关大底部,而现在正同那里联结在了一起。

咚咚咚咚,铁锤敲打的声音、

嘎吱吱吱,削尖什么的锐利声响、

嘎嘎嘎嘎,重物移动的声音。

各种各样的激烈声音,从银色的小窗户中漏了出来。

「能听见么?坎哈特·多米诺?」

贝露佩欧露先找上了那个男助手——比较容易说上话的那个(费可鲁也只是接受了联系教授的指示,在他的附近构筑了『银沙回廊』的门扉)

『能够听到的说,军师大人!』

他说着参谋的旧时称呼,干脆的回答了。

透过小窗口,能够看见对面的那个双眼由条和齿轮组成,头顶上则插着螺母的机械组成的脸。这是具有高度的自我意识的『燐子』,正式名字是『我学的结晶第28号——坎哈特·多米诺』。

贝露佩欧露轻声说道。

「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能够问一下教授么?」

『遵命的说!教授——军师大人询问工程的——』

正说着的时候,从画面的外面伸过来了一把金属钳子,夹住了多米诺。

『——进行状况的说,疼疼疼!』

从小窗外抓着钳子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

『多-米-诺!?竟然在偷懒么!现在现今如今!你不是该好好拼命努力地给我工作么!』

尖锐又疯狂的叫喊声回响着。

多米诺一边被钳子抓住,一边向自己的主人回报。

『教,教授,不是这样的,是军师大人。』

『嗯嗯?』

有一个脑袋从钳子伸过来的方向出现了。那是带着厚厚的眼镜,用皮革带子绑住头,非常消瘦的单人的……脑袋。

以强大的『红世之王』闻名世界的怪人,作为『假面舞会』的客人,也是负责执行赦令的技术方面问题的『教授』——「探耽求究」丹塔里奥。那个头向身体的方向缩了一缩,对贝露佩欧露抱怨着。

『到底有什么事啊——贝露佩欧露。我现在,正是最最忙碌的时候,这点你应该是最最明白的才对吧——?』

「赫佳特已经进入了坐标的最终调整阶段了。这边要是不快点准备好的话,赦命第二阶段的动时间就要来临了哦。到底如何了?」

听到这个问题,教授的身体向前一倾,接着又挺起了胸口。

『第-二阶段动的必要作业已经早就,完成终了nete了!!现在,我在忙的事情,是为了出现「这种事情也会生么!!」的情况时而准备的特殊设备的搭载作业……』

接着,他的表情起伏突然消失,爆出了欢喜的笑声。

『……终于终于!到了向「久远的陷阱」出手的时候了!!连神明都可以埋葬的不归秘法,观察研究实验解明!!真是让人太exnetbsp;问明白了必要的事情以后,贝露佩欧露抬了抬手,让费可鲁合拢了『银沙回廊』。

「……」

察觉到的时候,修德南已经不见了。

她看向了费可鲁,他抬头向上指了指。

「……哦呵。」

贝露佩欧露看了看上方,嘴角露出了点暧mei的微笑。

不知何时,修德南已经来到了直指天间的那个高塔的三御台中的一个,也就是赫佳特左面的那个位置上。在这个要塞中,撇开一个地方——也就是盟主御座所在的石塔尖端的话——这里是已经是最高的地方了,从此处向下俯瞰,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很久不曾有的乐趣了。

(呵,虽然觉得这里只是无聊的神龛而已……但是这么看看的话也不错嘛。)

从打开的『秘匿的圣室』的外面吹进来的猛烈强风,掠影而过的大地的起伏形状,还有散落着满天星辰的夜空,这些不禁让人感觉到些许的失神。

「派下的八个任务,我已经毫无滞待的完成了哦。这样我反抗眷属的本义之事就可以得到原谅了吧?我可爱的『顶之座』赫佳特?」

他们互相沉默的对视了数秒。

「吸烟。」

「嗯?」

赫佳特轻声说着,嘴边的微笑亦不曾消失。

「还没有戒掉的样子呢。」

「虽然我没有把这个问题看得比盟约轻啦,但是怎么也——呐。」

修德南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赫佳特继续说了。

「还有,我也不是你的东西。」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了。看来我还是不过啊。」

赫佳特继续对好像说的很开心似的修德南说到。

「而且,我不是那个可以原谅你的人……欢迎回来,将军。」

「!」

「接下来,就只剩一同完成赦命这件事了。」

「唔,唔唔。」

修德南震动着肩微微漏出了忍耐着的笑声,他挥着手中的钢枪『神铁如意』在空中转了一圈,咚的一声把它抗在了肩膀上。接着就爆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哎呀。」

贝路欧佩露也不知何时站上了那个剩下的御台,站在了赫佳特的右边。

「你明明总是小心翼翼的警戒着,但是到了当事人的面前,倒是很大胆嘛。」

对这两人不屑不顾,赫佳特只对星黎殿的前进目的地,投入着三分之二的注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佳特的视线一动不动,嘴边带着隐约的微笑。

「哼,什么都没有。」

修德南同样看向前方,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嗯,究竟是什么呢~」

贝露佩欧露说着混淆的话语,含蓄的笑着。

而这鲜明的星天,只是依着它无边的胸怀,包含着三柱臣各自不同的思绪。

赫佳特的口中传出了——

「不曾到达也好,无限辽远也好,一定要越给你看——这次。」

这一轻声细语就好像是要挑战那无边的黑暗一样,传了出去。

她的笑容中,闪过了一丝微微的阴影。

在这个要塞的另外一处,有一个少女正带着与他们迥异的表情,看着这同一片星天。

她就是被囚困的『炎灼眼的杀手』夏娜。

被抓捕到这个要塞里来的她,既没有被关进什么黑暗的格子牢房,也没有被绳子或者锁具所束缚。她现在只是一个人站在这石制的露台里。穿着薄薄睡衣的那一姿态,一点都没有囚俘的惨淡感觉。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镇定。

只是,就事实上来说,这完全是一个幽闭的状况。

她能够自由行动的区域,就只有包含这个露台在内的,一间很大的房间而已。

连着豪华帐幕的大床、一整套的桌椅、比她身体还大的梳妆台、还有浴室、厕所,就连墙壁上都装饰着古老的挂毯和武具等等。

身边的那些小事,也有两个不知道是『燐子』还是『徒』的人物来负责照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甚至连看破她们的身份都办不到)。

虽然物品和待遇都非常整齐,原本作为待客室的这个房间,现在也已经是俨然的牢狱了。如果能够安稳的接受囚犯的身份在这里过下去的话,心情也不会那么坏吧。

当然,夏娜的心情现在很坏。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被囚禁在满载着『红世之徒』的敌人根据地里所感受到的危机感;不仅仅是因为,被限制行动自由得关押在狭窄的地域里所感受到的闭塞感;不仅仅是因为,与坂井悠二战斗又败北进而落入了现在这种状态所感受到的屈辱感。

比起这些来,对于只能保持这种被幽闭的身份的自己,最最无法原谅。

就算是不得不落入这种状况。

(真是不中用)

吱,她的手用力握紧了露台的石制扶手,握着的那只手反倒马上痛了起来。

她看了看右手的手腕上挂着的那个细细的锁,那是一个限制火雾战士力量的宝具。

虽然知道这些努力都是没用的。她第一天想要用装饰在房间里的剑切开手上的锁结果割伤了手腕,还麻烦了那些照顾她的人。她第二天想要探查一下这个城堡的构造,正想从露台爬上屋顶的时候,却被巡回的『徒』现又带了回来。其他还有很多,她做了可以做的事情,思考了应该思考的东西,但是最终却被一堵壁障所妨碍,最终失去了继续行动下去的动力。

这道壁障,就是只有人类力气的现在的自己,永远无法战胜『徒』的这一事实。

腕力也只有原来的力气,就算运转比以前的好,但是仍旧有一个无法跨越的墙壁,俨然存在于两个种族之间。就连现在照顾她的那两个『徒』或者『燐子』的人,只要她上前挑战的话也会立刻被击败。

并非「被击败吧?」

而是「被击败。」

平时的自己,总是无意识的活用着身为火雾战士力量。也因此,现在才更加明晰的意识到普通的娇小少女,与世外之人之间的差距。

这副无力的样子,不由得让她回想起了订立契约前的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既没有向囚徒的询问,也没有什么稀客的会面。这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的孤独感,自然的增加了夏娜思考事情的时间。然后,

(连还是人类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啊。)

她终于察觉到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

在这十数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无所事事的度过的经验。

(像这样,真的什么都不能做的情况。)

她松开了手中残余不多的力气,轻轻地靠在扶手上眺望着星空。这就是现在的她所能够做到的事情了。只能在眺望的过程中,任自己的思绪毫无目的巡舞着。

在御崎市里度过的,安稳的日子、

成为火雾战士,追逐『徒』度过的日子、

从幼年起开始的,勉力学习和锻炼的日子、

一个一个的光景在眼前飞过,无论在其中的任何时间,都会感觉到一些东西、获得一些东西、思考一些东西……而像现在这样,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什么事不做的情形,根本不曾有过。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可以做的事情都已经试过了,对于在努力的思考之迎来的空白,她只能感到困惑而已。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那里已经只剩下物理上的空白了。

(连阿拉斯托尔,也不在了。)

只要询问他就会给出答案,也会在混乱中下达成为行动契机的指示,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正确地说出身为火雾战士所最需要做的事情,能够做到这些的「天壤劫火」阿拉斯托尔,以及作为他意志显现的挂坠『库克斯特』现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孤单一人。)

她再次思考着这句话,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冰冷的思绪。

成为火雾战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那个宝具所产生的现象,夏娜现在感觉不到阿拉斯托尔的存在,也因为如此,让夏娜不禁觉得世界的压力变得更加厉害,自己的身躯也好像更加渺小了一样。

在这个广大的『星黎殿』中,藏匿着众多的『红世之徒』,而站在这个能够一望星黎殿全景的露台上,更是让人明确的感受到这股巨大的压力。但即便如此还要继续站在这里,也只是因为不想就这么逃开,以及自身的矜持而已。

(这里是不是有那么点,和天道宫有些相似呢?)

在思念着阿拉斯托尔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成长起来的那个地方。

建筑方法和运用方法都完全不同的这两个宝具,因为思念亲切之人而让夏娜产生了略微的既视感。同时,也有那么些许的不知开心还是寂寞的感觉,滑过了她的胸口。

与这个地方成对比的,那个总是有阳光降下,漫溢着温暖的人们与心灵的故乡。

移动城塞『天道宫』。

(还是人类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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