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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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一步一摇地平稳前行。

一人失了魂一样垂头朝下死盯着。

一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恨不得自己变成那头牛去拉车。

一路无语。

心情都很沉重。

过了正午,进了内城,街面开始喧闹起来,车夫也吆喝着路人避让,搞得王田烦不胜烦,牛车摇晃着穿街过巷,终于到了县署。

“王县尉回来了,快进去通报!”门前一眼尖的侍卫瞧见牛车,高声叫道,同时迎了过来。

那侍卫正要过来搀扶王田下车,可却从车中下来一陌生的高大男子,那侍卫有些疑惑,以为看错了车子。紧接着,王田也咚的一声跳了下来,那侍卫赶紧走过去扶持,却被王田赶开。

“中护军大人,就在这里。”客前主后,王田为周瑜指引着跟在旁边,侍卫们知这人物不一般,也赶紧站开排好。

进了县署大门,王田引着往侧院走去,还没几步,一老儒便跟了上来,正是孔县长,让王田松了一口气。

“在下无为县县长。”孔县长也不便多问,看出这人身份不凡,只做了个自我介绍。周瑜并不理他,继续走着。

三人顺着回廊,绕过主院,右方一条小道,那头便是侧院。刚走上小道,王田和孔县长便都停了下来,留周瑜自己进去。

待他跨进院子里后,二人只听院里几声人语,接着便没了动静。

“王县尉,这是?”孔县长有些不解。

“周瑜,他不是应该在夏口?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王田语气有些慌乱,也带些怪罪。

孔县长目光微微一凝,说道:“他确是在夏口,只怕是日夜兼程而来。”

王田心头一撼,想起那匹狂烈不羁,不配马鞍的黄栗马,该是过度疾驰之下骤停,血脉喷破而死。夏口距此千里有余,马跑不知死了多少匹,人却挺到了这里。

“孔县长,这该如何是好啊?”王田没想郡守还未到,千里之外的大麻烦却来了。

“这不挺好的么?”孔县长轻轻折断身边桂花树上的一根枯枝,转身说道,“现在你王县尉是最不用担心的人了。”

“此话何解?郡守还没到,周瑜可是先到了。”

“我本想周瑜是半月有余后提兵带甲而来,所以叫你联合几个县,进而让郡守出面解决,可他周瑜现在独身一人来了,先不说我们有恩惠于他周家,单看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事都得仰仗你王县尉出力,哪有迁怒移仇于你的可能?反倒是前些日子,王县尉借此除掉了不少其他县里那些有加害于你之心的人吧?”

“倒是如此,孔县长真是一语中的,佩服佩服!”王田眉头一舒,满脸笑意。

两人还候在那,只是院里一直没有声响。

又过了一会,一个周家家仆从侧院飞跑出来,看见二人便说道:“孔县长,王县尉,我家大人适才昏死过去,还望劳驾两位请个医师,弄些汤食。”

王田赶紧应允去办,孔县长也趁机躲回屋子休息去了。

周瑜这一昏,昏睡了四五个时辰,等他醒时,已是子夜。

旁边照看他的周锴第一时间发觉了。

周锴是先前周家管事收养的孩子,自小在周家长大,长成后便也做起了管事。

周瑜接过杯子饮了口水,将要开口说什么,却又收住了,凝神一会,说道:“你且再随我去一趟。”

说完,便起身。

周锴想起白日里,周瑜看到那番情景几度昏死,杵在那里,面露难色。

“还不快走!”周瑜训斥着,又看出了周锴的难处,宽慰说:“放心,不会那样了。”

两人还是在那侧院,出了房门便是惨景。

白的月,白的布,白的脸。

周异和兄周晖都是官至洛阳令,周忠官至太尉,周尚才卸任丹杨太守的重职两年,家族人才辈出,与朝中一大批俊达之士为伍,这支从“江淮孤生”发展为舒城的士族官宦世家的周氏,现在都在这里,这个去家两百多里的县城中的一处侧院里。

这样的望族,竟被一伙山贼覆灭。

也只有那些见财起意的山贼,才能做出这等事来!

可周瑜的心不在这,他在意的是,眼前的人有他的父母,有他的叔伯,有与他伉丽情笃,十年如一日的发妻。这十一口家人,本该是他凯归时的盈盈笑脸,现在却血肉模糊,阴阳两隔。

生死无常。

周瑜站在那,眼眶发红,喉结乱颤,周锴想安抚,却发现自己也心如刀绞。

只有一起无语。

可身后事总要办理。

“周峻呢?”周瑜冷静下来,想起那个顽劣的侄子。

“公子嫌行程太慢,带几人单独出行了,现在还没找到。”周锴答道。

周瑜一阵怒火,想要破口大骂,但又压了下来。

这处由不得他放肆,只能沉痛。

他转身往屋里走去,摆脱了凉白的月光,周锴正要跟上,却被一句阴冷的话支使走了。

“去找桥妡,把她带到舒城,我这几日便动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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