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地狱火（一）（2 / 2）
他转头冷冰冰说道：“可惜了这一桶米饭！”接着骂道：“狗种，你不吃就饿死好了！这桶饭是你一天的伙食！不是前天发狠不吃山珍海味吗？后悔了吧？哈哈！”</p>
“虽然很出气，”他接着皱起了眉头，“但这马老实也太可恶，竟然在这点地方做这样的事情，饭味加上尿臊，我闻着就想吐……”</p>
“算了，”另一个同门捏鼻说道：“这尿泡饭连狗都不会吃，王天逸这东西更不会吃的，我们也出气了，不如赶紧把这桶提出去扔了，气味太难闻。”</p>
他的同门点头称是，从腰间拿出钥匙就要开锁，但锁开了一半，他愣在了那里，眼睛好像看见了世上最难以置信的事情。</p>
听了他们的话，趴在地上的王天逸动了。</p>
他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了一条胳膊，把身体摇摇晃晃的撑了起来，血迹干了混着泥土给他脸上罩上了一层污秽的面具，喉咙里因为用力和剧痛发出了兽般的厮声。</p>
他一只手撑起了上半身，一只手朝那个臊臭的饭桶伸了出去。</p>
好像衰弱的连支撑一半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支撑身体的那只手臂崩塌了，但不理摔向地面的身体，那只手也不顾一切的向前伸了出去，没了任何的支撑，胸脯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了嗵的一声闷响，但他两只手同时抱住了那黄迹斑斑的木桶。</p>
如此渴望，如此用力，就好像是沙漠中行将渴死的旅人朝最后一桶水扑去。</p>
木桶倾倒了，里面的米饭已经被泡成了粘乎乎的黄色糊糊，散发着恶臭的糊糊倒在了王天逸的头上，顺着他的头发流满了他的脸。</p>
这是尿泡过的食物，气味和形状让人见之欲呕，狗都不吃。</p>
但王天逸吃了。</p>
不仅吃了，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p>
这里没有筷子、没有勺子，什么都没有，王天逸如狗一样倒在地上，用手把黄色糊糊从地上搓了起来，一捧又一捧的放进嘴里，咕咕的吞咽着，他的喉头咕噜咕噜的蠕动着，身体因为嘴里的剧烈吞咽而在地上打着摆子，头发上、脸上、身体上沾满了这粘乎乎的东西。</p>
他越吃越快，越吃越似癫狂，把他能看见能触到的所有这散发着恶臭的糊状液体送进嘴里，疯狂的吞咽着。</p>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呆了，两个青城弟子好像被冻成了冰雕，嘴里张的能放进一个鸡蛋，而四只眼珠就如同四只鸡蛋一样从眼眶里被挤了出来；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胡不斩也呆若木鸡，伏在地上的王天逸每发出一声吞咽的声音，他浑身就哆嗦一下。</p>
“哇……..”目瞪口呆的李师兄醒过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手扶住了牢门，另一只手紧紧摁住了肚子，躬下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往门外跑，他的师弟一样的状况，他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发疯似的跟在师兄身后朝门口跑去，一路上他的晚饭从手指缝里往外挤，门外，“呕”“呕”的狂吐声音持续了良久。</p>
胡不斩也捂住了嘴，呜呜做声。</p>
等两人吐完，回屋点上了油灯，那边王天逸已经吃完了大半桶尿泡过的食物，他爬回了墙边，倚墙坐着，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空洞的可怕，浑身沾满了粘糊，牢笼里和他身上一样，都是一片狼藉。</p>
饭和尿的味道聚合在一起造成了巨大的恶臭，弥漫在小小的斗室里。</p>
“你…你.这….这.疯狗….”两个青城弟子指着乞丐一般的王天逸说道，他们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p>
说完这句话，没人再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p>
寂静了很久很久，突然李师兄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得在地上打滚，他的眼泪笑得都止不住，一边笑一边指着王天逸朝身边的师弟说道：“这….这狗疯了，他….他连马厨子的尿都吃了！这个贱货，哈哈，狗都不如！老胡，你也高兴了吧，赶紧骂这条狗，哈哈，多有趣啊！师弟，师弟，明天我们和同门说，哈哈哈，开了眼了，笑死我了，哈哈…..”</p>
这一说，旁边的师弟终于清醒了，他也大笑起来，两人肚子都笑疼了，站都站不住了，就一起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p>
震耳的大笑在斗室里轰然作响，王天逸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侧脸如刀削一般冷酷，毫无表情的被嘲笑，好像这一切根本和他毫无关系。</p>
青城的弟子在大笑，胡不斩却没有笑。</p>
不仅没有笑，他连一声都没吭。</p>
再也不像平日大大咧咧的躺在王天逸身边，他坐直了身体，把身体的正面对正了王天逸，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王天逸，这种眼神不是嘲笑，也不是惊奇。</p>
而是慎重之极。</p>
这里面还带着一丝恐惧。</p>
对胡不斩这个杀手而言，这种眼神只有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面对最危险的高手的时候，才可能出现。</p>
这种高手可能要他的命。</p>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胡不斩心里对面前的那个藏在黑影里的人说道。</p>
王天逸吃了那么可怕的东西，青城弟子觉的可笑，而胡不斩却只感到寒毛倒竖。</p>
对面这个家伙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黑色气息，让他浑身的每块肌肉都感到了危险——这是杀手的直觉。</p>
“这个人能杀了自己！”胡不斩的直觉这样说道。</p>
胡不斩很自负，他骄傲的不是谁也杀不了他，而是他谁不也惧怕。</p>
但对面这条死狗一般的人，却让他从心里感到恐惧——他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他平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p>
对面始终一动不动的靠墙坐着，胡不斩满满的面对着他躺下，手合了起来枕在头边，不情愿的把眼睛合了起来，身体弓的像一张弓，全身都竭力感觉着对面的声息。</p>
他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还醒着，否则自己有危险。</p>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般，像个恐惧黑暗的孩子一般装着睡觉，却竖起耳朵听着对面的动静，那里就好像有个最可怕的噩梦。</p>
青城弟子很高兴，他们两个指着王天逸说了很久，几乎是看一次笑一次，直折腾到夜深人静，困意才来了。</p>
师弟出去小解了，没了说话的人，李师兄坐在椅子上马上像磕头虫一样点起了头，太累了。</p>
“李师兄，把这个桶抬出去吧，好难闻。”王天逸低低的叫道。</p>
吃了东西的他，声线充沛了很多。</p>
“狗种！”李师兄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知道难闻，你还吃的那么香？真是天生的贱！”</p>
笑着站起来开门。</p>
王天逸好像浑身都被打散了，站都站不起来，他一直腿，却摇摇晃晃跪在了地上，就手脚并用的慢慢的爬到了桶边，去提桶把，却似连那剩下的半桶饭都提不动，只能跪在地上去推那桶。</p>
好像想帮李师兄把桶拿走。</p>
“看你那熊样！”李师兄看着真的像条赖皮狗一样爬在地上的王天逸，笑骂起来：“前几日风光的时候想不到今天吧？被打的都站不起来，还得吃尿！哈哈。”</p>
看王天逸四肢着地跪在地上，手上还带着二尺的铁镣，头斜斜的耷拉在肩膀上，好像被打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离的也够远，不怕他敢怎么样！李师兄放心的走了过去，一只手捏住鼻子，一边弯腰去提那桶把。</p>
王天逸跪在地上还低着头，他确实没看李师兄。</p>
他看得却是油灯打下李师兄的影子！</p>
他斜着头，瞳孔缩成了一个点——影子越来越大。</p>
猛地王天逸动了，绝没有半点声音发出，紧咬的牙关把时机到来的那声大吼紧紧锁在了心底！</p>
跪地的他猛然间弹起了上半身，被铁镣锁在一起的双拳带着一股腥风朝李师兄面门射去，迅猛的就如同一条伏在草地深处的毒蛇突然咬向猎物。</p>
但牢笼何其之小？</p>
一股腥风陡然扑面而来，就算没有练武之人也知道躲开，更何况是青城乙组弟子！</p>
正在躬身李师兄反应更快，马上就是一个仰面！</p>
一个跪地，一个半躬，中间还隔着两步！</p>
尽管王天逸出其不意如毒蛇，出拳迅猛如闪电，不过对面也是青城弟子，反应虽然不如他快，但已经足够了！</p>
猛地仰面的李师兄就瞪眼看着拳面扑面而至，也感受着衰减的拳风，但拳面离自己鼻尖还有一寸就停在了那里！</p>
王天逸胳膊已经伸直了，还是够不到对手！</p>
但攻击并未结束，真正的杀手锏绝非拳的突袭！</p>
“咔！”就在王天逸双拳停止的同时，细细的黑影猛地从王天逸双拳之间的狭小空隙里电射而出，无声无息，但快的就好像一支黑色弩箭。</p>
直飙敌人眉心！</p>
中！</p>
这条黑色的毒蛇咬中了眉心，李师兄的脑袋好像被铁锥砸了一下，后仰的速度急剧加快，快的几乎要把他脖子折断，一点血迹从他眉心溅到空中。</p>
“当啷”一声脆响，黑色小蛇已被王天逸收回了手里，却是腕上的黑色铁链！</p>
就是这铁链，好似让王天逸的手臂又长了八分，一击得手！</p>
四肢跪地、两手被锁、离敌人还有两步距离，打倒敌人？</p>
这是不可能的！</p>
但这不可能的任务却被完成了！</p>
先发得手，但并非是胜利，王天逸身体在继续完成致命攻击。</p>
双腿弹直，力量大的把他跪地的身体如投矛一般朝头高高后仰的敌人射去，身体撞在一起。</p>
但一个混乱、一个有序。</p>
铁链欢响。</p>
王天逸一把把敌人的头撞在铁棂子上，铁笼震颤。</p>
“怎么了？”门外有人叫了起来，接着就是脚步声。</p>
头在铁门上鲜血飞溅，血滴还没落地，飞在空中的李师兄就被朝铁门外扔去，身体砸倒了外边的小桌子。</p>
油灯熄灭。</p>
在火花最后一次的跳跃中，胡不斩看的清清楚楚：王天逸矮着身体，如同一头豹子悄无声息的朝门的方向冲去，身后带起一片诡异的光晕。</p>
一片黑暗。</p>
黑暗刚吞没了屋子，另一个弟子就猛的推开门冲进来，奔跑的惯性让他往里跑了两步才停住。</p>
强烈的黑暗吞没了他，恐惧感也吞没了他，刚从夜光中进来的他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什么也没听到，他嘴上叫着：“李师….”，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摸腰里的长剑。</p>
有声音了！</p>
他听到了屋里传来奇怪的声音。</p>
什么声音？</p>
风声？</p>
是风声！</p>
头上有风声！</p>
他愕然朝上看去，手里的剑只朝抽出一半。</p>
看不到东西，但绝对有东西，一股腥风裹住了他的头！</p>
胡不斩轻轻抬起头，看着王天逸在黑暗中一跃而起，像一只黑色大鹰朝着那手足无措的弟子飞去，居高临下伸出了鹰的刚爪！</p>
刚劲的飞膝从上朝下打在同样刚劲的头盖骨上。</p>
一声闷响中，那弟子笔直的身体突然如水一般扭曲了，他晃动着，前后摇摆着。</p>
空中的飞鹰落了下来，在半空中又挥动了铁翼，翼间铁羽摩擦发出“擦擦”的声音。</p>
王天逸一计摆拳狠狠的抽在那弟子脸上，铁链一声脆响。</p>
那弟子就如同被顽童竖起来的布偶，这一拳打的他身体一连转了两圈，然后“扑”的一声慢慢的软榻榻的倒在了地上。</p>
黑鹰落地。</p>
寂静的夜里再没有半点声息。</p>
王天逸的身体标枪般立在黑暗里，搅动着黑暗，好似黑暗围着他旋转，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如狗猥琐。</p>
转眼之间，王天逸就干掉了两个看守。</p>
胡不斩的杀手预感又一次被证实。</p>
他像胡不斩一样伪装自己，装得好像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已经万念俱灰，像狗一样等死。</p>
但实际上，他受的伤都是皮肉伤，并非看起来那么严重！</p>
不过两天没吃饭的人，武功再好也打不出刚才那凶狠无声的攻击。</p>
所以王天逸必须要吃饱。</p>
但他面前只有一桶混了人尿的饭！</p>
是等待丁三？还是吃下这尿泡饭自己行动？</p>
王天逸已经下定决心要逃，他并没有把一切都压在丁玉展身上，他更相信自己。</p>
于是这个年轻人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那人人见之欲呕、狗不会吃的食物！并压抑着自己不吐出来，好像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p>
吃尿泡饭？</p>
人尿？！</p>
吃！</p>
而且甘之如饴！</p>
而且面不改色！</p>
为达目标，不惜代价！</p>
这样的人称的上可怕。</p>
所以胡不斩这次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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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王天逸已经开了自己的铁链，他把两把剑挂在腰间，抽出了其中一把剑握在手里，打开了胡不斩的牢门。</p>
听着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锁，胡不斩直觉的浑身的冷汗的滋滋的冒了出来，他最害怕的情形终于还是来了。</p>
“和尚？和尚？”王天逸的声音轻轻的，在黑夜听起来感到非常的友善，就像叫自己最亲密的朋友起床：“睡着了没有？来，一起走啊。”</p>
“嗯…嗯…”胡不斩鼻子里发出两声梦呓一样的哼声，就像睡熟的人对声音的反应一样。</p>
王天逸站在牢门，整个身体裹在黑暗里，手里的长剑被流动的黑暗摩擦着，但被握的稳稳的一丝也不动，可以想见当他挥出去切开挡在他前面的物体时候，必然也会稳稳在那物体内穿行，绝无抖动。</p>
王天逸等了一会，看胡不斩鼾声连连，他冷笑起来：“和尚，不要装了。如果刚才你还能睡着，你也别当杀手了。来，我们一起走。”</p>
最后一句音调甜蜜，好像《西厢记》里张生引诱崔莺莺私奔一般。</p>
但胡不斩绝非崔莺莺，他是江湖老手，但他的心和崔莺莺一样剧烈跳动起来，不过崔莺莺是因为甜蜜的激动，而他是因为可怕的恐惧。</p>
他很清楚，自己和王天逸绝非朋友，他知道王天逸也知道这一点。王天逸要逃，而这里是青城，外边靠近弟子寝室，只要这个屋里有一个人大呼大叫起来，不消多少时间，附近将站满全副武装的教官和弟子。</p>
那样一来，王天逸绝对插翅难逃。</p>
他要逃就必须要让所有人都闭嘴，其他两个弟子都被打昏了，打的很重；但是还有一个胡不斩在，而且王天逸对他很不放心，胡不斩是因为他被抓的，一个看到自己倒霉哈哈大笑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悄悄溜走。</p>
王天逸只有打开笼门让自己也和他一样，处于可以逃生的地位。这样自己肯定不会对他的出逃大喊大叫了。</p>
但不论王天逸对放了几次都差点杀了他的胡不斩是否甘心，就说他既然打定主意出逃，肯定逃跑路线都想好了，而自己一个外人，青城又不熟，若是在外边瞎跑肯定会被人发现，这样一来，青城大乱，说不定王天逸也跑不成。</p>
若是一起跑倒还可能，但王天逸怎么能肯定自己不会一掌打死他？</p>
所以最稳妥的只能是让胡不斩闭嘴。</p>
而王天逸却不能如法炮制打昏胡不斩，因为胡不斩武功太高。</p>
但杀死一个人总要比打昏一个人容易。</p>
尤其是对高手而言。</p>
特别是胡不斩这种人，王天逸就算拿着剑和空手带铁链的他激斗，感到也是胜负难料，他觉的应该能干掉他，但很可能用时间过长，惊动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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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法子是不让他反抗，突然一剑刺过去，一了百了。</p>
那么不如诱惑他一起和自己逃跑，但胡不斩很清楚王天逸心里想的，自己和他是敌非友，能眼皮都不眨就喝下一桶尿泡饭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手软？</p>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是他，恐怕也是会装亲热靠近对方，一剑结果对方。</p>
两人的思考方式是一样的。</p>
但胡不斩对无声无息的空手杀死拿剑的王天逸，一样的毫无把握——他也想逃啊！</p>
“什么？好….”胡不斩好像刚睡醒一般，抬起头来看了看王天逸，很惊讶的说道：“你怎么出来了？”</p>
话音未落，胡不斩突然一跃而起，一股劲风四处冲撞起来，他巨大的身躯好像要把铁笼冲破一般，转眼间，这个有名的杀手已经贴墙而立，凶光闪闪的眼睛盯着王天逸，铜钵大的拳头捏的咯咯向，手臂之间的铁链发出嘶哑的呻吟，好像马上就要被拉断了。</p>
胡不斩暴起，直如一头凶虎。</p>
这气势冲的王天逸身体后倾，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把身体立直了，丝毫不让和他对视着，气势丝毫不逊。</p>
“他发觉了！”刚才一瞬间，王天逸很想转身退出胡不斩的牢笼，但他马上就知道这是最危险的，一旦自己失去了门口这个可进可退的地?唬敲丛傧虢词窍胍脖鹣耄羰浅鋈ゾ团埽约阂丫肆牛蛞槐凰。蛘咚古芫搜惨沟牡茏右彩俏Ｏ胀蚍帧?/p>
所以不能动，看有没有机会！</p>
“和尚，”王天逸轻松的一笑，握剑的手却更紧了：“我知道你没睡，过来，我给你开镣子，我们一起走。”</p>
“嘿嘿，”胡不斩冷笑起来：“不要玩了，你想杀我。”</p>
王天逸的瞳仁陡地成了两个点，紧紧的盯住了胡不斩，过了片刻，他笑了起来：“不愧是杀手中的高手。”眼睛却打量胡不斩的守姿，盘算自己此刻突袭的胜算。</p>
不过胡不斩委实可怖，王天逸根本没把握片刻之间无声无息的制服他。</p>
胡不斩也盯着王天逸，看他打量自己身体，笑道：“我虽然带着铁镣，此刻却成了武器，你想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干掉我根本不可能！而且在这里打起来，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p>
此时的局势是要么无声无息的干掉对方，要么被发现一起玩完。</p>
王天逸知道，胡不斩知道。</p>
王天逸知道胡不斩知道，胡不斩也知道王天逸知道。</p>
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知道，所以谁也没把握第一种结果。</p>
这种结果只能靠偷袭，但现在绝无可能。</p>
若是一方动手，另一方只有动手，那么久持不下必然一起玩完。</p>
若是一方退去，另一方也只有退去，大难临头各自逃命好了。</p>
王天逸想了片刻，不甘心的一笑，慢慢的朝牢门外退去——计策失败，那么只好让开牢门，让胡不斩也逃狱，这样他就闭嘴了。</p>
“慢！”胡不斩叫道。</p>
“你想怎样？”</p>
“小哥，我不识青城的路，若是瞎逃必然被发现，青城警报四起，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如我们一起逃命如何？”</p>
王天逸盯着胡不斩却没有说话。</p>
胡不斩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理由，他开口说道：“小哥，你刚才吃尿饭，我就看出端倪来了，我却没有坏你的好事。最重要的是现在我被江湖通缉，全是敌人，我能相信谁？我只能相信和我一样走投无路的人！这样的人就是拿我的头去要赏金的时候，也会被砍了头的人！你现在逃了，一样是走投无路！你也只能信任我！孤身逃亡总不如有个人照应好！这周围我不熟，需要向导，而你武功和江湖经验不如我多！不如合作，一起去安全的地方！否则只能同时被杀！”</p>
胡不斩说完，王天逸却如根本没想一样，手一扬，钥匙就落在了胡不斩手里，他早想好了：“开镣，跟我走！”</p>
胡不斩舒了口气，满头都是冷汗，刚才他若反应不当，必然有被杀之险，毕竟那家伙手里有剑啊。</p>
他也畏惧了一次。</p>
“小哥，做事不够干净。”胡不斩出的笼外，指着地上的人说道。说着他拎起了手里的镣铐，做势要往地上的人脑袋上砸去。</p>
话音未落，王天逸的长剑已经指向了胡不斩的脖子，王天逸的声音就如长剑上的剑气一样冰冷：“动他们你就死！”</p>
虽然出来了牢笼，胡不斩好像对王天逸的话很慎重，他身上那种气味提醒着胡不斩，这个家伙非常的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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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起了镣铐，肃然说道：“手软会坏事的。”</p>
这是劝诫和商量的口吻。</p>
“他们罪不至死，这是我的原则。”王天逸声音微微有些伤感。</p>
他看着胡不斩，一歪头，两个人一前一后无声无息的融进了黑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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