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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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眼泪再度下来,忍着哽咽对纪佩道:“佩娘乖,王妃……你娘定也希望你平安……”

纪佩没有看林嬷嬷,她只是跪坐在她娘身边,仰头看着那紫袍官员和那黄袍侍中:“我不走,娘说的,不要他们进我家,我听娘的话,我就守在这里。”

不论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娘这般绝决,纪佩只知道,她娘不想要这些人踏进这王府,那他们就休想进来。

然后她端正跪坐,神情平静从容,竟莫名更像王妃生前的模样:“娘说过,我姓姬,是天下最尊贵的姓氏,流着天下最尊贵的血,”她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一个官员、兵士:“我就守在这里,谁也不许进我家。”

听到纪佩这番话,所有官员心头俱是咯噔一下。

那紫袍官员更是忽地额头冷汗,他怎么忘了!这小郡主虽然还未有封号,可也是皇室血脉,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孙女,逼死汉王妃只是恶名,可若是一不小心伤了这小娘子,那便是族诛之罪!不论太子与汉王胜负如何,今后只消被人翻出这笔,谁也救他不得!

险被阉人所误矣!

那侍中还待再催促,紫袍官员已是勃然大怒:“本官自有计较,何须尔来提醒!”

然后,他神色一肃,向纪佩一礼:“小郡主孝心赤忱,方某感沛,王妃在天有灵,亦可含笑九泉。”

说罢,他向汉王妃行了简单的祭奠之仪,便挥手带走了随同而来的金吾卫,更没有再看旁边的侍中一眼。至于接下来的局势该当如何,他自会向那位殿下交待,由那位自行再拿主意,反正他方某,是绝不会再趟这浑水了,从龙之功也犯不着搭上身家性命。

金吾卫撤走,外边便只剩下御史台的人,看着汉王妃与小郡主,裴谅长叹一声,上前对庄翁等人道:“尔等节哀,速为王妃治丧吧,若是缺什么,御史台的衙役可代为置办。”

这特殊时节,哪怕是王府女主人的丧仪,也只能一切从简,报丧、吊唁等环节只能略去,林嬷嬷为王妃收殓之后,安排了诸般事宜,再来看纪佩,一旁的奴婢已经给小主人简单梳洗,正在给她换上丧服。

那丧服是粗麻布所制,纪佩上身却格外合体。

纪佩摸了摸丧服,衣边经缝缉得整整齐齐,麻布里竟还有一层看出来的细密内衬,草鞋内里也有细细的衬底,刚刚合脚,不大也不小,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低着头,终于红了眼圈。

丧服这样的东西,要么是仓促所制,要么是先时备下,可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哪里可能上身就这么合体,还能这般面面俱到,晓得是秋日服丧早晚天寒,在里边缝上内衬呢?

只可能一片慈母心肠,早有安排。

林嬷嬷帮着将白缨系到纪佩的丱发上,正在左右端详调整,她原本已经止了哭泣,见着纪佩这场景,再看她颈项间悬着的玉佩,哪里还能止得住?登时忍不住揽着纪佩潸然泪下。

桌案上,那娟秀清灵的字迹婉然依旧,那笑语嫣然仿佛还在耳畔,只这一次,纪佩不再有任何抗拒。

姬执佩,从今以后,这便是她姓名。

姬执佩守在灵堂,也终于看到了这王府中的其他人,她名义上的亲人,除了林嬷嬷先前提到的水寒院顾氏,她那个便宜父亲的侧室、妾室、侍婢有名份的拉拉杂杂竟有二十来人,其余庶出的孩子未成年的在府中也还有五六人,均比姬执佩年长,各自由乳母婢女带来。

听着周遭高高低低、不知真切的哭灵声,看到第一缕天光映到“大周汉王妃林氏”的燎重牌位上,姬执佩难掩酸楚,却更加茫然疑惑,若只是为了这个汉王府,真的值得吗,娘亲?这些哭泣的人里面,有多少是真心为您伤心难过?便在这灵堂上,又有多少人难掩哭泣之下的盘算?

她跪在这里,忽然觉得这灵堂那样高大,自己那样微小,倘若没有见过春天,也许便不会觉得冬天寒冷。可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却已经永远沉睡在了里面,以后便只有她自己了。

姬执佩的泪水不知不觉浸湿了麻衣。

就在这个时候,只闻哭泣的灵堂中突然传来了外间的喧闹,似是围在外间的御史台衙役又同什么人起了争执。

姬执佩含着泪水霍然转头,捏紧了拳头,不管是什么人,若要敢在她娘灵前闹,她绝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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