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鳖 缘?(1 / 2)
乡村的夜总是来得格外的早,这才九点多点,天刚擦黑,刘家沟街中唯一的一条土路上已是难觅乡民的踪迹。此前还一手捧着装满玉糊糊的大海碗,一手拿根大葱,蹲在街边,边吸溜吸溜响亮地溜碗边喝着,边和街坊四邻神侃着刚刚听到的不着边际传言的男人们,实在忍受不了劳累一天的困乏,一个个回到各自家中脚也不洗,就三下五去二脱去汗津津的白布褂子,猴急的跳上大炕,搂着婆姨温习着数千年都亘古不变的古老文化去了。除了偶尔有谁家的柴狗狂吠两声外,街上静悄悄的。</p>
遛狗子光着膀子扛着个鱼篓拿着一壶从村东头刘家代销点打来的半斤一毛抽(西北农村自家勾兑的白酒,卖一角钱一两,也就一提,简称一毛抽)一拐一瘸回家里那破砖烂院时,已经是将近十点多钟了。</p>
遛狗子大名刘笱。据街坊老人们讲他是命中犯“克”。家族本就有一脉单传的传统,人丁稀少,到有他时父母已是60多岁高龄。这老年得子自然是要大宴宾客,可惜老刘在外出买菜途中就遭遇车祸,不治身亡,留下孤儿老母,自然是孤苦伶仃,不久老母也是撒手西去找了</p>
老伴。</p>
年幼的孤儿刘笱,幸得村口一无子老寡妇收留,才免喂了村里的饥饿野狗。就此你家一碗红薯糊糊,我家一穗苞米棒子,东家给件破棉袄,西家送件穿旧的褂子,就这样他竟然也活了下来。后来他到十几岁时,老寡妇也因年迈故去,他又成了孤家寡人。幸好两家都留下几亩在河滩开垦的薄地,有乡邻帮衬耕种,刘笱也就渐渐长大了,成了五大三粗的庄稼人,一手不赖的庄稼活倒也不比别人差,总算能自食其力了。</p>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到了成婚的年龄,他又做了难。论相貌虽不出众,可也没少了哪个零件,马虎过得去,人也高大高大的,可楞没姑娘看得上。亲戚邻居帮忙倒是不少,姑娘也见了不少,可人家一看到他的破屋院里啥也没有,都是扭头就走。所以这眼看到了四十好几,对象也没有处到一个。人急了,有时也会犯傻,于是,有一段时间那些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人家院里半夜总是闹出些动静,不是窗户纸被捅破,惊了正在抹澡的媳妇,就是晾晒的女人内衣被偷。这在向来山高皇帝远尚留存一些古朴民风的村里可是掀起轩然大波。后来几个青壮年后生留了心眼守了几夜,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这个淫贼给摁倒在一家窗户台的下面。等接到报信的村支书脚不沾地赶到,那人已是被一顿不知轻重的暴揍后,又被五花大绑拴在了村里的老槐树底下好天明示众。支书感到好奇想看看这究竟是哪个村的二愣子犯浑,就让人用破布沾了水,擦去那人脸上的锅灰,把这火把递到那人脸前照着,结果,众人大吃一惊,谁啊?刘笱呗!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到这个平日里闷不吭气老实巴交的汉子竟会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来。</p>
老支书长叹了一口气,说:“娃恓惶哩,老天作孽啊。”遂让人松了他的绑,一干众人目送他一瘸一拐的往村头老屋走去。</p>
此事发生后,村民议论了两天就没人再提起这事,毕竟这种勾当在这山野之中太多发生,也不算个啥,也没人太歧视他。只是从此刘笱瘸了一条腿,“遛狗子”成了刘笱的新名字。自然也再没有人给他提亲了,他终于成了村中光棍俱乐部一员。</p>
也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几亩山岗地倒是不够他咋种的,也没有饿着冻着。只是溜墙角偷看女人洗澡的事再也不敢去做了。这娶媳妇的事这辈子就甭去想了.饥渴难耐时,就借酒浇愁,倒是有了不小的酒瘾,每天不往肚里灌上半斤是睡不着觉的。今天凑巧,在村边的小河沟里被他摸到一只大个鼋鱼(俗称老鳖),这怎么说也得好好喝两口。</p>
老寡妇家是一处长满杂草的还没有院门的小院子和一大一小两间瓦房,虽然也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还下雨漏雨,可比起那露着半边天,不定哪天下大雨就会倒塌的自家的草房要好了许多。遛狗子进得院来,黑灯瞎火的他摸黑走进平时从不关门的堂屋,在门边拉亮房中唯一的家用电器——一盏只有15瓦的小灯泡,随后扔下手中的装有老鳖的鱼篓,从怀里掏出装有白酒的旧军用水壶,放在地上。坐在门边的小马扎上低头从裤衩里摸出一柄长烟袋来,想等抽袋烟就开始拾掇那只水货当下酒菜。不想,鱼篓翻倒在地,那大个的黑家伙竟然慌张地溜出竹篓,飞速向低矮的床底下爬去。遛狗子嘴里大骂一声:鳖孙,还想跑咋哩!起身欲追。不想一双脚“噗”的伸来,准确地把鼋鱼踩在脚下。</p>
“谁!”他大吃一惊,后退几步,顺手将马扎抄在手里。</p>
昏暗的灯光下,衣衫褴褛的一男一女两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又是后退两步——男的看样子不到0岁,个子不高,脸白,清瘦,精神倒好,只是头发蓬乱,看来有段时间没有理发了。女的虽说是一副单薄的样子,一头的银白长发,模样是惊人的俏丽,只是双眼中却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神采,让人不敢凝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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