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穷亲戚(2 / 2)
良久良久之后,山峰一般的震天弓缓缓下陷,悄然沉入了云中,杳无痕迹。
云墓参差不齐的上沿重新被云气笼罩,如撕裂的伤口在迅速恢复,渐渐变得圆润,向上堆高,快要把里面露出一点点的小荷尖尖顶遮住了。而空间里那一道被破开的黑线也淡了痕迹,几不可见。
良久良久之后,某人才探头探脑地从云中爬出,兀自心有余悸。
月亮粑粑的,吓死宝宝了
他呆了一呆,刻意绕了半个圈子避开震天弓方才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朝云墓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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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幸好没被这厮拦住。小爷赤条条的,可交不出买路钱
待他飞到了云墓上方,朝下一望,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周遭的云雾蒸腾,方生方灭,变幻莫测,在这里聚拢成一个恢宏壮丽的圆环,飞流直下,如瀑布挂帘,似天河倒卷。
在巨环的中心,一座七层白塔静静矗立在虚空,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泽。
说是塔,却没有基座飞檐斗拱神龛栏杆等等,更像是一截巨大的逐层缩小的竹筒,光溜溜无任何修饰。
什么鬼东西,好丑
不过,貌似很强大呢。震天弓是上古神器,这座光秃秃的白塔在对抗之中没处下风,至少该是同一级别的吧
某人才生出腹诽,就觉察那塔忽然生出一股磅礴吸力,将自己吸向塔身,如强磁铁毫不费力吸附小钢针一般。正当某人吓得闭上眼睛,以为要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了,却穿墙而过,进入了最底下那一层。
哎呦,又吓死宝宝了
某人夸张地拍拍胸脯,缩颈扭头,贼特兮兮打量着四方。
圆圆的一间小室,高约三米,直径约四米,无门无窗无楼梯,弥漫着柔和的白光。地面墙面天花板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摸上去非常温润细腻,捶打上去却坚硬无比,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浑然一体。
啧啧,瞧这工艺材质,明显是高级货呀
你好不知何处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满江红吃了一惊,四顾无人,本能地回应道:你好
在干巴巴毫无营养的问候之后,接下来是长长的沉默,似乎对方没想好下面该怎么继续。
满江红倒不急,经历了核舟上与绿萼的神识相会,早已经见怪不怪。只不过,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又怪怪的,只听得自己心头腾腾腾火起,只想上去揍一巴掌。
你一定很奇怪,怎么来了这里。对方又慢腾腾开口了。
再听到这一句,满江红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的声音吗
人一般听到自己的声音,其实是颅骨振动传导加上耳朵听到的声音合成,带了低音,是立体声;而别人听到的只是空气传导的声波,是单声道。所以,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别人听到的自己声音,是不同的。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感觉自己声音像邓丽君,一录音就成了宋丹丹。另外,从心理上来说,自己听到自己真实的声音,如同被窥了,非常不舒服,非常别扭,感受强烈的甚至非常恶心。
你,你干嘛学我的声音某人跳将起来。
在你的身体里,不用你的声音我还能用谁的那个声音还是慢腾腾的。
什么,我在我自己的身体里哪一部分
脑海。
这几句话中包含着非常复杂的信息,能扯出写好几部恢宏巨著的内容。但是满江红删繁就简,不去讨论那些,连珠炮一般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谁让你搬进来的,经过允许了吗,交房租了吗,有没有偷东西,有没有搞坏东西怪不得小爷老是头痛,跟人打架时老是断片
不管如何,得把对方的气焰打趴下,谈话才能占主动。貌似这家伙有点懦弱,反应有点迟钝,要是碰上震天弓那个老货,小爷可不敢这么凶。
我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没有经过允许我交了房租我偷了一点点小玩意我没有搞坏你的东西。
对方老老实实,逐一回答,也不嫌累得慌。
满江红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跺起脚破口大骂:
你丫住在小爷的地盘还敢偷东西,胆子比天还大。老虎不发威,当小爷是病猫呀快快交代,都偷了一些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方沉默了半晌,慢腾腾回答,声音依然很平静。
其实也不能算偷,这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信息量太庞大。
你放屁,窃书不算偷是吧快快交代,要不老子揍你
某人瞪眼咬牙,怒气冲冲地去卷袖子,却卷了一个空。他现在依旧身穿没袖子没下摆的衬衣,肚脐露出来,光着脚板,长裤还缺了下半截裤管,怎么都凸显不出如虹气势,倒是显得有一点滑稽。
你不是我老子。对方慢条斯理,毫无情绪波动。
满江红警觉地住口,似乎冥冥中有一种本能在提醒,占对方这个口头便宜绝不会有好果子吃。争归争吵归吵,其实他心里一直在飞快地进行思考判断,到这时仿佛有了结果。
怎么总感觉这家伙像一个弱智的机器人,中规中矩,一板一眼。
传说中,嗯,又是传说中,身披主角光环的家伙总会有一个绝顶高手守护。高手的力量要高出这个世界好几层楼,偏偏又受了伤或者什么的,躲在主角脑袋里面疗养。传授神功,那是必须的。关键还在于,这厮有事就当保镖,没事就成了主角装逼的外挂,打脸的利器。
哇塞,貌似天上要砸馅饼了。从海底脱困那还只是小菜一碟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从此开启了小爷狂霸酷炫拽的灿烂人生
嗯,以前小爷老是挨揍,今后终于可以揍别人了
某人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以尽量亲切的语调漫不在乎的口吻说道:
没事,没事。就是用了一点东西嘛,没啥的,谁家没几个穷亲戚
晕,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最后那一句好像说快了一点。以前好像是谁教训过,小爷说话有时候不经过脑子,能把人活活噎死。
我没有穷亲戚
某人闻言一喜,却听对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就是穷亲戚
我靠,你丫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呀,弄得小爷一惊一乍的某人心里一沉,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警惕地捂住了口袋。我靠,情况好像不容乐观,该不会偷鸡不着还蚀把米吧
那,那么,您是谁
我不知道。
嗯,绝顶高手一般都有失忆的习惯,要不怎么甘心做小弟呢
那,您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一个标签,不知道是谁往往代表着关键信息的遗失,并不代表不知道名字。而旁人则往往通过名字,获得重要信息。
某人犹不甘心,忐忑地等待一个神圣庄严如雷贯耳的大名出现,最次最次也该是周癫这种级别吧。嗯,最后一直呆在他的洞府里,这个可能性倒不小。
我叫鹧鸪天。
某人一听,差点把鼻子气歪。
先不管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一听就是一个小角色嘛
不必提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宙斯耶和华等等这些正天庭级的高不可攀的光彩夺目的名字,就说一说冰灵的爷爷,江湖名唤帝释天,听起来多么地高大上,多么地威武霸气,多么地多么呀而这个鹧鸪天呢,同样也占了一个天字,同人家一比就跟一个小菜贩似的。丫还鹧鸪天呢,咋不叫鹌鹑蛋
只不过,想了一想以后,这个名字也有一点儿熟悉。在中秋晚会上乾达婆听到戎哥大喊自己后,就随口咕哝了一句低头满江红,极目鹧鸪天,把两个词牌镶嵌进一幅对联,又同眼前的人物景色吻合,令在场的人都非常钦佩。
奶奶的,小爷叫满江红,丫偏叫鹧鸪天,这是要打擂台的节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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