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2 / 2)
总之,阿服大姐一下子昏过去了,她的状况不是太对,我只好来喊小姐您了。</p>
什么,阿服</p>
短暂检查,敖开心确认了阿服短时间内没法醒来,但变回小童状态的他,也没法这样背着一个大人去找朱子慕,最后,是只好仗着自己的得宠去找朱子慕求救,自然,他也没忘了为自己圆谎,再三强调自己是自己看见一个很可疑的黑人,然后跑过去,才看到阿服躺在地上,不息人事。</p>
黑人我管他什么黑白番仔先带我去找阿服</p>
日间,敖开心曾觉得朱子慕对阿服的戏谑有失尊重,更觉得这对主仆也许没有那么相得,但此刻,看着朱子慕的反应,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怀疑她对阿服是不是真正关心。</p>
像被踩住尾巴夺走幼仔的母猫一样,朱子慕眼里喷着愤怒的火,脸涨得通红,很快问清了阿服的情况和所在位置,并立刻换上一身短打便装,从一处外表上封闭很好的窗子溜出小楼,也不管旁边的敖开心两要跳将出来。</p>
你你</p>
你什么你,快带我去找阿服</p>
找到阿服时,她仍在昏迷当中,而此时,敖开心更发现,看起来娇滴滴的朱大小姐,其实似乎是非常泼辣强悍的类型。</p>
两下就找到阿服小腹上的伤口,并一把撕掉她的袖子,很快扎住伤口,将阿服整个人横到肩上,同时还能把敖开心夹在腰间,朱子慕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小楼,没有惊动任何守卫。</p>
喔,真不愧是武人世家的千金啊</p>
但不止于此,另一件事,才真正令敖开心要暗暗皱眉:刚才,他并没有检查阿服的伤口,一方面,是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的顾虑,另一方面,是感到她的昏迷是来自其它方面,失血倒不很严重,这一点,在朱子慕为阿服处理伤口时也得到了证明。</p>
但是不是她自己的血,那,她身上染得,是谁的血</p>
敖开心的疑问,一时已得到答复,在朱子慕的急救下,阿服很快醒来,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而在看清朱子慕之后,更似乎再撑持不住的立时崩溃,紧紧抱住朱子慕,大哭起来。</p>
朱晓材死了死了就死在我面前,我亲眼看着他死掉死掉了</p>
猛然绷紧,脸色僵硬的象是刚刚吞下一只苍蝇,似乎很想发怒和大叫,但朱子慕还是即时又放松下来,带着一种难以描摹的哀伤,轻轻拢住了阿服。</p>
没关系,不要紧,不要紧的,这都是小事体阿服,你放松,放松一点,姐姐在这里,姐姐和你在一起</p>
轻轻哄着阿服,帮助她放松下来,并慢慢睡去,此刻的朱子慕,完全没有了平日那种没大脑的风采,似突然成熟了十数岁一样,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温和而又慈祥的光彩。</p>
但,这一切,敖开心已无缘看见,在朱子慕开始照顾阿服的同时,他已知趣的退出,当然也还没有知趣到不去细听里面在说些什么。</p>
朱二死了这个,这算怎么回事啊</p>
今夜的一切都是如此大出意外,以敖开心之干练精明,一时也要为之头痛,直到门又哑的一声轻轻打开,他才突然警醒过来。</p>
等等,按照世家戏的规矩,现在,应该是</p>
一时间,敖开心觉得很荒诞,更已在考虑是不是要立刻回复自己的身体和力量,但,在他有作出任何动作之前,已听到了朱子慕如叹息一样,如此哀伤和好听的声音。</p>
小凯,今天的事情的确要谢谢你,不是你的话,那个逞强的傻丫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可是</p>
可是之后的话,敖开心肚里已很有定数,但偏偏,他更希望自己没有猜到没有猜对。</p>
可是,有些事,是不能让外人见到的,所以姐姐只好对不起你了,小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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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深,冬未至,风冷得象刀一样,将春guang夏色片片收割,之后,是细密无间的万千雨线,穿梭来去,织染出枯黄无限。</p>
动了一下头上的笠帽,蹈海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群,竟有些怯意。</p>
前来向白发人报讯,报知他们的独子已死,这样的任务,可以让任何勇者怯懦。</p>
更何况,他所来的地方,并非什么寻常门户,而是称霸袁中多年的天南林家他所要报讯的对象,更非什么寻常子弟,而是天南林家的当家主,林嘉鼎</p>
虽尚有数里路程,蹈海也能看见林家堡那被削作平展的后山,看见镌刻山石之上的四个大字。</p>
八袁九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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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北王用茶。</p>
与多数世家不同,天南林家自小天国起事以来,一向态度暧mei,虽然大面上也是力斥其非,暗地里却多有交通,因此上,在袁州已全为小天国所据的今天,他们仍能保有一定程度的地位和资源。甚至上,还有一些林姓子弟投入小天国,效力阵前。</p>
尤其是蹈海,他力量觉醒之前,曾被帝军千里追杀,当时舍命相护的诸将当中,就有来自袁州的林家兄弟,也是为此,他一向都对林家有几分特殊的好感。</p>
但,包括蹈海在内,小天国诸王当中,却没一个知道,二十二侯当中战功第一的林侯林凤先,竟就是林家长宗独子,林继宗</p>
林家书房当中,白发老妇奉上香茗,轻轻退开,坐在丈夫的身边。</p>
多谢北王专程前来,不过犬子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p>
当然应该知道,小天国兵败韩中,北伐大军八成不得还乡,林李皆战死阵前,蹈海仅得身免,这已是两月前的事情,早已天下皆闻了。</p>
但蹈海还是要来,因为,在舍命重创关虎林,让蹈海可以退走之后,奄奄一息的林凤先,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和希望他能够亲自前往林家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父母。</p>
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希望北王您能够去一次,您能够亲口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在最后时刻,仍然是一条好汉。</p>
因为这,蹈海伤势初愈便急着赶来袁中,但当然,这决定被多数不死者反对。</p>
派遣正式的使者就可以了,而且长子加入小天国并成为重将,这种事情,林家也未必希望被传出来吧</p>
长久在东南活动,青田相当熟悉袁明诸州的情况,并且,蹈海也承认他说的有理,可,这还是不能把他说服。</p>
北王,我建议你还是再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你也不要系怀太多,求王的牺牲,自有其价值,北伐一役,我方所获远大于失</p>
温颜相劝,但长庚一样不能说服蹈海。</p>
我明白你的意思,干王,但是如果不是我,我们本可以收获更多,而失去更少。</p>
北伐一役,虽然蹈海军终告失败,未能实现突入冀州,引发民变,建立北方基地,逼迫帝京二正面作战的战略目标,但数万劲旅千里横行,将帝军腹中搅得乱七八糟,对帝军一方的后勤乃至士气都造成了沉重打击,使小天国在西起金州,北至袁州的漫长战线上压力大为减轻,更利用帝军围剿北伐军的变动,占得不少便宜。在长庚的估算中,经此一役,帝军元气受创,一到两年之内,都难以发动大面积的攻击,换言之,北伐军的失败,已为小天国赢来了站稳脚跟的时间。</p>
至于求王,正是林凤先,身死之后,长庚再度提出追封的问题,今次已没有任何阻力,包括同样战死的定胡侯,也被追封为请王。</p>
如果我没有坚持已见,如果我没有去赴战约嘿,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p>
石狗城下的一战,显然对蹈海造成重大伤痛,默默的挥着手,拒绝掉他人继续讨论的意图。</p>
继宗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说话呢</p>
犹豫一下,蹈海慢慢摇头。</p>
求王的身子,我带回来了,现在正停在袁州境内,但</p>
没有说出的意思,对方也能理解,毕竟,目前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林凤先的真正身份,而站在林家的立场上,似乎也未必愿意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情。</p>
谢谢北王。</p>
微微的欠着身,林嘉鼎询问了停灵的地方,并表示说自己会安排人手接回。身边,他的妻子一直静静坐着,不发一言。</p>
这比蹈海想象中的情景要好很多,没有泪水,没有失控,但,这样的冷静,却更让他感到异样。</p>
我是父亲,但我首先是当家主,在为林家作完谋划安排之后,我才能为儿子来哀伤。</p>
似乎看出了蹈海的想法,林嘉鼎开口解释,依旧是几乎看不出有感情,始终是那种近乎冷漠或冷酷的冷静。</p>
继宗他,从小就有很多想法,想当好汉,想救世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他会有今天。</p>
平静的作着分析,林嘉鼎认为,自己的儿子很优秀,但又没有优秀到可以突破林家先天限制的地步。</p>
在袁中,林家是条大鱼,但放眼天下,我们只是一条小鱼,别人一口就能吞掉的小鱼。</p>
小鱼就该在池塘里呆着,想进江海遨游,就该想好后果。</p>
至少,我现在很高兴,他虽然胡闹了几年,却没有连累到整个林家。</p>
微微的战栗着,蹈海实在没有想到,有人能够这样冷血的评论自己的儿子。</p>
我爹很冷漠,他不相信太平,不相信穷人和富人可以共存,不相信有所有人都开心的未来,他不相信,也不关心。</p>
他只在乎林家,只关心林家,但我不这样想,我希望能有一个世界,让所有的人都过上好日子。</p>
我离开林家,他不喜欢,我现在死掉了,他大概也不会悲伤。</p>
对他而言,林家是高过一切的,他从祖父手中承接了这个家族,之后,所有的精力就都用在了如何再把他传承下去。</p>
回想起林凤先的遗言,蹈海不得不承认,他对林嘉鼎的判断相当准确,但同时,他更感到微微的愤怒。这愤怒,竟使他说出了一些极不应该的说话。</p>
但是你的苦心又有什么意义呢求王经已战死,无论林家传承给谁,都和你无关了。</p>
一语出门,连蹈海自己也立刻感到后悔,可是,对面的林嘉鼎,却如林家堡后的石山般岿然不动。</p>
不那不重要。</p>
继宗不重要,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家,天南林家的利益不要因这次的风波受到太大影响,和能够传承下去,就是我的目标,选择下一任家主的唯一原则,就是他能否继续守护林家,至于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并不重要。</p>
说得话竟比蹈海更加残酷,林嘉鼎居然还能够微微的笑着,告诉蹈海说,实际上,林继宗的战死,倒让他去了一块心病。</p>
真得,对林家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p>
对小天国来说,因为林凤先的牺牲,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林家,而有此本钱,林家更可以作一些其它小天国境内世家所不敢轻易作的事情。</p>
比如说,和帝京暗地交通,输送情报,甚至为一些地下人员提供掩护,等等只要我们不作得太过份,想来各位不死者就都还能容忍。</p>
但同时,这却会使林家在帝京的眼中得到不一样的地位,一些,其它世家可能要冒极大风险才能争取到的地位。</p>
只有这样,在小天国失败后,我们林家才能保有战前的利益甚至更进一步,而不会被那些来自北方的世家分食</p>
等一等。</p>
沉沉挥手,截断掉林嘉鼎的说话,蹈海阴森森的发问,以林嘉鼎来看,小天国似乎注定失败</p>
对。</p>
声音不大,却是斩钉截铁,一时倒噎住了蹈海,之后,是呼一下站起来,瞳孔微微收缩。</p>
看求王面上,这一刀寄下。</p>
之后,他转过身,看向书房外面,面沉,如水。</p>
但这只是对他。</p>
北王啊,你可以杀掉我,你甚至可以在决斗中杀掉我方包括今上在内的任何人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p>
掀开帘子,公孙三省神色从容,踱步进来,完全无视蹈海的敌意。</p>
小天国必然完结,帝姓才会是最后的胜者,当然,那终结者可能是今上,也可能是帝浑天帝东山甚至是你帝蹈海但,不管是谁,小天国,一定都会完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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