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猫群(1 / 2)
通天小区的666栋小高层公寓的甲单元,大户小户一起算上,统共住有三十五户人家,居住着一百多人,其中一小部分是来首都飘着的各方租客。一楼的王大妈退休在家,是单元里的热心人,在房价上涨前东拼西凑的一口气买了三间套房,除了给自己与老伴的一套,儿子媳妇的一套外,另外一套琢磨着做租房生意用来安度晚年。
王大妈违规装修,将一楼到三楼的三间套房楼上楼下全部打通。她年纪大,又喜欢经常出去溜达,不愿老是爬楼,自然是住在一楼。儿子与媳妇孙女三口人住在她楼上,方便照顾。而三楼的租客,是一名叫秦夏儿,看上去还是高中生的漂亮女孩,与一名清秀的脸蛋上却有条细细疤痕的干练女子,似乎是那女孩的贴身助理。
子女就在身边,养老吃穿不愁,没事出去与街坊跳跳舞,叨唠叨唠家常,虽然没多少钱,小日子倒是过得挺悠闲美满。哪怕是听说些风言风语的传闻,王大妈也相信国家可以解决一切难题。
这么大的国家,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来了,我见得多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大咧咧的王大妈向来是这个关键要自信的态度,倒是她老伴有点儿悲观主义,让他的子女开始在家中囤积水食与物资。
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从一楼搬到高层上去。
直到昨夜子时陡然倾盆而落的暴雨,毫不停歇的持续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这大半日里王大妈愁眉苦脸的,她存放在地下自行车库里的物什,恐怕都得泡汤了。更让她心里揪着的问题是:居住在车库里的一窝流浪猫。她往常会去带些剩饭剩菜喂一喂那些流浪猫,结果时间一长附近的流浪猫都知道了这儿有位特好心的老婆婆,倒是有点儿成群结队了。
小区的排水系统不太好,这车库下面的猫窝,只怕不用多久就得被水给冲了。
想到这儿,心善的王大妈按捺不住,取了雨衣和套鞋就想出去看看。她的老伴拦不住她这风火脾性,只能上楼喊儿子一起出去有个照应。两人穿着套鞋与塑料雨衣,再加上一顶折叠伞,走下半截楼梯,打开出口的公共防盗铁门。外面气温很低,风雨又大,哪怕是穿着雨衣打着伞,偶尔溅射到脸上手上的些许水珠子,仍然透着一股刺骨透心的寒意,两人难以抑制的一阵哆嗦,一起淌着水走进了地下车库。
咪咪,咪咪我给你们带吃的来啦。王大妈在前面走着,轻呼着老一辈人用来喊猫儿最常用的昵称。不过已经浸水的地下车库,只有回声在相应她的呼唤。
妈,别多管闲事了几只野猫罢了,它们在外面生存这么久,自然有它们的办法。王大妈的儿子不耐烦地说,把猫食扔这咱们就回去吧,外面怪冷的。况且新闻上不是说最好不要外出么听说有传染病什么来着,你精神头再好,身体也不行了,万一受了风寒,才叫好心没好报
老婆婆叹了口气,走到一个放着木箱的地方,将塑料袋里自制的猫食摆了上去,敞开袋口。这些野猫很聪明,一定可以找到它们想要的食物。
忽然间,王大妈听见身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溅起水花的声音。
这孩子,怎么走得好好的就滑跟头了我老太婆六十好几了腿脚都比你灵便强势的她习惯的像过去一样随口教训儿子,转过身来。
第一时间在她眼前呈现的,是倒在地上抽搐的儿子,与犹如鬼魅悄无声息地在后方出现的流浪猫。
那是一只大黑猫,但大得有点儿过分,简直像是一头小花豹。它的皮毛左一块右一块的凋零,露出下方暗红色泽血管异常膨胀的发达肌肉。它强劲又锐利的上下颌,轻而易举的就将猎食目标的咽喉咬断,泉涌的鲜血与地上的脏污雨水融合,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血泊。
这头不应该出现在现代城市的嗜血怪兽。叼着成年男子的颈子,发劲撕扯,相对小巧的身躯却爆发出了堪比东北虎的蛮力,整颗头颅带着大半截脊椎,硬生生的被拔了下来,脊椎液混杂在鲜血里,挥洒向四面八方。
将碎肉与骨骼嘎吱嘎吱的嚼碎,吞入腹部中的脱毛大黑猫,那双沸腾着从每个细胞每个神经元不断涌出的原始力量的碧绿双眼,转向了不远处的老婆婆。
浑身僵硬的王大妈的嘴巴一张一合,窒息感让她无法言语,眼前异常的景象冲垮了她的理智。最后所有情感统统汇聚成了一声凄惨的尖叫,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然后手忙脚乱的在水中爬了起来,拼命向远离这头黑猫的反方向跑去。
反胃的呕吐感,失去亲人的悲伤泪水,令她一边跑一边吐一边哭泣。这是人类作为生物圈的一员,却遗忘很久的那种生物最原本的恐惧被当成食物的恐惧。她跑到了车库顶头,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
阳光死角的车库角落,有几只被扯碎的流浪猫残骸,它们的身躯与内脏大部分消失了,只剩下薄薄的毛皮与断掉的手脚与头颅。王大妈呜咽着,思维混乱的她费了点功夫才明白到这些正是她曾经喂养的那些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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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后那一头,也是她认识的。那是一头年轻又有力的遭遗弃黑猫,好像还有点儿纯种血统,非常凶猛,甚至能看见它自己捕捉鸟雀与老鼠来开荤,而不是像其他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一样可怜兮兮的翻垃圾箱或等人施舍。
啊,我以前还叫它绿光猫来着。因为它的大眼睛像绿宝石一样,又绿又亮,特别漂亮。
接着,她的脖子一歪,最后听见的声音,是她的颈骨被咬断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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