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红雪(上)(2 / 2)
众将纷纷住口,凝神细听。</p>
“区区数十支长,便阻敌长久,若上万长配以重甲撸排,以密集之方阵划一猛冲,如何御之?”众将或点头,或沉思,显然皆有所悟,高仙芝微眯上眼,“而这正是常清所言师战法!”</p>
雪花飘飞。</p>
大块大块的飞雪悠悠然从天而降,轻轻地沾附在行人地衣帽或者眉宇胡须上,又悄悄地化为冰凉的水珠,带来一片沁凉。街道两侧朦胧的灯光,在人马呼出的腾腾热气里摇曳,映得鹅绒般的雪花或明或暗。阿史摩乌古斯粗犷地喷嚏声在寂静少人的道路上传出老远……,李天郎不说话,他绝对不会答腔。从军府出来没多久,天气就yīn暗下来,转眼间雪就下来了,还好没有刮风,否则可真够戗。</p>
一盏红sè的灯笼突然出现在眼神有些呆滞的李天郎面前,红sè的光芒并不刺眼,但在这样yīn晦寒冷的天气里,突然出现一抹酡红,无论如何都会刺激人的瞳孔。再说,红灯笼照耀下的,是一辆jīng致的马车。虽然马车地窗口垂落着厚厚的毛毯帘子,看不见里面的人,可是绚丽地花sè和隐隐的妖艳已经明白无误地昭示,里面坐地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妖艳地女人。</p>
马车斜靠在路边,茕茕玉立,显得落寞而忧郁,似乎在等什么人。</p>
李天郎勒住了马,阿里打了一个不耐烦的响鼻,“风雷”“电策”一左一右围住了马车,两双凶狠地猛兽眼光jǐng惕地看着翕动的帘子,长长茸毛下的鼻子戒备地抽*动。</p>
裹着厚厚皮毛大氅的胡人车夫惊惶地四顾,看他扁平诡异的头颅,就知道是个典型的沙人,当地土人自出生时便夹头取褊,加上文身碧瞳,一眼即可认出。车夫嘴里呀呀干叫,好象是个哑巴。阿史摩乌古斯稍微纵前几步,用胡语低声喝道:“让开!”李天郎身侧的马搏等亲随稍稍散开,分制各个方向,一双双筋骨虬结的手轻轻搭上了各自的刀柄,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轻举妄动。</p>
“呼啦”,帘子掀开了,一股撩拨人的香气使阿史摩乌古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马车里一团翠绿连同耀眼的灯光一并倾泻到他身上。阿史摩乌古斯的右手闪电般握住了腰间的弯刀,尽管他闭上了眼,也可以一刀将前面来袭的敌人劈成两半。而在此时,他听见的只是自己主人压低嗓门的奇怪的声调:“雪玉儿……,是你……。”</p>
雪玉儿惊人地衰老了,不仅衰老,而且体貌也今非昔比。原本婀娜酥美,玲珑凸凹的娇媚身姿如今却臃肿不少,只有那双湛蓝的眼睛,依旧没有改变,李天郎也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她。“你在等我?”</p>
在湿润的蓝sè眼眸中,交织着难言的情愫,雪玉儿的嘴角轻轻颤动几下。终于挂上了微笑:“难得大人还记得我……。”</p>
消除戒备地阿史摩乌古斯一声短促的呼哨,“风雷”“电策”回头望望李天郎,摇头摆尾地放松了肌肉。收敛了自己硕大的利齿,亲随们也稍稍松懈下来。马搏示意众人后退。与马车和李天郎拉开距离。</p>
“几年了?五年了,整整五年,……”雪玉儿仿佛梦呓般喃喃说道,“连个口信都没有地五年……,女人能有几个五年?”</p>
“你。你还好吗?”李天郎干咳一声,没话找话地说,“现居何处……?”</p>
雪玉儿猛然醒过来似的,脸上荡漾起老练地笑容:“雅罗珊李将军,威名赫赫啊,现在大人可是西域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奴家斗胆邀大人往寒舍一行,不知大人可赏脸?”</p>
李天郎一滞,脸有踌躇之sè。</p>
“呵。今时不同往rì,大人不必顾虑,寒舍虽小。但也足容你雅罗珊,就是高仙芝大将军。也曾光顾。大人不念旧rì之情。就凭奴家冒雪在此恭候多时之心,也难拒绝罢?”</p>
看见李天郎终于点头。提提缰绳,又突然停下,对马搏道:“你带众兄弟先且回营,明rì点卯之前,我必赶回。”看见马搏犹豫担忧的神sè,李天郎一笑,“一个旧rì老友,当应无碍,再说这里到底是我疏勒军镇!回去吧!”马搏知道多说也没用,拱手领命,带人缓缓退去,只有阿史摩乌古斯动也不动。马搏路过他身侧,低声对阿史摩乌古斯嘱咐几句,阿史摩乌古斯点头,上前立于李天郎身后,李天郎轻笑一声,知道没有他亲口下令,这个忠狗样的葛逻禄人不会离开他半步。</p>
看见李天郎应允,雪玉儿嫣然一笑,不失当年妩媚,搅得李天郎眼神一荡。阿史摩乌古斯忍不住咕哝了一声,这句突厥语李天郎听得明白,意思是“狼一样的娘们”。</p>
马车地帘子合上了,哑巴车夫一抖缰绳,先行领路,李天郎和阿史摩乌古斯漫步跟随。</p>
没想到旧rì混迹其间的疏勒女肆“莲香楼”还是那个样子,要说变化,就是老板娘变成了雪玉儿。“平rì里找些银钱,本想当做嫁妆,可转念想婚嫁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尽拿出来买下了这莲香楼罢!”雪玉儿在车夫搀扶下下了车,门口的奴才看见她谦恭地行礼,“将两位爷的牲口好好伺候了!”有人应诺,过来牵走了阿里,“风雷”“电策”呲着牙,“押送着”两个下人去了马厩,就此没有人可以靠近这两匹马。</p>
尽管寒冬飞雪,天sè渐晚,莲香楼却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来自天南海北的诸sè人等在这里逍遥享乐,一掷千金,在女人们的尖叫和娇呼中一洗漫漫商途的苦累,暂时解脱世俗的烦恼。走过回廊,不时有衣冠不整的胡汉人等被坦胸露怀地胡姬们簇拥着踉跄而行,喷出满嘴酒气。</p>
雪玉儿一路和常客们打着招呼,若即若离地摆脱一个个醉鬼的纠缠,带着李天郎和阿史摩乌古斯径直往后堂去。李天郎心中一动:那里曾是自己和雪玉儿消魂缠绵的地方……,不,他稍微顿了顿脚步,雪玉儿立即感觉到了,回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冲李天郎展颜一笑:“记得你第一次进到这里地情景吗?那时侯……,你还会脸红……。”而如今,同样是这地方,却让李天郎感到格格不如,非常地不自在,为什么,是因为阿米丽雅?……</p>
和方才在大厅里大不一样的雪玉儿兴冲冲地扯着李天郎进了后堂,相信她也触景生情,生出了万千思绪。看着神采奕奕地雪玉儿,李天郎脑子里幻化出阿米丽雅地影子,怎么敛神也挥之不去,他开始后悔答应来这里。</p>
后堂重新修缮过,比过去更清静,也多了厚重的脂粉气,青逝去地女人惟靠饮鸠止渴的铅华才能保住几丝昔rì的美好回忆,自然少不了越来越多的脂粉……。</p>
粉红sè轻纱装点的厅堂,在明亮的灯火中发酵着诱惑和暧昧。暖洋洋的火盆和热炉将大厅里烘得意盎然。李天郎任由雪玉儿脱下自己的靴子,取下自己地头盔,让她用温热的毛巾给自己擦脸洗手,两人默默地相互接近着。寻找着,苏醒着……。当雪玉儿的手伸向紧束铠甲地腰带时,一直闭着眼睛的李天郎猛然捏住了她地手。“不!”劲不小,此举明白无误地告诉了雪玉</p>
“恩。甲胄不解么?”雪玉儿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但是眼角却分明湿润了,“大人别误会,奴家只不过想让大人舒服点……。”手渐渐松了,但坚定地将雪玉儿的手轻轻扒开。“将军金甲夜不脱……,到底是雅罗珊啊……,而我,却不是以前的雪玉儿了……”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划过抽*动的嘴角,但很快被擦去了,“也好,奴家随将军地意吧!还喜欢三勒浆么?有人远道送来一坛三勒浆,让奴家陪将军喝上几杯吧。叙旧无酒,岂不少了意境!”雪玉儿声音高亢起来,恢复了她女肆主人的神采。“再叫几位奴家亲自调教的小女子来,且歌且舞。凑个兴吧!”</p>
不待李天郎答应。雪玉儿轻击玉掌,轻纱后脚步细碎。飘来几个美貌胡姬,后面的手中都拿着乐器,前面几个长襟飞舞,显是舞者。领头的红衣胡姬腰身非常修长,她先冲李天郎盈盈一拜,扬臂高举,手腕一弯,小指一翘,乐声顿起。疏勒之乐,乃唐十部乐之一,闻名遐迩,太常寺中乐师,疏勒人不在少数,还曾出过诸如裴神符这样著名的乐人,其名作《胜蛮奴》、《火凤》、《倾杯曲》风行一时。</p>
“李郎,多年未见,奴家敬你一杯。”三勒浆的香气总是那么诱人,李天郎有些回避雪玉儿目光炯炯的的眼睛,余光扫过门口,透过巴掌宽地门缝隙,忠实的阿史摩乌古斯就盘膝坐在走廊下,面前放着一小坛火和几个煮熟的羊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地主子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阿史摩乌古斯想得周到,雪玉儿显然也想得周到。李天郎迎着阿史摩乌古斯地目光点点头,端起杯子和雪玉儿碰了碰,仰头饮干了。阿史摩乌古斯得到主人默许,掏出了随身短刀,伸向了盘子里热气袅袅地羊头……。找的这人,死心眼儿,方才怎么也不让关门,非要留个缝……,不冷么?”雪玉儿早就注意到门外铁塔般肃立地阿史摩乌古斯,对方丑陋怪异的体貌足以令任何人都留下深刻印象。</p>
“哦,他本是突厥人中的拓羯,箭术jīng湛,……,后来跟我做了随从,葛逻禄人都是死心眼儿……。”李天郎有一搭没一搭地答道,雪玉儿“李郎”的称呼令他十分别扭,为什么,以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称呼自己的么?怎么今rì这亲昵的称呼令人如此窘迫?明白了,阿米丽雅,五年来,只有阿米丽雅这么称呼自己,而自己也几乎完全习惯了她的轻唤,已经没有人能够替代……。</p>
歌舞声中,两人痛饮了几杯,雪玉儿已是发衩松散,罗衫轻解,和衣甲整齐的李天郎形成鲜明对照。“我老了,变了,没有以前漂亮了吧?”眼波流动的雪玉儿伸手揽住正襟危坐的李天郎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就是以前我最妩媚的如雪肌肤,你最喜欢的,也老了,不再丝绸般光滑,羊脂般剔透了……,不信你摸摸……。”</p>
门外突然传来阿史摩乌古斯的喝令声,随着就听见弓弦响,有人一声惊叫,间或有人闷哼。嘈杂的乐声没有让李天郎沉迷,他一把护住雪玉儿,一手握住了兵刃,正好抵消了肌肤相亲的尴尬。“是什么人?”他低声问瘫软在自己怀里的雪玉儿。</p>
雪玉儿一时没有回答,她似乎乏力地将头靠在李天郎的胸前上歇了歇,嘤咛一哼,用胡语喃喃说了两句,是骂人的话。此时,乐声已止,门外传来胡语的呼喊,在喊雪玉儿的名字。“是找你的么?”李天郎再问。雪玉儿白亮的脖颈后面有一颗黑痣,象一只挑逗的眼睛,冲着李天郎的视线眨眼。“我去看看……。”雪玉儿刚刚睡醒似的直起身来,迅速拢了拢了拢衣衫,用胡语高声询问,外面隐隐有回答。“是个老熟客,你还记得那个粟特商人胡拉克么?”李天郎点点头。在疏勒你可以不认识别人,但一定会认得这个胡拉克。只是,他突然来干什么?纯属巧合么?恐怕没那么简单……。</p>
胡拉克和他的家族是丝绸之路赫赫有名的商家。他们的脚步横贯东至大唐广州,西至拂。大食地广阔区域。成千上万匹骆驼背上,承载着滚滚财富,在疏勒城里,他的房屋比军府还大,甚至沙王室的阿摩支王族。都用疏勒特产地毡毯与之交换来自五湖四海的奢侈品。</p>
门拉开了,首先映入眼帘地是阿史摩乌古斯黝黑的背影,他左手持弓,右手扣着三支待发太习箭,虎视眈眈。在他前面的小院门口,紧张地对峙着四个人,他们的脚下,赫然各插着一支羽箭!</p>
“胡拉克,你鬼叫什么!”雪玉儿笑骂道。完全恢复了青楼老板娘的神采,“触了霉头了罢?”</p>
“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凶神恶煞地门神?”胡拉克长舒一口气,扶了扶头上华丽的貂皮帽子。摆手示意身边的人收起兵刃。</p>
阿史摩乌古斯余光一扫神态自若的李天郎,缓缓放下了硬弓。又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闪开了道。雪玉儿站在回廊下和慢慢走进的胡拉克叽里咕噜摆谈两句,回头对李天郎说道:“胡拉克想和你攀攀交情。说还有事相求。你……。”</p>
“让他进来吧。”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胡拉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至少可以摆脱与雪玉儿独处的窘境,李天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再说,一个商人,和官府中人套近乎几乎是他们乐此不疲的嗜好。见李天郎答应得这么干脆,雪玉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别以为这是我处心积虑,胡拉克是这间女肆实际的主人……。”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显然不想让胡拉克他们听见,“他……,死样!”雪玉儿忸怩作态地娇呼一声,伸手拍开捏住自己臀部地手,胡拉克顺势又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哈哈大笑着走进屋来。</p>
“雅罗珊李将军!”胡拉克的声音象铜钟一样洪亮,“久仰!久仰!今rì得见,胡某三生有xìng!前几个月就在龟兹见识过大人麾下勇士夺旗之猛,当真名不虚传,强将手下无弱兵!厉害!厉害!jīng彩!jīng彩!”</p>
“过奖!”李天郎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胡拉克身后的随从被气势汹汹地阿史摩乌古斯横身拦住。胡拉克也注意到了,居然丝毫不以为忤,继续张开双臂,先是以汉家礼仪,后以粟特礼仪与李天郎亲热见礼。如此的热情和真诚不得不令人感到亲切,李天郎站起身来还礼,胡拉克一撩长袍,呵呵笑着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p>
“胡先生地汉话好地道,几乎没有半点胡人口音,要是不见人,没人会认为你乃胡人。”</p>
“唉,我们做生意地的走南闯北,不会说两句当地话,那还怎么做买卖?来!先干三杯再说!我先干为敬!”胡拉克咕咕倒下去三杯酒,旁边地雪玉儿立即为他斟好。“自去年便听闻李大人以三百人马击败吐蕃千人铁骑,又攻破天堑大山子,威名远播,雅罗珊如雷贯耳,胡某好生敬慕,一直想结交大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前些rì得知大人移驻疏勒,胡某大喜,虽远在吐火罗也rì夜兼程赶回,今rì可算见到将军了!来来来,为今rì我等之缘,咱们再干三杯!”</p>
酒过三旬,宾主尽欢,胡拉克谈笑风生,潇洒豪迈,确有一方雄豪风范,即使李天郎也不由自主被他的热忱所感染,逐渐放松下来。音乐再次响起,翩翩歌舞浓浓情怀,屋子里四处都洋溢着欢快和温暖。要是不知内情,看见胡拉克和李天郎的热乎劲,还以为他们是多年老友。“今晚真是高兴!雪玉儿!你且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我们的雅罗珊!”胡拉克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冲屋外用胡语高喊了几声,“我也为李大人备了些薄礼!呵呵!别推辞!别推辞!我们粟特人虽是商人,但绝不惟利是图,否则怎么交得了朋友,怎么走得了天下!”</p>
两个高大的随从应声走进门来,抬着一个jīng美的大木箱手。其中一个随从放下箱子,躬声退了出去,另一个默不作声地掀开了箱盖。李天郎注意到此人的手已经在屋外被冻得通红,但肌肤甚是细嫩,不似干粗活的仆人。李天郎心里一动,暗暗留了个心眼,也许今晚的好戏就此开场了。</p>
一箱金银珠宝映亮了所有人的眼睛,雪玉儿甚至轻呼出声。</p>
嘻嘻,也就值个七、八万银子!”胡拉克得意地搓着手,“刚巧和吐火罗人做了笔大生意,李大人别见笑,这些不到此次胡某所赚的一半!”</p>
“如此厚礼,天郎怎担得起!”李天郎边说边细细观察那个随从,对方显然很不习惯老是这样低着头,下意识用手抚摩后颈,右手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十分扎眼。雪玉儿也注意到了,顿现满脸惊讶之sè,张嘴想说什么,终于以斟酒掩饰了过去。“所谓无功不受禄,天郎白拿胡先生这些银两,岂不是成了小人?”</p>
“大人哪里话来?胡某知道大人从来不贪恋财物,这些碎银不过是我的小小心意,大人在秋cāo上率我胡族儿郎力挫群英,令我等欢欣鼓舞不已,那岂是区区几万银两能买得的?某见番兵营器仗军械,马匹牲畜多有匮乏,也就想助一臂之力,某别无长物,为商之人,多的正是银子,除了些许银两,胡某也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来!望大人不要嫌铜臭的好……。”几句胡语突然从随从处传来,正滔滔不绝的胡拉克一愣,打住了话头。“这个,这个,要是大人真觉得受之为难,不如和胡某做个小买卖!咳,商人就是这德行,老是想着买卖……。”</p>
“吾乃大唐军人,胡先生的买卖是自己做,还是帮别人做?可别令我等为难……。”</p>
胡拉克双手乱摆:“那里话!那里话!某家怎么会让大人为难!”</p>
方才说话的胡人立起身,抬起了头,正好和李天郎四目相对!两人瞳孔同时收缩……。</p>
李天郎黑sè的瞳孔和对方蓝sè的瞳孔密切地相交,激发出眩目的光,旁边的胡拉克和雪玉儿对望一眼,心眼忽忽地提了起来……。</p>
挺直的鼻梁,隼鹰般的眼神,坚韧的下巴犹如被一刀削出,根根直立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略略卷曲的头发间隐隐沁出波斯香料的气息……,整张脸仿佛是由一块洁白的大理石雕刻而出,衬出一种高贵和王者的威严。</p>
“这位仁兄器宇非凡,非凡人也!敢问尊姓大名?”李天郎保持着微笑,关键人物到底出场了。</p>
来者轻轻取下头巾,将整张脸都显露出来,“胡拉克……”李天郎只听得懂他开头的三个音节,显然是在招呼胡拉克,后面是一大串听不懂的语言。</p>
神sè略显尴尬的胡拉克清了清嗓子,强笑着说:“大人的眼睛好厉害!还是被大人看出来了,咳咳,这位是……”胡拉克恭恭敬敬地冲假随从躬腰行礼,“师国王勃特没之兄素迦亲王殿下……。”</p>
素迦?就是那个宁可四处征战也不愿意当国王的素迦?听说整个师都尊他为军神!好!好!今rì也算又见了一个英雄人物!李天郎哈哈一笑,端起了酒杯,说道:“师人的军神?好胆sè!好汉子!先不说其它,且共饮一杯!”</p>
素迦嘴角也挂上笑容,哇哇地说了一通,胡拉克赶紧传译道:“殿下说,他以为你知道他是谁后,会跳起来拔剑……,他说你也是英雄,要喝你喝一杯!”</p>
“好!”</p>
“叮……”两个酒杯一碰,两人干净利落地仰首饮光,抛杯哈哈大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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