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往疯里演(2 / 2)
滕文翼沉思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道:“小宋!你现在找不到钟跃民的感觉,不如这样,你就放开了演,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管是不是符合角色的特点,你就想着把你内心积压着的全部情绪都释放出来,这么说吧,你就往疯里演。”
释放出来!
往疯里演?
宋铮低头思索了一阵,感觉抓住了点儿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滕文翼,道:“滕导!要不然,咱们把刚刚那场戏,再来一遍!?”
滕文翼闻言一愣,接着笑了,道:“好!我这就去叫人!”
刚刚收拾好的工作人员,刚刚洗漱完,准备休息的演员一个个被滕文翼拎了起来,不情不愿的重新布置,准备拍摄。
宋铮知道大家伙儿心里不痛快,可他现在刚有点儿想法,要是不趁热打铁表现出来,等到明天,怕是又要忘了,只能挨个跟着工作人员,演员道歉。
宋铮是投资人,又是男主角,大家就算是有情绪,人家都上赶着道歉来了,他们还能怎么样,还能给脸不要脸啊!
“action!”
在知青点的男宿舍里,男知青们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饿得心里火烧火燎的,只有宋铮扮演的钟跃民一动不动,侧身躺着,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郑桐问:“谁啊!?”
门外传来蒋碧云的声音:“是我,蒋碧云。”
这个时候该宋铮说话了,镜头也对准了宋铮的脸,给了他一个特写,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滕文翼都不禁有些紧张,只见画面当中的宋铮,原本刻意保持平静的脸,突然皱眉,目光之中闪过愤怒,滕文翼踏实了。
宋铮直接扯着脖子吼了一声:“有事明天再说,我们都没穿衣服,别招我们犯错误啊!”
滕文翼停了,顿时眼睛一亮,原本的台词可不是这样的,只是简单的一句“我们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宋铮居然临场改了台词。
不过经过宋铮这么一改,听起来,反倒是更好了,钟跃民这种人,即便是在愤怒的状态中,怕是也改变不了他油腔滑调的性格。
演蒋碧云的演员一下子愣住了,她刚入行,经验不足,被宋铮突然的爆发,弄得手足无措的。
摄影师都准备停了,却见滕文翼连连打手势,示意积蓄,反正这是两个镜头组成的一组戏,待会儿还要补拍外面三个女知青的戏。
郑桐见导演没有喊停,反应倒是不慢,把头伸出被窝起哄道:“蒋碧云同志,我们已经不行啦,永别了,我身上还有两毛钱,就算我这个月的党费吧,你千万不要太悲伤,掩埋好我们的尸体,你继续前进吧,等到全人类都得到解放那一天,别忘了在我们墓前献一束鲜花!”
另一个演女知青的演员在门外笑骂道:“都饿得爬不起来了,还臭贫呢,我们这儿还有点儿吃的,你们要不开门,我们可走了。”
听到有吃的,刚刚还有气无力的,仿佛随时都会告别人世的男知青们立刻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
门开了,三个女知青端着一些玉米面饼子走进来,其中一个笑道:“都饿了吧?我们特意晚点儿来,让你们多饿一会儿,省得你们不珍惜,都起来吃饭吧,我们也把粮食都用光了,明天咱们一起去要饭。”
男知青们欢呼着“女生万岁”,纷纷抓起饼子狼吞虎咽起来,只有钟跃民用被子蒙住头,还在装睡。
蒋碧云轻轻的咬了咬牙,走过去推了他一下,道:“钟跃民,你装什么蒜?起来吃饭。”
刚刚宋铮临时改词,自己没能接上来,她的心里觉得有点儿郁闷,有点儿气恼,这会儿也憋足了劲儿,想要把面子给找回来。
特别是,她也能感觉到,宋铮现在的状态正好,要是因为自己,导致这场戏废了,到时候,可就真的闯祸了。
宋铮故作轻松的翻了一个身,脸朝里,故意捏着点儿,像是唱戏一样,有板有眼的说道:“不饿,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蒋碧云差点儿没绷住笑场,赶紧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绷住了劲儿,道:“那白天是谁去我那里,想蹭饭来着?”
宋铮一脸的玩世不恭,斜着眼睛,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这话怎么讲?”
宋铮突然坐了起来,直视着蒋碧云,眼神带着挑衅,这厮又把戏改了,按照分镜头脚本,他接下来还应该躺着的,可他却坐了起来,而且还摆出了一副要和蒋碧云辩论的架势,道:“那时我拿你当革命战友,向你借粮,现在性质不一样了,好比地主向穷人施舍,咱人穷志不穷。”
蒋碧云被宋铮那挑衅的眼神弄得一愣,但是好在反应不满,马上就接上了,忍住气,小声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求你?”
宋铮又翻身躺下了,把被子往身上一扯,用一种特不是东西的腔调,调侃着道:“别,我不饿,才一天不吃饭,哪至于就扛不住了,我是想体会一下红军长征时感觉。”
蒋碧云细声细语地说:“钟跃民,我知道我今天伤了你,我向你道歉,你先吃饭,别的事咱们以后再谈好不好?”
宋铮完全不领情,眼珠子一个劲儿的翻楞着,道:“哪儿的话?你的粮食你有权不借,这天经地义,用不着道歉。”
演蒋碧云的女演员也感觉自己此刻完全进入了状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委曲求全:“跃民,吃饭吧,我求你了。”
宋铮摆明架势的硬顶着:“我真不饿,谢谢你啊。”
蒋碧云突然爆发了:“钟跃民,收起你那套自尊吧,你以为就你有自尊?为什么就不关心一下别人的感受?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的傲慢劲,那种浸到骨子里的傲慢。”
宋铮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欠起身子,扬起头,疑惑地看着蒋碧云,突然也愤怒了,大声喊道:“你没犯病吧?干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是我看不惯你,我对你们干部子弟有成见,六六年红八月,你们抄家,打人,不可一世,当灾难触及你们自己家庭时,你们就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甚至以流氓自居,嘲笑一切,以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宋铮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难言掩饰的羞耻感,但是更多的还是愤怒,这种一众被人揭开了外皮,带来羞耻之后的愤怒:“你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可你干吗又给我们送吃的,是想嘲笑我吗?”
“你错了,我没这么狭隘,我是突然想明白了,觉得这样下去挺没意思的,我们十个人是个集体,既然社会把咱们抛到这种穷乡僻壤,我们还能指望谁呢?我们自己再勾心斗角,就太让人看不起了。”蒋碧云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宋铮看着哭泣的蒋碧云,似乎受到震动,他沉默了片刻,拿起一个饼子轻轻咬了一口。
“好!过了!”
滕文翼大喊了一声,这几天,他就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宋铮也痛快了,按照滕文翼所说的,照着疯里演,怕是就是现在这种感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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