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暹粒之日 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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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暹粒的早晨清澈透明,阳光像流动的水晶,悄无声息地漫过酒店阳台的地板。

靳风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走到阳台上时,角落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红茶和一盘堆得像小山的泡芙。进浴室冲凉之前他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他很喜欢这种填满椰蓉鲜奶油,大小刚好一口一个的泡芙,每天早上都固定点这个。

叶明瞻跟他正相反,除非快饿死了,否则绝不碰甜食。这小子的“早点固定曲目”是鸡汤米线、炒河粉、海鲜粥这类玩意儿。

把毛巾往阳台栏杆上一搭,靳风在藤条圈椅上坐下来,抓起个小泡芙扔进嘴里。

嚼着泡芙喝着红茶,吹了会儿带着茉莉香气的晨风,他站起来朝楼下的草坪看去。

草坪上有三大丛茉莉,花白似雪,叶翠如玉。这里气候炎热,本该五六月才开的茉莉,三月末就开得一塌糊涂。

茉莉清爽的香气引来不少蝴蝶、蜜蜂围着花丛打转。

靳风咧嘴一笑,转身进了客厅。

他走到客厅角落的小立柜前,拉开中间的抽屉。

抽屉里有七卷宣纸,都是没裱的裸画,三幅是叶明瞻的手笔,另外四幅是他画的。

他拿起那卷条幅最宽,背面透出点点猩红的画,回到阳台上往圈椅里一坐,把画展在膝头。

画上是一株矗立在万丈冰崖下的“铁骨红”,虬枝纵横似玄龙,梅朵傲岸如奇侠。

“铁骨红”是红梅中的名品,不光花瓣、花蕊是猩红色,就连树干的木质也殷红似血。

那天,叶明瞻边画边告诉靳风:他长这么大,只见过两株跟画上这棵一样红的“铁骨红”,一株在杭州植物园里,另一株在西溪湿地公园。两株都被铁链子围着,游客只能在五米开外欣赏。

画上这株却天生地养,就这么杵在盘山公路下积雪的深箐里,没人问也没人管。

叶明瞻是去年冬天到丙中洛一个藏族朋友家做完客,开车返回昆明时偶然看到的这棵“铁骨红”的。

他停了车想下去拍照,可山谷陡峭,植被积了雪,岩石结了冰,根本无从下脚。他只能站在路肩上边看边叹气。从下午一直看到傍晚,他几乎冻成了冰棍,还是舍不得走。

黄昏时分,这棵“铁骨红”尤其漂亮。它傲然挺立在白皑皑的山箐里,在初升的月亮下炫耀着一树繁花。它枝头的梅朵仿佛一个个小小的玛瑙盅,盛满了月亮的清辉。

那一刻,它头上的苍穹,身后的冰崖,脚下的绝谷,都成了背景,衬得它越发桀骜、潇洒。它俨然是那深谷的主宰,自有一方天地。

“我真没看过比这棵‘铁骨红’更臭美的梅花。”叶明瞻笑着说完,在墨迹未干的梅花图上提笔写道:

“经霜耻为桃李伴,染雪不羡玉阶庭。空山宰相下冰崖,寂寞檀心抱月华。”

靳风说:“这诗好是好,不过最后这句这个‘抱’字用的野了点。改成‘望’、‘待’不是更好?”

叶明瞻指着画上的红梅一笑,“这就不是能‘望月’、‘待月’的主儿。它本来就野。树姿、花型都野,长的地方更野。换成‘望’、‘待’反而做作。”

后来,靳风一时兴起照着这幅红梅图临摹了几次。无论怎么画,这些梅枝总是悍霸有余,洒脱不足。这些殷红如血,连花蕊都红成了檀紫色的梅朵,到了他笔下就更叫人沮丧了。

反正画梅这件事,他这辈子是别想赶上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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