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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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谈十分钟,袁主任领他俩到一楼食堂去,经过每一个电灯开关,他都伸手按一下,马上,通往食堂的廊道灯一个接一个亮起,组成一条光道。一楼食堂分餐厅和厨房,装修新颖,餐桌和炊具一律为不锈钢制品,干净漂亮。

厨师姓柏,四十多岁,穿一身白色炊衣,精干利索。晚上炒了两个肉菜,焖了一锅米饭。吃饭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五个学员,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吃完饭,袁主任让一名姓黄的学员把王国光领到三楼一间宿舍里休息,自己则把田景明领到二楼,安排他住在车务工队的办公室里。三楼的宿舍已经整理好,床和被褥都是崭新的,散发出一股布棉的味道,看上去厚实温暖,有一种盖被睡觉的欲望。小黄又从一楼库房给王国光取来洗脸盆和毛巾,告诉他洗漱间在走廊西侧,厕所挨着洗漱间。

折腾了一天,王国光感觉有些累,洗漱完毕,早早躺在床上,想一会儿心事,睡下。

第二天吃过早餐,袁主任组织大家打扫楼内卫生,清理房间,宿舍,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新环境,新气象,激起大家对未来期望。整整忙活了一天,车站的角角落落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这里将是大家工作和生活的场所,人们尽可能让它变得顺眼一些。

第二个晚上,王国光无事,躺在床上看书,读书是他的爱好,书随人身,走在哪里,读到哪里。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声,刚开始以为是电视里播出的,但琴声断断续续,还伴有调音的响声,这才听出是有人练琴,便好奇,下床出门,顺着琴声找下楼去。寻到一楼的宿舍,推门进去,但见屋子中央,一位小伙子坐在椅子上,腿上架着马头琴,正在摇头晃脑,胳膊肘一拐一扭地拉动琴弦,一副陶然享受的样子。突见王国光进去,他中止练琴,站起来给师傅让座。王国光想不到这个偏僻的车站还有这样的人才,高兴地与小伙子交谈起来。小伙子名叫巴雅尔,gz是工务工队的学员,来车站已经半个月了。他上铁路运输学校之前,曾学过几年马头琴,今天闲下来,想拿出来再练一练。他俩谈论一会儿乐器,王国光对音乐外行,说不到点子上,只得把话题转到东铁公司。王国光问巴雅尔:“东铁公司的前程怎么样?”巴雅尔摇了摇头说:“看上去不太明朗。”

王国光心头一震,问他怎么个不明朗,他说:“干什么都靠关系。”

王国光半信半疑,问公司里都存在什么关系?巴雅尔微微一笑,说道:“可复杂啦。”初次交谈,王国光不宜深问,却对东铁公司产生了疑惑。坐上一刻钟,他怕耽误巴雅尔练琴,便告辞出来,转到站台上去散步。

幽幽星光下,几个员工凑在站台上吹牛,嘻嘻哈哈,非常开心。说笑声搅动着旷野夜色,把空气荡起一波一波的涟漪,漾得人心里暖暖的。王国光站在黑暗中,兴致勃勃地听。他们各自谈论家乡的事情,hn如何,hb如何,hn如何,hb如何,sd如何,sx如何,那些趣事,聚起来就像一锅大杂烩,味道扑鼻。北方人是肉片子,南方人是酸白菜,城市人是老豆腐,农村人是马铃薯,各自夸耀自己的东西好,有时候说冲突了,说漏嘴了,大家就笑一阵儿,反正是胡侃,谁也不去纠正,都不计较,乐一乐了事。

侃到十点多钟,不知谁说了一声“该睡觉啦”,大家这才悠悠闲闲往楼里走。王国光仍然立在站台上,心旷神怡,不愿离去。他仰头望天,只见月亮悬浮在东方,犹如一颗发光的鸡蛋,蛋壳里面有小鸡的笑脸,清凌凌拨打着羽毛。

这诗一样的夜晚,王国光有些沉醉了。

红柳沟车站靠近红柳沟村,它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子,二十几户人家,集中在一片沟川地里,由于村外生长着大片的红柳林,故村子取名红柳沟。村民靠养羊和种地为生,但以养羊为主,因为种地的收成低,不如养羊的收入,因此,种地反而成了副业。羊每户都养几十只,耕地每家都有几十亩,种植黍子或玉米。东铁公司修筑铁路时,占用村里上千亩土地,每户村民都得到几万元或十几万元的补偿。生活还算富裕。村里有一家小卖部,卖些生活日用品,还有一家美容店,给人理发,店主是一位中年妇女。

第三天,王国光午睡起来,见站里没活儿干,就约田景明去外面走一走。俩人沿着铁路线溜达,走出一公里,看到一大片树林,红柳村就隐掩在树荫中。“走,去村子里看一看去。”田景明兴致勃勃说道。俩人溜下路基,拐到通往村里的砂土路上,来到村口,看见一位五十多岁的村民正在路边砍树,田景明上前搭讪,村民问他俩是干什么的?田景明说在铁路上工作,村民有些尴尬笑一笑,低声说:“这个铁路公司不是正经公司,说话不算数,尽坑人。”俩人面面相觑。田景明问村民,东铁公司怎么坑人?村民只笑不说。他俩明白村民和东铁公司发生过利益纠纷,不便多问,就向村民告辞,到村子里去转悠。

村子里空荡荡的,村民们大多到田里干活,只有三个老太婆坐在路边,一边聊天一边观察他俩的动向,担心他俩趁空偷鸡摸狗。走到村南头,发现一道百米高坡矗立在川滩上,俩人兴致顿起,异口同声说道:“走,上坡看看去!”他俩跃过川地,奋勇爬上高坡,踩着沙土,登上坡顶,发现前方竟然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不禁惊呼起来。站在坡上看,村子和车站都深陷在沟川里,原以为铁路是一道高地,与高原相比,它也只是沟川里的一条长长的塄坝而已。

凭空猜测鄂尔多斯的穷困荒凉是狭隘的。在丘陵沟壑的鄂尔多斯南部,广大的山地都被绿色的草木所覆盖。那火一样的红柳,摇荡着枝条,一窝窝,一簇簇,搔首弄姿,如在小路上挑起担子的婆姨,扭动着腰肢,随风在那里摆呀,摆呀,它们和满坡的灌木、爬皮的草甸以及点缀其中的鲜花杂混在一起,构成了高原勃勃盎然的生态。这里是一片无尽的腹地,它与繁华世俗隔绝,是一片自然的净土,白云蓝天下的生物,自由、敞亮地呼吸,享受天地的赠予,养成大自然的壮阔风情……

他俩仿佛融化在万波绿色之中,情绪被这盛夏的美景所感染,畅畅悠悠地陶醉。直到云霞烧上了西天,他们才恋恋不舍滑下坡去,沿着原路返回车站。王国光一路在想,红柳沟是不是自己的修身之地?

铁路线开通之前,大家以守站为主,王国光利用这段时间把信号设备熟悉一遍,这里的设备和原单位的设备有所不同,属于两种系统,他找到电路图册,把电路逐条研究一遍,对于一些生疏的电路,他摸不到规律,只能根据以往的经验死抠。他隐约感觉到,这是一项极具挑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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