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铜子的猫（1 / 2）

 返照入——一个来自远古的巫法故事。

返照——小土豆，那是一个提醒，夜来了。天上的人说，我们的白天要开始了，要蒙火了，正在用灰压火堆上的火——火苗扬了一下，又落下去了——地上的人啦，天上守火的人要休歇了，我给你照一照儿眼前的，趁巫觋们还没有开始召唤诸妖，雾还没落下的时候，你们也返吧，吧，早点儿赶羊下山吧。

山里本来是悄寂的，黄昏时份却有一阵唤童呼牛，赶鸡上架的热闹。虽然隔得老远，但鸡鸣狗的声音还是晰地来到了耳边。

谷传音，山尖上的人耳朵亮，不过，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喧声就歇了。当最后的关门声传来，虽然远处山尖上还落着阳烧红的火云，但山处已黑，雾渐渐地向山上拢了来。

小土豆没有醒老寒吼——有可能也不醒——“他一定吃了么不该吃的东。”

不该吃的东未必就是毒药，有可能就是一桌可口的酒菜。山里人的吃食粗疏而实惠，一大盘煮得稀烂的麂子肉，一缸酒，一碟烧烤屎壳郎，一碟炸蝗虫，一碟凉拌山蕨菜，一碟蒜拌蔓菁。山里人朴实，没么讲，既然远上的亲亲走到了门上，就拿出最好的东招待。

菜正合老寒吼的胃口，虽是自酿的薄酒，也入肠。两个人盘腿坐在炕上，边吃边饮边谈，说说笑笑间都已有些不胜酒力，主妇进来添菜送热水，站着说了几句暖心的客气话，就转身到厨下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和老寒吼忆起来的差不多，下来，他记得好像是女主人递给了他一个枕头，然后，他么都不记得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

幸好羊没有丢。

那当然是一十分令人担忧的事情，一大群羊，但那却不全是他的羊，还有人寄养在他手底下的羊，说土匪，谁见了都眼红。

虽然还没有走到山，但这一带比山似乎还荒僻些，不着大，只有一个二三十户人家的村子，况，村子里的人一向都养猫，那种要人命的猫。

那当然就是巫法——在这里，人们多多少少都会一点儿巫法，至于御风而行那种事，他们也只是听说，幸好他们的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眨眼，就到了遥远的地方。

这是一条分水岭，山分而水分，不同的山河有不同的走向、风向、雨向和星向。观星的人察看地上不同的河，就能识风，识雨，地产的谷物不同，吃它的人也不同。

“那是个山鬼。”

老寒吼颓然地坐在地上，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麻木地张望着天，那里有一只飞远的鹰，“你是说，那山戎来过？”

“来过。实实来过。但我不道该说他是人还是猫。”

“我所，山屠实实养猫，施蛊。但蛊不是施在人身上，而是施在猫身上。”

山鬼就是山戎就是山屠……老寒吼也搞不楚这是说他们的种落来还是的，虽然大家看上去大致一样，细致上总还有些儿区——他们的屋宇山窄，挑檐陡，彩绘偏少红色，正像山里的牧羊女冻烂了的红脸蛋。

老寒吼和山戎们已经了老久的道——他了解他们的况，脾气，忌俗和一切有关隘的事——朝下人，住在月亮山下月亮河畔的人一不和山戎山屠山鬼山卑或山羌们来——他们有忌讳，忌讳他们的巫法，凡是山胡们所行的巫法在朝下人那里是禁绝的，互，但不互婚。

一个山戎从朝下人的村子里借道过，是会泼粪或扬尘的。非没有人道他是谁，口音之外，相貌或穿着多少也有一些区，所以，他们一向也很少到朝下人的地盘上去。朝下也很少有人会把山戎引到自己的村子里去。当然，那全是因为巫法，在朝下人那里，那种巫法就没有全禁绝，也差不多了，他们有自己的巫法，白巫法，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施行的巫法。就是五羖婆到处施药病时所行的那种巫法。

小土豆宁愿相他就是那只不怀好意地笑了的猫。

那只猫也已经来了，个身子隐没在阴里，小土豆能通过气氛觉出来它是人还是猫，当时，围乱里的鸟一下子陷入了静，死寂。猫是捕鱼捉鸟的能手，这种压抑的气氛是鸟捕捉到的，那是从祖的血脉里淌而来的对天敌的敬畏。

甚至连那只刚还在呼食的鹞子也静了下来，尽小土豆没有关笼子，它似乎死都不会出来。

“猫来了。”小土豆在心里默念着那只猫，想不出么可行的办法，虽然秦人传统上是用狗血来驱巫的，是以有那么多的人自小就狗娃子，但他既无力也不会去杀狗，那是一种忌俗，狗娃子是不会杀狗的，当然，猫人可以外。

“我们家里不养猫，所以，你是狗娃子。”

猫，那种普通的猫当然也有的，也喂食，但，家猫儿私家狗，来去自由，这里说的猫当然是那种小气的私家猫，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