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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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进入到开乾二十年的夏季,已近未时(中午一点),**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空上一丝云朵也无,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吹过,又是一个沉闷的夏季中午。

碧梧苑西北角的小院子里,仅有几株算不上高大的树木,树叶一动不动,知了在树枝上有气无力地鸣叫呻吟。

无论外面如何风云涌动,这座小院却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就像是被刻意遗忘的情人,只活在少数某些人的脑海中。

惊雷虽然已经病愈,但是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院落小门却依然未向外敞开。因为天花之症传染剧烈且快速,黄氏不能担这个风险,因此,还依然保持着被封闭的模样。

诸葛文昌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从前炼药采药,跋山涉水,辛苦自不必说。就算是成了名医,也依然如故。走到哪里,便治到哪里,所以他才能称得上是天下闻名。如今,生活方式因为这位小娘子不得不改变,却有那位神通广大的青娘不时送来各种新奇药草。

作为一名大夫,这种有病人可医,有药草可研究的日子,简直如神仙般惬意。

更何况他如今是了无牵挂,年少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来的那位娘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后早早撒手人寰。如今儿子也已长大,在兄长处寄养,所以他更是遨游四海,遍访高山大川。此次来长安,本来是准备上秦岭采制药材的,并且顺便在长安城内一朋友处坐诊,不料却遇见了青梅竹马的女儿……

如今,待在这座小院,沉淀一下从前所学,他还跟青娘要来了笔墨纸砚,准备动手修订医书。多年采药制药,他发现从前所读医书有不少勘误,此次若能修正,也算是一大善事。只是若要自成一家,恐怕要用尽他毕生精力了。

想及此,他摇了摇头,回到药材堆里继续研究,并不时记录书写。

、、、、、、、

院内,惊雷坐在廊下,遥望天空。

她伸出胳膊看了看,小胳膊如今又白又嫩,犹如凝脂般细滑,前些时日看起来还很是吓人的那些鞭痕已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胳膊上相对来说伤口浅,愈合后竟然没有留什么疤痕。而后背、前胸、腿上伤口较深,此刻肌肤还未长平滑,有些大大小小的突起,看起来甚是恐怖。

不过看胳膊上肌肤恢复状况,惊雷觉得别处的伤痕终究会不留一丝痕迹的。

她两次死里逃生,倒愈发显得身体愈合能力惊人,这才不过三个月而已,她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长好,浅一些的连疤痕都消失无踪。

惊雷暗叹。难道真的是那神奇虫子在作怪?

站在阳光下面,她的影子几乎成是一个圆柱体,根本看不出人形,一个小头加上一个圆滚滚的身子,传说中的曲线离她不止十万八千里远。

走到墙边,比比上个月划的那道身高印痕,唔,又长高了两指。

如今她又胖了两圈,比从前长高应该有半头。如果从未见过她的人看见她,决不会认为这位小娘子仅仅只有四岁,最起码要有八、九岁的样子。

不仅仅是身高和体重的变化,在炮制药材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连她的气力似乎都要比诸葛文昌大一些持久一些。因为有些药材是需要用力捶制的,她能站那一天一动不动地干那些活儿,第二天,继续照旧,除非诸葛文昌把她手中工具拿走,再给她另外一件工具,做另外一件事。

这也更好地掩饰了她现在的状况,一个傻乎乎的孩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干就一天,连半路休息都不会,第二天继续接着干着同样的活儿。

是啊,她是在装傻,可是一个人要到了怎样的境界才能装得令天天和自己接触的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吓傻了呢?

惊雷抬头仰望天空,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而眼睛为了自我调节,则自己分泌出眼泪来。是的,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哭泣了。眼泪似乎早已经在昏迷时流尽了。

低下头,偷偷将眼泪擦干,她还是那个傻乎乎的痴儿,一个不会给众人带来威胁和麻烦的痴儿。

一个人要经过怎样的伤痛,经过怎样的磨练,才能压抑自己的本性,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在昏迷的那段日子里,在那段苦苦挣扎的日子里,谁又曾知道,她在昏迷的梦境中究竟看见了什么?

在这个广袤无边的大地,在这个陌生无缘的朝代,要怎样,才能适应这一切?要怎样才能生存下去?

还是那句话:要生存,先把泪擦干,走过去,前面是个天。千折白转,机会一闪,细思量,没有过不去的关。

惊雷的脑海里此刻这首歌的旋律益发清晰,从前的亲人朋友面目已经模糊不清,几乎很少再想起。生存的压力太大,每时每刻都要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防止露出一丝一毫破绽。

不过她如今是个被吓得有些痴痴呆呆的幼童,只需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寡言少语,面无表情,见到陌生人的时候畏畏缩缩便可。她这些天来做得还是很成功的,诸葛文昌已经化解了对她的敌意,反而对她有那么一丝怜惜。

经验证明,当一些行为经过刻意培养后,是可以成为习惯保留下去的。

“惊雷!快些进来!院中太热!”诸葛文昌在房间内叫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重新熟悉”和“耐心教导”,惊雷“重新认识”了这位大夫,并且对这位大夫“言听计从”。这也使得这位大夫对于使惊雷恢复原有状态充满了信心。

听到诸葛文昌唤她,惊雷也不答话,只是拖着笨重的身躯,迈着沉重的步伐,“咚咚咚”地小跑了过去。

胖人更爱出汗,她在院中才待了那么一小会,已经汗流浃背了。

诸葛文昌见她进来,放下手中活计,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手巾,将她额头汗水擦去,笑道:“六娘子,在院中看了些什么?可愿与我说说?”

这是每日例行问话,惊雷从来都无视的,只是盯着桌上药草看去。

诸葛文昌也不在意,指着桌上干枯的黄色花朵道:“这花名黄花杜鹃,入药可止痛,镇痛。青娘说采药的山民上山经常受伤,我准备做些伤药送与他们。”

见惊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那黄花中的浅黄色花朵,他也不禁“咦”了一声,这些黄色干枯花朵中有一些花朵颜色稍浅,花朵形状似乎也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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