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达奴（2 / 2）

达文音道：“可以。”

“可否诵读‘邶风·击鼓’篇目？”夫子问。

在众人注视中，只听达文音开始朗朗诵读，一句一句如倒豆般干脆，让人听着很舒服，诵到如下时，达文音却是刻意缓缓说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夫子惊，说道：“在我大唐，连正经儒生尚有难度诵读全篇，然贵国小儿却能全盘而出并领悟其中，真是赞也！公子如此年幼却是如何做到？”

达文音从容答道：“我喜欢这些书，因为读的时候就觉得旋律优美。读过几遍之后，这些书上的内容在我眼前却似变成了画。如果背诵，我只需把这一幅幅的画从我眼前描述出来即可。”

达奴听到后，不禁暗中羞愧，她一个冬天只读了半本诗经。“自己当然不能和阿兄达文卓比，达文伦也没好哪里去，不过还有达娇垫底呢，”她想到，“达娇一整个冬天都在和她的小马玩，书根本没读，如今沦落到和这些部落的子弟们差不多的水平。”达奴扭头看了下达娇，只见达娇双手托着下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墙壁，达奴知道她的神思早就跑开了，“一定是在想她救的那个百济公子，休想瞒过我。”达奴很有信心，达娇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

此时达奴见夫子继续问道：“除了五经，是否读了其他书？”

达文音道：“冬天大阿兄给我一本道德经。我正在研习，奇怪的是，觉得书里面的东西好像似曾相识。”

先生诧异，考他道：“何为天道人道？”

达文音略微想了下，从容答道：“人间诸象，天地万物，皆由道环环而生。若人环于马，马环于草，草环于土，土环于阳，阳环于道，道法宇宙，然而道也被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之精神围，所谓天道人道物道也。

达奴听得似懂非懂，却见大唐先生眼中露出一阵惊喜的光来，并说道：“小儿这般年纪即得此般领悟，真乃大才！老夫若得你问学问，当倾囊相授不敢辞也！”

达奴看到达文音却表现平静，说道：“多谢夫子。”说完一躬后便坐下了。

此时达奴见达文卓站起来说道：“谢谢夫子谬赞我弟，大唐来的夫子如此认可我大丽人，我们也深感荣幸。只可惜我们水平参差不齐，还请夫子多多照顾，由浅及深为好。”

先生点头答应，说道：“如此，那我们从“三字经”开始学起。”

先生翻开书，读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先生释义完后，下面的奂夏部子弟耳重早就听得雨里雾里，提问道：“夫子，我经常打猎，每射死一只锦鸡我就会欢喜，那如果杀生是性恶的话，怎么能说性本善呢？”

达奴见先生正欲解答，却见三韩原住民部落的金缪转头过来，用不太流利的华语接口道：“夫子说是本善就是本善，你插什么嘴？”达奴知道这金缪向来看不起奂夏部的人。

耳重无话，达奴知道耳重向来是个谨慎之人，虽然年纪和阿兄相仿，但是说话做事总是三思后才行，没想到他的弟弟耳骅虽然年纪只和达文音一般，却是个脾气暴躁的，也素来就看不惯三韩部时常欺负他的族人，当时就回击道：“我们想问就问，刚才夫子也说到了，你算什么来管我等闲事？”

达奴知道金缪向来不让人，只见金缪凸地立起，指着耳骅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指责我，你们奂夏部向来是孬种，只会躲在树顶上和水中，连打斗时都不敢正眼瞧我们，只配给大加舔脚趾。”

耳骅大怒，拿起手旁的茶杯用力掷往金缪，耳重想阻止却已来不及，金缪见水杯飞来，一躲闪，水杯咔的一声却砸在墙上碎掉。金缪大怒，说道：“小东西竟然敢动手！”他抽出腰间的短刀要过来拿耳骅。

这时课堂混乱，两个部落里的人都怒目而视，有的还在摩拳擦掌，达奴吓坏了，站起来往墙边躲，眼看言语稍有不合，就会打起来，只见大阿兄达文卓站起来抱住了金缪，夺下他手中的短刀放到自己腰中。说道：“都给我坐好，在这里谁也不许撒野，否则我会把你们都绑起来，让你们的父亲把你们领回去。”然后对金缪说道：“这把刀我先替你保存，下课后我自会还你。”

听到这金缪方才静下来，坐下时还恶狠狠的瞪了耳骅一眼，其余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达文卓也回到原位，他端起了桌子上左手边的水杯，喝了几口水。达奴坐在达文卓右边，正欲听先生讲课，却突然听到达文卓呼吸急促，她转脸看过去，却见达文卓胸部剧烈起伏，然后大汗淋漓，接着直接从凳子上滑落下来，将后面的桌子扑倒。达奴大惊，猛得过去抱住了达文卓，只见瞬间达文卓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非常费力，像用一个极细的吸管在极端时间内吸光整锅水一样，他身体抽搐了几下，猛得从口吐突出一串鲜血，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泽，达奴不禁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叫着阿兄阿兄，登时课堂大乱。达文音早在一旁吓得怔住了，达娇则一溜小跑到后堂去找阿娘，达文伦立在旁边不知所措，又得挡住众人近前。正没理会处，这时达错进来，众人分开一条道，达错把达文卓接过来抱在怀里，使劲地摇道：

“卓儿，卓儿，你醒醒！”另外转头告诉随从，“快叫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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