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海军!》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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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离家千里之外的除夕夜,晚上看春晚的时候我格外认真,生怕会漏掉什么内容。因为我知道此时家里有多么热闹祥和,更知道家人看到哪部分会干什么,看到哪里会开怀大笑。这个举国欢庆的夜晚,是我最难过的时刻,有好几次想到家人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可周围都是众多新兵战友,我不能流泪显示我的脆弱。看着身边没心没肺开心的他们,我很羡慕,有时候没心没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在午夜整点的时候,我们大批人马集合到楼下看烟花,我努力地站在最前面,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烟花放了十五分钟而已,和我们当地政府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可在这种地方能看到烟花,还要奢求什么呢?

看着看着,泪水湿润了眼眶,模糊了视线。我相信,那一刻,不会有人看到,那一刻,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真的很想家,很想家。

学海无崖,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干着什么工作,都是需要学习和借鉴的,同班的战友总是幼稚地认为来当兵就不用看书,就不用写字。可我清楚的知道,作为一名囚犯都需要学习和背诵条令的,更何况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值得庆幸的是,背诵的条令条例并没有我想象的有好几本书,只有一本一公分厚的书。好在这本条令不是很绕口,我天天拿着书读,背诵,却仅仅在第一次考试的时候考到35分。这不是最高分,当然也不是最低分。在之后的几次考试中我分别考了69。5分、77分、83分、88分、92分,乍眼一看还算不错,起码是有进无退,有高无低。

“任毅,你天天比我背的多,天天拿着条令书,为什么我考了74,你却只考了69。5分?”这是第二次考试后吴旭问我的话,话中明显可以听出嘲讽之意,很让我生气。

“你觉得原因是什么?我脑子不够用呗。”

“我不是那个意思……”吴旭看我脸色不对马上准备辩解,可被我无情的呛了回去。

“不是那个意思?听你说的话,你考的比我高,为什么?明显是因为你比我脑子好,比我厉害,不是吗?”我终于见到比我更不会说话的人,当时很火大,我和他吵到几乎快要动手的时候班长才过来劝阻。回头等我气消后我又去问他,我想给他一个答案。

“吴旭,你想想,包括在座的各位都想想。当你们每次遇到难题找不到答案的时候,来问我,我是否马上告诉你们答案或从书上翻出来?当你们各位在背答案的时候,我在为你们找答案!实际上我背的比你们都少。问一句,我有义务为你们找好答案让你们背吗?副班是保姆吗?也许你问的是另外的意思,但我不是你的蛔虫,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下次说话时,用好词,别那么冒失,同样的错误给你纠正一两次就够了,不要总犯同样的错误。从今往后,不会的东西自己从书上找,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记得住。”我一席话说地他们都低头沉思,虽然我口气是冲了点,但句句属实。陈言荣考的最高,但他的高分数能离开我的答案吗?说句不好听的,考试的时候把书给他们,他们都找不到答案。但我觉得不能只有我考高分,大家共同学习进步才是真正的团体意识。

班长总是让我们互相攀比,可那样的结果只有一个,最终一盘散沙。一个班共八个人,这么几个人都团结不起来,还能干成什么事?陈言荣是班长所喜欢和看重的,但他在前期比不过我,当我发现班长有偏袒之意时,我便凡事退让不当第一,把任何事都交给陈言荣来完成,简直有禅让副班之意。如果再来一次投票,我仍是票多取胜,所以班长不好表示,我干脆退出这场斗争。连长让各班班长评比出自己班的内务标兵和训练标兵,这无疑是给班长一个难题,两个人选,给谁也不合适。说内务,我有足够的信心让他无法比拟,因为我够细心;说训练,我有足够的悟性比他优秀。我最终的做法还是:退出。

标兵是公认的,是在大家心里的,没有足够的优秀,哪怕胸前戴着标兵的牌子,也不光彩。我退出了,可当班长将两块标兵牌都交给陈言荣时,我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是空落落的失望,这就是人类那可笑的虚荣心。

陈言荣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两块标兵牌戴在胸前,没有人去问他原因,而班长也随他的意愿,这一切又说明了什么呢?只有他和班长心里清楚。一开始我和陈言荣的关系处的很好,可到后来因为班长过分偏袒他,他也开始骄傲自满,同班的兄弟都看不惯他。一个大男人喜欢给别人穿小鞋,爱打报告,我作为和他关系最好的人,经常提醒他,忠言逆耳的话他却听不进去,说多了反而是我多事。就这样渐渐的我和陈言荣之间出现了分歧,心中都存有不满,但表面仍然做的很好,有时候真的为自己感到累,与不值。

他是班长喜欢的兵,一心想跟随班长,在连队保举公务员的时候,公认地只推荐了我和他,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的几率小,而且只是给团级首长当公务员。我的几率比他大很多,最终我被选中给将军当公务员,但我却不知道如何选择眼前的路,一方面我侄子让我去他那边发展,可以照顾到我,盛情难却不好拒人千里;另一方面我怕当了首长的公务员两年后无法退伍,我并不想在部队长久呆下去。

最终,我没有选择给将军当公务员,当我拒绝连队领导的时候,他们脸上写满了惊讶。我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是多少官兵梦寐以求的,给将军当公务员意味着自己未来的前途有了保障,可是冥冥中我与那位将军无缘。

班里有个胖子,年龄不大,傻傻的河南人。他叫谷凡旭,在新兵连结束前一个月,因为班长在训练时批评了他几句,他便感到当兵太累太辛苦申请回家。他自己去连领导那里申请了三次但一直都被领导拖着,直到最后一次他个人申请终于让连领导感到烦躁,将他的申请写报告呈交给了上级首长。事情并没有进行的那么顺利,谷凡旭的父母拖关系将此事暂停办理,导致基地司令无权批准谷凡旭回家。连长是个势利眼,见到如此情况,对谷凡旭加倍照顾,不仅如此,还给他一个“谷少爷”的称呼。

谷少爷一直是我们的采购员,他把自己的钱看得很重,从来都不肯为我们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钱的巧克力。每次买东西我们都会给他足够的钱,之中包含着他的跑路费。由此看来他并不傻,甚至有点精明,但是他却会给商店老班长多找给他的钱先还回去,再平分一半拿回来……真是匪疑所思,让人哭笑不得,真可谓是傻子遇上傻子。

每周六打电话时,他总是站在我身后安静地等候,有人来催我时他会说:“任毅刚坐下,还早呢!”帮助是相互的,当我在打电话时没有人来打扰我,而我打完电话时也会站在门口给他们清场,让他们安静地通话。别的排新兵都说我很霸道,像个门神,只要我站在门口,电话就没的打。

连队天天让谷少爷等候消息,我们也都劝他放弃回家的念头好好呆在部队,可他却执意要回去陪他的女朋友。我们本以为连队会长期的和谷少爷耗下去,直到下连队,但突然有一天在上大课的时候谷少爷突然消失。我们满以为他的父母来看他,但当我踏进宿舍门的那一刻,我知道,谷少爷要离开我们了。

他的行李一切都收拾好,等待着和我们最后一次道别。那小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当我们都站在他面前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乃至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半月,同甘苦共患难一起走过了新兵连最苦最累的日子。那一刻我们的心情都极为复杂,既羡慕谷少爷脱离苦海终于可以如愿以尝回家了;又替他感到惋惜,他已经和我们一起度过了最苦最累的日子,离授衔不远了,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我们没有心情做任何事,谷少爷的离队让我们大家心情低落至极。其实我在那一刻也动摇过回家的决心,但想想之前一个半月的不容易,我还是留下了。

谷少爷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只有班长送他一程,我们只有目送的份。有人说他算逃兵,这是错误的说法,新兵在新兵连的90天内,可以放弃参军入伍,也可以因个人因素被送回当地武装部,这期间不叫逃兵,更何况他也没授衔,还不是兵。

谷少爷走后,换来了一位新战友,同样也是河南人,见到他的第一面时,我觉得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的灯,个头比我高一点,叫王永彬。其实他是东北人,由于小时候定居河南,所以一直说自己是河南人。之前的谷少爷,让我们总认为河南人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都是傻冒型,但王永彬不一样,他是个思维极度活跃的人,虽算不上聪明,但绝对比谷少爷聪明的多。也是个十八岁的年纪,每天却总是想太多,他为了不给河南人丢脸,可以让自己做得很好,只可惜能力有限。当他得知连都不敢扔我的被子时,他开始对我百搬的好,百搬的服从,一心希望下连队后能和我分在一个单位;后来我告诉他和我分在一起的几率不是很大时,他失望了,从那以后便失去了那份对我的依赖,放弃了跟我混的想法。他开始和同班那几个未成年孩子打成一片,宁可挨骂和被罚也心甘情愿,因为我的生活是枯燥无聊的,每天爬在那里看书,写东西,偶尔才会出去偷偷抽根烟,而且我抽烟永远不会被连领导逮到,即便是我犯了什么错,连领导和班长也拿我没有办法,但我也绝对没有因此而胡作非为,横行霸道。

我们一连的旁边就住着二连,二连属于高炮四团,明明是陆军,非穿着海军的衣服说自己是海军。虽说陆军比海军苦,但这个陆军可不一样,他们比我们要轻松、自由、舒服。他们没有我们这么多的变态体能训练,他们可以在房间里抽烟喝酒且没人管,他们可以邮寄手机,甚至他们有些班长会给自己喜欢的新兵送iphone4s和名牌衣服。一连二连虽为邻居,但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们的傻冒连长十三年只混了个小连长,却总喜欢骂别人是废物;他总喜欢学二连,二连干什么他就会马上吹哨干什么,毫无主见和思想。

正规的陆军可以有实弹射击训练,而我们用来无弹瞄靶的枪都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有很多新兵来当兵的目的就是摸一下枪,枪有什么好摸的?无非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我从小就是抱着手枪睡觉的。爷爷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取下弹匣上了空膛后给我玩,那时候很小。

我们的战术训练进行的极为扯淡,只教了二十分钟打靶时的卧姿,其余的动作什么都没有教,瞄靶练习也只有三个小时。说好听这叫考验新兵的觉悟,说白了这分明就是不负责任。三个小时的瞄靶训练后,相隔两天却又是实弹射击比赛,他们真以为新兵们都是天才啊!

去实弹打靶的那天下着小雨,山路相当不好走,到处都是泥泞和水洼,在待击区等了近半小时才轮到我们射击,很多人听到枪声不由的害怕、紧张,都提前用卫生纸塞住了耳朵等待上场。虽然我并不紧张,但也用卫生纸塞住了右耳,一来为了更清楚地听清口令,二来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心理素质。我早已忘记了多年前自己听到的枪响声,我站在那里等待良久,左耳虽没有耳鸣,但也有点麻木,我必须习惯它。

“卧姿装子弹!”

“扑通……”那时已经没有人在乎自己的姿势是否正确,他们只会在乎新兵的一举一动,稍有端倪,马上踹一脚。

“打开保险,瞄准射击!”指挥员下达了命令。

“砰!砰!砰!”在指挥员刚下命令后,耳边传来连续三声枪响,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可我还在瞄准。

枪声近在咫尺,离我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我瞄准靶心,屏住气息,扣下了扳机……

“砰!”枪跳了一下,但由于我手和肩用力,并没有伤到眼睛,但我仍然楞了一下。

“好,十环!”蹲在我旁边的安全员告诉我,我转向身边的小屏幕,可什么也没看懂。

“砰!砰!”耳边不断想起枪声,每人只有八发子弹,我只有马上瞄准,进行再次射击。

“砰!”我又扣下了扳机。

“漂亮,十环!”

心里不禁乐了一下,结果在接下来一个八环一个九环,甚至一发脱靶。就在我第五发子弹上膛准备瞄准时,我身后一个声音冲我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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