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终(2 / 2)
水根走出来招呼道:“陈婶,你来得正好!正需要你搭把手的。何大婶怕是不吃饭了!你平时走得不是挺勤的么?大婶这两天成这样了你怎么不知道?”陈烟杆也是一惊。但立马跳起来呸了一口,挣红了脸道:“许水根!你说话才好不通道理!我又不是她家孝子贤孙,徐四平时在我面上又没得半点烟酒礼物人情,我咋就该晓得她老母亲身体好不好!你是支书呢,父母官,领着公家的钱就该管着这百姓的事,有我啥事来!你发工资咋不记着分我一分儿!”许水根平白讨了个没趣,也不跟她计较。放缓了声说道:“好陈婶,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你老人家就在这搭把手,何淑珍婶婶面前得个人盯着!她媳妇三不知又跑哪儿去了。我刚打过电话,是个男人接的,不知道能不能把信带到的。如果带到了,估摸着也该回来了。等徐四回来不会忘记你的好的!”
陈烟杆饶是刻薄,也看出事情紧急,也就借坡下驴地应承下来。只是一边往屋里迈一边回头说:“不说我也是个软心肠!想前段时间还一起唠嗑,这说不行就不行了!端阳前还说请我喝酒的,我都没来。”迎面许一毛回道:“怕少不了你这场酒局。在生不能请你喝,死了都不会忘记的。到时请你就怕你不敢去!”陈烟杆也不管话里的揶揄,胸膛挺了挺,高了声地说:“去就去!早晚有哪么一天,我烟酒一辈子,到了地下还有酒喝也值了!”说着话,就着灯光伸长脖子打量起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的何老太。
此时的何老太不知是药水的作用还是回光返照,呼吸竟粗重起来。连眼睛也有点精神了。陈烟杆对着她眼前比划了两下,她还眨了眨眼。又对着她说:“老姐姐,你认得我不?”何淑珍轻轻地点头。
陈烟杆犹疑地对着水根和毛医生说:“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兴许缓过劲来就没事了?”只见毛医生绷着脸没有搭话,想想又说道:“要是找辣椒红徐仙婆子化碗神水喝喝怕也好,最不济也问问她会不会死?!”许水根连忙打断她的话,“你喝醉了嗦!打胡乱说的!徐仙婆是神仙么?她生病了也住过医院的。”
许一毛发出了声冷笑。想起听来的陈烟杆前年被“鬼迷”,深夜爬过了七八个水塘的事。
陈烟杆不服气地嚷嚷“不要白的一文不值,这水井湾当年有朱仙娘在的时候,谁没去献过贡?多少人还就把她当神仙贡呢!朱仙娘传到徐仙婆手里,那也是红透了水井湾!那两年远到县上、市上,那些暴发户、甚至当官的,那不是赶趟似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要是假的能有哪么多人上当,哪些人会比你们傻?!人家徐仙婆搬到城里,那更是不得了,把她当神仙贡的人多了去了。怕是你我这等现如今还挨不到人家跟前去呢。”
许水根支书觉得头痛。本就烦乱的心情更加不耐烦。想到下午本要去村里的,于是给自己的老婆打了电话,吩咐她赶来代替自己守在这儿。临走,联系了120。
王翠云终于在天黑之前搭着摩托赶回来了,跟镇上的救护车前后到。年近五旬的王翠云中等个儿,微微发福,长发盘在脑后。圆圆的脸盘配上一双细长的单凤眼。她从摩托上跳下来,对着众人歉意地陪着笑。陈烟杆尖细着嗓子埋怨、数落她,连同还没到家的徐四。她一叠声地道谢,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许水根的老婆陈桂平自发地跟了同去医院。陈烟杆眼瞅着救护车走远,沮丧地沿着村里的公路往村口大榕树方向走。为着何老太担心。感觉里有不好的兆头。她的担心发自内心,倒也不是完全为着会失去一个可以蹭吃喝的去处。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不定时地去蹭饭,她是为着彼此打发寂寞。陈烟杆有两个儿子,都在云南打工,跟何淑珍的儿子在一个地方。除去过年,一家人也很难聚在一起。
救护车在村里呼啸而过,村子里不明究竟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公路两边自家的房前屋后。除去屋里边都去了外地打工的,村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出来问询的都是老年人。听到何老太的情况都不胜唏嘘。许世才老婆拄着拐,对着围过来的老头老太痛心疾首地诉说着像何老太这样老来的凄凉,诉说着她生前赶集的时候总是蹒跚地拉着一口麻袋,以便回来时候顺路捡上一些废品。。这些陈烟杆再清楚不过,可是她没有随声附和,转身反常地回了自己大儿子家的小屋。她是实实在在地感到了悲凉,同病相怜的一种悲凉。刚刚她对许水根提议找徐仙娘化神水的事,被许水根和许一毛嗤之以鼻,这让她心中大大地不服气。陈烟杆相信如果何淑珍能说话,是会赞成自己的提议的。因为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们俩人几乎都在围着徐仙娘转。甚至有人打趣她俩是徐仙娘的“左右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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