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半抓贼（2 / 2）

在程年书还在世的时候，程富贵的人缘在村里本还不错。那时候朱凤珍身体也还健旺。也是老话说的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有个当村干部的爹，出门人前人后都嘴也甜，逢人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地打招呼。只有一件——他好赌博。赌博就会有输赢，而且在他是输得时候多。输了无钱还债，他就偷家里的粮食卖。偷的数量多了怕瞒不过，程富贵还特意在屯粮食的屋角的挖了个洞。

刚开始发现家里遭遇了贼，朱凤珍老俩口做梦也不想会是自家儿子，他们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何淑珍的两个儿子身上。何淑珍一家子迷糊度日，一收了粮食天天吃饱干饭还要怀揣烙饼。半大不小的徐老二和徐四吃撑着了边吃边扔。一到开春家里就断了炊，经常是何淑珍涏着脸拿着家什到处找人借粮食。来过几次朱凤珍都不松口，她家里是屯着粮食吃不完，可她看不惯何淑珍来了就要蹭饭——程年书有洁癖，家里的食具见不得外人用。好在家里亲戚很少，平日里少有走动。再说粮食有拿来给外人吃还不如喂鸡。何淑珍来借过几次没借到就转头去了许大水家。偏偏许大水一家七大八小粮食居然还会有剩余，想来就是有剩余也不会多。就何淑珍家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小子正是长身体最能吃的时候，饿极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么想好之后他们决定来个人赃俱获，看这个四合院里还有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们程家么？程年书甚至还准备了一个大麻袋放在枕边，预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堵在洞口、来个瓮中捉鳖。这事他们没有来得及给儿子富贵商量，儿子成日在外瞎晃，他们都不知道他在忙些啥。

距离程年书发现家里被偷粮食不久，程富贵又出手了。这次他还邀上了赌场的同伙一个叫瘦猴的家伙，这天程富贵早早回了家，天黑不久就睡下了，他们这是想来个里应外合。这天程年书半夜醒来听见外屋有响动，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拿起了麻袋，并摇醒了老伴。朱凤珍故意点起油灯去开仓库的门。当时瘦猴守在洞口拉着一只口袋，程富贵从里面把粮食装成一袋袋往外面递。正接着程富贵从里面递出来的小袋子，灵敏的瘦猴就直觉得有危险靠近——程年书身板大，饶是轻手轻脚也发出细微的呼哧声，在黑夜里就像一只狗熊。瘦猴就地一个打滚，滚出了几米开外再轻轻地爬进了竹林中匍匐起来一动不动。程年书当时眼前一黑影闪过，只当眼花了。当他靠近洞口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在洞口扯好了他的大麻袋。只用着朱凤珍打草惊蛇后他在这里守株待兔。只听得朱凤珍推开门，洞口一个人影嗖地钻了出来，程年书赶紧扎好袋子口，同时朱凤珍尖利的嗓音大四合院里响起：“抓贼了！抓贼了！快来抓贼啊！”四合院里的男女老少一片惊呼声响起，紧接着火把亮起，许大水和程淑芬的声音响起，还有许家几个大些的孩子、何淑珍家的徐老大老二也出来了。水井湾远远近近一片喧哗由远及近地围着四合院背后的竹林而来。程年书稳稳地摁住了口袋里挣扎的贼，不时地给他一记老拳。

等水井湾里的人都赶来的差不多了，众人的火把照得竹林亮如白昼，程年书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口袋。袋子里的人面部淤青、浑身筛糠似的抖，众人一把拉过来，眼看拳脚就要落下去，朱凤珍大叫着扑了上去，一声天老爷就软在了那人脚下。众人仔细一瞅，这可不是程富贵么？程年书举起的拳头打在了自己头上，忍不住老泪纵横，拉过富贵就是一阵啪啪的耳光。

生产队长带着人拉着瘦猴过来了。刚才朱凤珍喊抓贼的声音一起，他就慌不择路地跳进了竹林边的一个粪坑，粪坑不深，却让瘦猴吓软了腿爬不上来，被赶来的生产队长抓了个正着。对瘦猴一审问，事情就弄明白了。这件事就这样成了程家父子的笑谈，当众人散去的后半夜，四合院里程富贵被打得鬼哭狼嚎。也是从这一夜过后，程富贵干脆破罐破摔、跟他的养父母对着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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