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四十九 审讯（1 / 2）

 老刘坐在审讯室桌子的后面，他见桂花停住了脚步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桂花听出了这声音好熟悉，她想了一想觉得应该是老刘大哥的声音，她喜上心头，刚想叫“老刘大哥”，可还没叫出口她就停了下来，她想老刘大哥他怎么会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呢？

“快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桂花没敢怠慢说：“我叫高桂花。”

老刘又问：“你是哪地方人？”

我是哪地方的人？

老刘大哥你怎么忘了我是哪地方人了呢？那几年你不都是在我们家又是吃又是喝的，我就是年龄小些，整天也是围着你转来转去又扭秧歌又唱茂腔的。

老刘大哥你的忘性可真大啊，那一次不是你和三叔他们从三里河村用花轿抬着我进了王达成家门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快说！”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

“我是城南……”桂花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是城南三里河村人。”

其实，这些老刘都知道，他是故意问的。不过他不问这些又能问些什么呢？审犯人这都是些必要的程序，好让记录员做笔录的，其实这样做也是给他部下看的。

可再往下又该问些什么呢？老刘犯了难。

不能问是你向日本鬼子告发了你男人掀铁道炸弹药库的事把你公爹公婆杀害了吗？

不能问是你告的密，让皇协军把我给捉起来的吗？

他更不能问是你勾搭皇协军的黄队长把我给救了吗？要这样问了那肯定会使自己丢尽了面子，假如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当年我老刘是让一个汉奸女子从日本鬼子眼皮底下给救出来的，那我副县长的脸往哪搁？我的面子往哪放？往后我还怎么能当上县长？想想这都是些没门的事了，这还不算，今后在世面上我还怎么能混得下去？

老刘看了桂花的案卷之后，他想有必要见见她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再往下问什么呢？他真犯了难。

现在在这混乱的世道里枪毙个人就像踩死个蚂蚁那么简单，有谁能分得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汉奸呢？在这人人都神经兮兮的年代里只要你说错了一句话，办错了一件事，说你是汉奸你就是汉奸，你也没有分辨的理由，你也没有能说明白的机会，别人也不会，其实也顾不上去给你调查落实是真是假？说毙了就毙了，说让你在这地球上消失了就消失了，也没有人敢过来问个为什么？

像桂花这样的有人检举有人揭发有人指证，他只要在他的办公室里往她的材料上划上几笔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给枪毙了。他没有那么办，他是看在和她相识了多年的面子上他没有那么办，算起来这事幸亏自己知道得早，要不让手下的人稀里糊涂地把她给枪毙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往下再问什么呢？他真没了主意。

桂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她觉得今天的风向有些不对劲。

老刘大哥本来是认识我的他怎么今天就不认了呢？再说了他审问我怎么就问了这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再不往下接着问了呢？想到这里，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看他。

老刘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左手拿着一个火柴盒，右手捏着一根火柴杆儿比划了好几下竟没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