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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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伯流听他声音中颇有怀疑之意,连忙将昨今两天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连王怜花都栽在了他们手上,俺更加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俺站在洞口,连一只脚都没踏进去,就打起退堂鼓来了。公子,你本事这么大,现在去洞中找王怜花,说不定能将他救出来。”

那年轻公子瞪起了圆圆的眼睛,说道:“你都说连王怜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了,还要我去洞里找王怜花?我可不想死。”

黄伯流生怕他发怒,忙道:“俺看公子问俺王怜花的事,以为公子挺关心王怜花的,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可不是想要公子送死。”

那年轻公子笑道:“我是很关心王怜花啊,否则我也不会一天没有看见他,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你了。但关心归关心,要我为他赔上性命,那是绝无可能。黄帮主,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黄伯流听到最后这句话,不由得又羞愧,又羞恼,涨红了脸皮,想要反驳这句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涩声道:“是……是啊,俺……俺也是这么做的。所以俺……俺在这件事上,倒有一个想法。”

那年轻公子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黄伯流道:“是这样的,王怜花一直在西域乱转,却不回中原,就是为了找到贾珂。公子既然对王怜花挺关心的,应该知道贾珂和王怜花的关系。俺不敢进去救人,公子也不愿进去救人,所以俺以为,咱们不如去找贾珂,让他进去救人。毕竟王怜花也在洞里,贾珂都和王怜花成亲了,应该不会推辞进去救人。”

黄伯流自觉这个法子高明得不得了,那年轻公子定会欣然赞同,谁想他这几句话说完,那年轻公子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像贾珂这样的男人,连我师父都抵挡不了,贾珂若是回到王怜花身边,王怜花眼中还会有我吗?我宁愿王怜花就这样死了,也不能让他见到贾珂。”

黄伯流听到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瞧着那年轻公子,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心想:“如今这世道可真够乱的!断袖之癖,都放在台面上讲了!”

这个年轻公子,其实是小公子乔装改扮的。她离开杀人崖以后,直奔逍遥侯的几处据点,拿走了不少东西,等到王怜花率领手下离开玩偶山庄,她收到消息,便率领手下远远地跟在王怜花后面。

小公子先前在杀人崖上,一番威逼利诱,收服了逍遥侯生前的手下,让他们跟随王怜花身边,做她的耳目,将王怜花的行踪告诉她,但是等到王怜花上路,小公子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做,实是多此一举。

王怜花唯恐贾珂找不到他,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留下标记,小公子根本不用她安插的内奸传递消息,她顺着这些标记,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王怜花。

小公子担心王怜花发现她在后面,一直与王怜花隔着很远的距离,昨日王怜花到了三寺镇,她却是今天中午,才到的三寺镇。到得三寺镇以后,小公子既没在镇上找到王怜花,也没找到王怜花留下的标记,心知王怜花十之八|九是在镇上出了什么变故。

但她在镇上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线索,正烦恼间,就见黄伯流从街口走了过来。她记性甚好,一眼便认出黄伯流是王怜花的手下。黄伯流是王怜花的手下,自然知道镇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于是她跟着黄伯流来到这家大酒楼,打算先用毒药收服黄伯流,再向黄伯流询问王怜花的事。

小公子虽在见到黄伯流之前,便已猜到王怜花出事了,但没想到王怜花会遇上如此古怪之事。她虽说“宁愿王怜花就这样死了,也不能让他见到贾珂”,不过眼下还不是只有“王怜花见到贾珂”与“王怜花就这样死了”这两个选择的时候,她自然没有放弃王怜花,一直在心中急速筹思救出王怜花的法子。

心想:“我连他们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抓王怜花,抓住王怜花以后,他们会做什么,通通都不知道,又如何想出从他们手中救出王怜花的法子?为今之计,只有先骗得一些替死鬼进山洞去,帮我探探山洞里的情况,再说其他的事。只是找谁来做替死鬼,才不会打草惊蛇呢?”

正在此时,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

小公子转头看向楼梯,只见当先一人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女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容貌极为秀丽,后面那人是一个青年公子,头戴方巾,身穿青衫,手握一柄折扇,容貌甚是清秀。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正好紧挨着小公子,那青年公子道:“婉妹,你想吃什么?”

那黑衣女郎拿来菜单,说了几个菜名,那青年公子一一记下,叫来店小二,除了那黑衣女郎说的菜名以外,他又加了几个菜名,一并说给了店小二。

自那黑衣女郎走上来以后,小公子的目光,就一刻也不曾离开她的脸庞,直到那黑衣女郎似有察觉,冷冷地向她看了过来,她才向黑衣女郎甜甜一笑,然后收回了目光,心想:“沈璧君跟在王怜花身边,已经够让我头疼了,这女人虽不如沈璧君清丽无双,却要胜过我一筹,倘若王怜花见到她,眼中更不会有我了。我务须在王怜花见到她之前,先将她除掉,或者,毁掉她漂亮的脸蛋以后,就饶她一命。”

小公子自小就跟在逍遥侯身边,见到容貌胜过自己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将她除掉,以免她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这种思维方式,早已成为她的本能,如今她虽已离开逍遥侯,这种本能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那青年公子和店小二说完话,回过头来,见那黑衣女郎一手托腮,怔怔地望着窗外,神情甚是忧郁,安慰道:“婉妹,你放心,爹爹他们不会有事的。”

那黑衣女郎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有事?都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们没有消息,他倒有消息,有消息又能怎样,不还是见不到吗?”

那青年公子没有听清那黑衣女郎的话,说道:“婉妹,你说什么?”

那黑衣女郎苍白的脸上飞起一阵红晕,说道:“没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手指在脸颊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又转过头来,看向那青年公子,说道:“誉哥,你从前见过王怜花,是吗?”

小公子心头一震,暗道:“原来她认识王怜花!”又见那黑衣女郎眼中流露出羞涩和凄苦的神色,暗道:“原来她也喜欢王怜花!看她这副模样,一定还没有得逞。”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得意,就算这黑衣女郎的容貌胜过她,那又怎样?她不也没有得到王怜花吗?

那青年公子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和王兄从前见过几面,虽然算不上十分相熟,但也算是朋友。婉妹,你好端端的,怎么提起王兄来了?”

那黑衣女郎道:“我本来不想提他的,还不是先前在五柳镇上,听人说他会来这三寺镇,现在咱们也到了这三寺镇,我就想起他了。你说你从前和他见过几面,是怎么见到的?他一个武林中人,不容易见到你,难道你是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遇见他的?”

那青年公子听到这话,登时涨红了脸,神情十分羞涩,似是想到了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说道:“我确实在江湖上遇到过王兄,不过我第一次遇到王兄,可不是在江湖上。”

那黑衣女郎纳闷道:“誉哥,好端端的,你脸红什么啊?”

那青年公子脸上更红,说道:“我……我脸红了吗?这……这一定是因为今天太热了,所以……所以我……才脸红的!”

那黑衣女郎更加纳闷,说道:“这里热吗?我怎么不觉得?啊,你不会是发烧了!快过来,让我摸摸你的额头烫不烫。”

那青年公子笑道:“婉妹,你放心,我没发烧的。只是……只是今天阳光实在太好,咱们一路过来,一直晒着太阳,所以我的脸就被太阳晒红了。”

那黑衣女郎半信半疑,说道:“是吗?你的脸若是被太阳晒红的,为什么它刚刚不红,直到你说你在江湖上遇见王怜花,它才突然变红了?”

那青年公子笑道:“因为太阳把我的脸晒红,也得有个时间啊,不可能太阳晒下来,它就变红了。”

那黑衣女郎道:“可是你的脸现在就不红了。”

那青年公子咳嗽一声,笑道:“这大概是因为我天生皮肤很白,不论阳光多好,我的脸都只变红一会儿,然后就变回从前的颜色了。”

那黑衣女郎噗嗤一笑,说道:“呸,越说越离谱!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哄我吗?不说这些了,你说你在江湖上遇见过王怜花,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遇见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事呢?你跟我说说,我想听!”

那青年公子也是一笑,略一犹豫,说道:“那天我和……和一个朋友在山上游玩,突然间下起大雨,我俩就去找地方避雨。那座山上有一座破庙,我俩走到破庙之前,见大门紧闭,门窗上透出火光,依稀还有人影映在窗纸上,我俩就敲了敲门,问里面有没有人,可否让我俩进去避雨。很快大门打开,贾兄站在门后——”

那黑衣女郎听到这里,突然脸一沉,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说道:“贾兄?”

那青年公子看向那黑衣女郎,神色十分诧异,似是想不明白,那黑衣女郎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就是贾兄。我第一次遇到王兄,是三年前的事,那时候贾兄送爹爹回家,王兄跟在贾兄身边,他二人一直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唉!”他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凄苦之意。

那黑衣女郎却没有察觉,恨恨地道:“‘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他们真不要脸!”

那青年公子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说道:“他俩既是真心相爱,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怎么不要脸了?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与心爱之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却只能在梦里实现这个愿望。”

那黑衣女郎听到这话,不禁触动心事,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过了一会儿,又道:“誉哥,王怜花和贾珂感情很好吗?”

那青年公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那黑衣女郎道:“他俩的感情从前很好,现在却不见得很好。咱们一路过来,听说王怜花在快活林大败柴玉关,听说王怜花带着好多人经过这个镇子,经过那个镇子,不知要去哪里,这些传闻之中,可从来没有贾珂的身影。

三年以前,他俩还是你说的‘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可是现在,王怜花来西域,这么大的事,贾珂都不陪王怜花一起来西域。我想啊,他俩的感情一定大大不如从前了!”

小公子心想:“你既已听说王怜花在快活林大败柴玉关,那你怎么没有听说,王怜花遭了王云梦毒手,被王云梦绑架到西域,贾珂在玩偶山庄与我师父成亲,王怜花听说以后,大闹玩偶山庄这几件事啊?

也是,王怜花被王云梦绑架这件事,如今西域还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师父也是听别人说的。其实啊,王怜花是很想跟贾珂‘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可是他找不到贾珂啊!我只希望,他此生此世,都找不到贾珂!”

那青年公子怔了一怔,说道:“我去洛阳找你之前,曾去拜访过他们,找你用的那幅画像,就是王兄画的。”

那黑衣女郎“啊”的一声,说道:“什么,那是他画的?你不早跟我说!誉哥,等咱们回到中原,你记得把他画的那幅画给我,”

那青年公子笑道:“你既然喜欢,我当然给你。”

那黑衣女郎嫣然一笑,说道:“誉哥,多谢你了。”

那青年公子微笑道:“不过一幅画,哪里值得你向我道谢?”又接着先前的话说:“我去拜访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十分恩爱,这才过去多久,他俩的感情,就不如从前了,这怎么可能?婉妹,我想贾兄没有陪王兄来西域,不是因为他与王兄感情不好了。贾兄毕竟是卫国的大官,哪能说走就走?”

那黑衣女郎“哼”了一声,轻轻地道:“倘若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要去哪里,我都陪他去。”

那青年公子听到这话,突然间睁大了双眼,说道:“婉妹,原来你——”

那黑衣女郎打断他的话,说道:“没有!誉哥,你别胡思乱想!”

那青年公子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也不再说话,心想:“原来婉妹和我一样,都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真是可怜!”他心中充满了同病相怜之感,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那黑衣女郎。

那黑衣女郎接过酒杯,却不喝酒,沉默半晌,问道:“誉哥,倘若贾珂死了呢?倘若贾珂死了,王怜花难过一阵,就会放下贾珂,然后再找个人共度一生。”

那青年公子一怔,问道:“婉妹,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黑衣女郎理所当然地道:“咱们爹爹不就是这样吗?不论跟谁在一起,都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仿佛这人是他的一生挚爱,可是他和这个一生挚爱分开以后,转眼间就找到另一个一生挚爱。我看这世上男人,都是这样。

我妈从前恨你妈,恨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恨阮阿姨,恨康阿姨,甚至恨甘阿姨这个师妹,认为爹爹不跟她在一起,全是她们的错。其实这不是她们的错,是爹爹的错。

倘若爹爹不是见一个爱一个,而是一心一意对一个人好,那这世上哪还有我,哪还有钟灵?我看这世上的男人,大概都是这样见异思迁,三心二意,王怜花是男人,当然也是这样。他现在和贾珂颇为要好,不过是因为贾珂在他身边罢了,倘若贾珂死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放下贾珂,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说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木姑娘现在就是,知道自己记忆是假的,感情是假的,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很想把假的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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