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眷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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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菡蕊到棉花采购站已经三年了。她先在西湖采购组工作了一段时间,后调到胜利棉花加工厂,任统计员兼出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工作也有专业性,所以几年来比较稳定。

自从1971年我从云南回来后,刘菡蕊再没提过跟我分手的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她的母亲和哥嫂的。逢年过节,我也可以到她们家里去,几个哥嫂见面都很友好。她的大哥是个老会计,二哥在南阳工作,三哥在公社拖拉机站上班。

刘菡蕊高中毕业以前,身体一直很好。青春靓丽,容光焕发。在学校宣传队也经常演节目。被几个男同学和家长看上,也曾托人提亲或当面表白,她都没有答应。高中毕业回到了家,我们的感情更加升华,关系也更加牢固。但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因出外工得的病,还是家族的遗传,经常咳嗽和害心口疼病。因为她的父亲长年害哮喘病,母亲有个老胃病。她又是老生女,她母亲四十几岁才生的她。天分不太足。到了一定年龄,一些遗传疾病就会生发出来。自从她生病以后,就日渐消瘦。我就在自行车后座上垫个布垫子,经常带她上柴湖,下旧口,寻医看病,但是苦无良方。

那个时候的道路都是土路,下雨一地泥,天晴满地灰。路被拖拉机轧得坑坑凹凹,骑自行车带人走远路是很困难的。一次我带着她去旧口医院看病,因为无大路可通,我们就从遥堤上骑行。遥堤逶迤三十里,虽然辛苦,沿途却风光无限。堤内老居民们种的稻谷棉花,条块整齐,阡陌纵横,一派江南耕作图;堤外的移民区内种的是玉米黄豆,大块连片,高矮错落,严然北地风光片。堤坡两面放牛牧马,一派悠闲安祥的景象。我们骑累了,就到堤下的柳树行里相拥小憩,细语缠绵,甜甜蜜蜜,乐而忘物。

赶到旧口卫生院,已近中午。我们赶在下班前瞧完了病,拿到了药。到餐馆里一人花两角钱吃了一碗面。又买了两个苹果,那是我第一次吃苹果,像我们的爱情一样的甜。

下午,我们又悠哉游哉地回了家,到家时天已黑了。一天的劳累伴随着幸福,其闲适惬意,是现在的年轻人所不能想象的。也是坐轿车乘高铁无法体验的。现在还时常怀念那段岁月。

她后来到了采购站,虽说工作稳定,但那个时候企业都提倡自力更生。每到淡季,除了安排培训学习外,都要参加基本建设。搬砖盘瓦、做地坪,什么活都干,她也不例外。因而病情也就没能好转。时已二十八九岁,不再有妙龄姑娘的风采。当时采购站大龄青年很多,特别是女的。因为青年职工大多数是亦工亦农,当时有个不成文也是不人文的规定,就是一旦结婚就被辞退。

1977年我才到江岸,住在大院里面,什么也没有,生活极不方便。我请假不容易,她就常常来看我,骑自行车三十多里路,给我送椅子、腌菜等生活用品和食物。其意殷殷,其情拳拳。

第二年我被留下来做了亦工亦农,又参加了文艺宣传队。在工作和生话中略显儒雅,不落俗套。就有几个女孩子向我示好。有一姓江的女子更是公然发起了进攻。一次,他知道我要回家,就等着跟我一起走。一路上都在说刘菡蕊的不是,甚之还恶语中伤,意在挑拨离间,取而代之。我对她并不熟悉,只是认识而已。她曾是刘菡蕊的同事。对她的不当言语和不厚道的态度,我很反感,到胜利即告诉了刘菡蕊。原来她对刘菡蕊的工作多有嫉妒,两人产生过矛盾。

当时采购站的青年男女成堆。桃红柳绿,各有所爱;打情骂俏,绯闻不断。不能结婚,却不能不许人家谈恋爱。青年男女之间,有爱慕、有嫉妒、有挑拨离间、也有无事生非的。总之,那是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沉淀生话的场所。

人自我教育的本能是很强的。我一岁失母,九岁丧父,家庭教育甚微。父亲对我的影响却是很大的。父亲虽然身份不好,在我的心目中,却是个正面形象:正直有才华,深沉富涵养。我也未曾受过传统的伦理教育,可从少年起,就仰慕英雄,想做好人。加上多年政治环境的压抑,使我形成了谨慎、内敛、羞怯、喜静的禀性。和刘菡蕊的性格有点接近。不同的是,我比她喜欢思考,而她更注重过好眼下每一天的日子。应该说我们的性格还是互有补充,相得益彰的。这些认识是后来总结的,当时可没这些想法。关于鸿雁相守,鸳鸯为伴的传统的感情故事看得多了,所以对于感情问题,我推崇的是,情有所归,爱而不滥。故尔,我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並不合群的。不会打情骂俏、招蜂引蝶。后来刘菡蕊来看我的次数多了,我们也从不回避相互间的关系,一些人慢慢地由嫉妒变为羡慕,我们的情感之路仍向着正确的目标前进。

1978年12月份,中央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这个会议是建国以来,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要求一切从实际出发,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正确理论。及时把全党工作的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拨乱反正,纠正了****中的极左路线,社会环境,政治生态逐渐放松。

这个时候,棉花采购站领导的脑子也不再僵化。开始有人结婚了,而且竟未被辞退。1979年5月1日,在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我们结婚了。从1969年我们在大洪山演出算起,已有十年。若从1971年我们确定恋爱关系计算,我们的恋爱之路也走过了八年。八年,中国人民赶走了日本鬼子;十年,中国人民又结束了**********;我们也用了八到十年的岁月,缓慢而扎实地跑完了恋爱的马拉松,走向了婚姻。这些年,我们经受住了政治的干预、世俗的偏见和情敌的滋扰,为爱坚守,为情所系,终成正果。我们从恋爱到结婚,走的是以感情为基础,以婚姻为目的的道路。有了扎实的感情基础,走进婚姻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正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们结婚,没有婚礼,没有领导和长辈的祝福,也不奢望有婚纱礼服。只有单位的同事们凑的份子,买了一些带红双喜的脸盆、暖瓶和床单之类的物品表示祝贺。我们发了喜糖,请吃一顿饭就算礼成。

近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开始追求精神层面的享受,一些老年人穿上时髦的婚纱,补办婚纱照和结婚礼宴。我每看到这些总觉得怪怪的,不太舒服。历史就是历史,逝去的时光是无法补回来的。遗憾是残缺的美,应该保存。

结婚了,刘菡蕊成了我的妻子。她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我就成了胜利加工厂的常客。我们婚后过了几天甜蜜的生活,但没有蜜月。一个星期后又各自上班了。七天的婚后生活,我就滋生了留恋温柔乡,贪享小家庭的小资思想,临走时有无限的失落和缱绻,尽管近在咫尺。

幸福和痛苦是孪生兄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到了八月份,正是盛夏酷暑,胜利加工厂的职工在锤砖渣做地坪。一天,下了班,我的妻子感觉肚子疼痛难忍,即到厕所蹲坑,谁知竟是流产。她吓坏了,不敢声张,强忍着疼痛给我打了电话。我连夜赶回了家,只见她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我先给她冲了杯糖水,又做了碗鸡蛋面,吃过以后才缓过劲儿来。她本来身子就虚弱,加上高温苦干,承受不了,就出事了。

我安慰妻子说:“没事,明天我找王厂长请几天假,你就放心休息,等好点了再上班。”

菡蕊说:“别请假,我休息一天再说,我当统计出纳,有人本来就眼馋找事,你请几天假,别人借口插进来,工作就没有保证了。”她只休息了一天,第三天就又坚持干活去了。

我伺候了她三天,不得不离开她上班去了。因为我也是亦工亦农啊,工作不稳,如履薄冰。从此我妻子的身体就愈显衰弱。我回胜利的次数就更加频繁。

1981年的5月份,我的妻子要临产了。她挺着大肚子,加工旺季,统计报表发工资,淡季照样参加各种劳动。走过了十个月的艰难日子,我们等待已久的孩子终于要出世了。我们没有经验,心里忐忑不安。5月20日下午我接到电话,即刻就赶回了家。妻子已是坐卧不宁,肚子时有阵痛。好在她提前移交了手续。第二天一早,我仍用我的自行车,在后座上铺上垫子,带着我痛苦的妻子,颠簸了二十几里路才到了柴湖医院。医生接诊后,说羊水已破,再晚送来就非常危险。因为无知差点酿成大祸。在医院生产期间,我守在妻旁,紧挨着她。她也紧紧地抓住我,其痛苦之状,我感同身受。由衷地谴责自己,谴责男人。油然而生出罪恶感,这是良心的真实闪现。

当天我的大女儿顺利降生了,母女平安。

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三天我回后营的家里,给我哥嫂和菡蕊的娘家报了信。把家里整理了一下,我哥给我借了一头稳当听话的老牛,套上板车就去医院接她们娘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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