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摊着饼你杀着人(2 / 2)
那个蛋起了皱,凝了蛋白,粘在摊饼上。老头手里的勺子朝着蛋黄划去,他想画出一个圈,可蛋黄将散未散,异常顽强。
管家能理解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压抑。这与他那弯曲着腰背的压抑不同,而是一种奇怪到不作用于人却毁于人的感觉。若是真要计较起来,就像是站在浪起山高的阁楼之上,山河沉寂在肃杀风吟,花草失色于怒叱云涌,漆黑与雷光在云中相拥拍打,翻滚了整片天空,是风雨欲来,是天地欲摧。可这一次不是那无穷的黑暗,而是无穷的光。
蛋黄终究是破碎了,摊饼如同久经风沙的战场,勺子顺着那流出的细腻舞起一场春秋,只三指天地,却纷扰了一街。
天际风云变幻,遮盖了阜南的密云再也承受不住这压抑,匆匆逃去。阳光不可阻挡落下,破开云霄,光暗的分界线自城南扫向城北,扫向那一条多事的街。
阳光是火热的,他想烫一烫聒噪的夏蝉,想暖一暖嘈杂的后街,想杀那个在街上弯着腰的人。于是它来了,千千万万,密密麻麻,这每一寸每一缕都是锋利的剑,小的如同针芒,多的好似大海。
管家无声嚎叫,嘴张开到极限,这亿亿万万的剑怎么也逃脱不开,剑洒落在地上,在花草间,在他的肉里,铮铮作响。大地化作一把杨琴,屋瓦是一排编钟,花草成了二胡,他的肉身是一面鼓,阳光剑雨如同一双巧手,在这一刻奏出连京里最好的大家也难以弹奏的乐曲,管家唱着无声的歌,他在发颤,每一寸血肉,每一缕发丝,都随着这乐曲起舞。
他背后的剑似乎重到了极致,背脊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压个粉碎。头昏眼花之下,他求生的意志还是让他握住了身后那把无形的剑,握住那一刻,他早已是没了气力。背剑式确实是强大的绝学,面对剑客时更是多了几分克制,但克制这种东西总是相对的,水能灭火,但火也能将其蒸腾。
那把无形的剑是无数剑意的结合,这些剑意或微小或羸弱,但数量惊人。它被管家握住的那一刹那,便随着他最后的一丝意识迸发而出。这是一道极致的光,携带着这一条街的红尘,如同开闸的江水向对面那人那剑而去,气势磅礴,冲碎了所有虚幻。
那个人也握住了身后的剑,他拔了剑,也或许没有拔,反正只是握着剑柄。江水的汹涌是一头恼怒到极致的雄狮,它诉说着摧毁的故事,也充斥着无穷无尽之意,如同雷云将所有震怒收起,大地将一切厚重聚集。
老头已经摊好了饼,鸡蛋裹得足够均匀,撒上些葱花,还热烫着的摊饼烫皱了葱花,发出一阵阵馋人香气。
“客官,摊饼好哩,加了蛋所以是三文钱。”老头卷起摊饼,招呼着站在人群中的六族老。
此时再也没有什么江水,也没有任何剑,他身后的剑还是那样贴着,仿佛从未动过。六族老接过摊饼,扔下三枚铜钱,向着街南远去。
管家跪倒在地上,声响终于惊动了身边的人,一位穿着粗布似乎是劳夫的男人扶住了他,发现这人的肚子竟是软的,就像是装满了泥浆的牛皮袋。好奇之下那么一按,顿时血水涌出了七窍,夹杂些肝脏的碎屑,惊慌了一条街的人,慌慌张张,不过一瞬间,繁华被这来自世外的恶意惊得一点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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