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花与烂桃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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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沁被他这一声“好叶子”叫的再也绷不住脸,抿了抿嘴道:“好了好了,就当我今天谁也没看见。”

“对了嘛,这才是我的乖叶子。”李云飞也放松地一笑。

叶子沁哼了一声:“谁是你的叶子!”说完转身便走。

“叶子,谢谢你啊。”李云飞冲着他的背影道。

叶子沁突然回头,深深看了他片刻,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忽地一笑:“你看你,千捡万捡,结果捡了个烂灯盏。早知如此,当初我就给你生一个啦,多简单的事!”

李云飞见她笑容有异,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只见方沁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

“叶子沁!”李云飞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尴尬地冲方沁笑了笑,“我一朋友,就爱胡说八道。”

叶子沁丛鼻孔里“嗤”地一声,倨傲地扬起下巴,扫视着比她矮了将近一个头的方沁。

“哦,你朋友还真幽默,喜欢拿自己开玩笑。”方沁淡淡一笑,转向叶子沁不紧不慢地开口,“云飞身体有问题,以前他是怕连累了别人,现在总算遇到我这个么个不嫌弃他的。”说完上前一步,伸手挎起李云飞的臂弯,“走吧,老公,赶紧化验你的‘宝贝’去。”

叶子沁脸上的笑容僵住,脖子像被卡住了一般,抬也不好低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李云飞被方沁拉走。

走了两步,方沁又回过头,笑吟吟地道:“叶小姐,中午有空吗,不如一起吃个饭啊?”

叶子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谢了,没空!”

从化验处出来,李云飞道:“方沁,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演戏呀。”

“怎么,心疼你的叶子了?”方沁扭头看他,似笑非笑。

“我心疼她干嘛,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李云飞撇撇嘴,支吾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说我身体‘有问题’,那个,很容易让人误会呀。”

“你身体没问题吗?”方沁站定了,一句一顿地道,“是谁基因带病、记忆缺失、脑袋开过洞、胃里出过血……”

“好了好了,你是有理有据!”李云飞打断她的话,眼睛眨了眨,“嗯,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方沁白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茬,缓缓道:“李云飞,按照协议,咱们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桃花债,也不管你现在和谁在交往,只是,请不要再污染我的眼球和耳朵。”说完转身就走。

李云飞快步跟上,边走边道:“怎么是污染呢,人家以前可是车模,专门吸引人眼球的,就是嘴巴臭了点,我替她向你道歉。”

“她不不是你的什么人吗,你用得着替她道歉。”方沁看也不看他,嘴里说的像是绕口令。

“呦,吃醋啦?”李云飞嘴角勾着笑,侧脸看她。

“一朵烂桃花而已,犯得着吗?”方沁扭过头,大眼睛忽闪着,满脸的真诚,“我是担心你花摘得多了,身体真出了问题。”

“你……”李云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挫败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女人的嘴,怎么都这么毒?

一想到他自己左等右盼,都还没等到见丹尼第二次,而潘明唯却可以随时跟自己儿子在一起,被“爹地爹地”地亲密叫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见鬼的协议?摆明了方沁就是不想让他接近儿子,只把他当工具利用,用完一脚踢开!

“那你呢?你这朵带刺玫瑰的护花使者可不少啊?你都跟我结婚了,怎么还和那姓潘的不清不楚的?”李云飞终究没忍住,把憋了好些天的话说了出来。

“李医生,请注意你的措辞!”方沁立刻变了脸色,冷冷道,“别忘记,我们仅仅是名义上的夫妻。”

李云飞一听差点跳起来:“那你和他是事实上的夫妻?”

“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李医生。”方沁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有关系吗?没关系吗?有关系吗?没关系吗?李云飞站在原地,脑子里绕了几圈,最后很具有阿Q精神地把方沁的话定义为故意刺激他的。他认为,那女人就是——吃醋了!

秋高气爽,可是方沁的心却湿漉漉的,情绪低落。第一次胚胎植入失败,虽然算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觉得倍受打击。现在在等待第二次尝试。而丹尼的情况很不好,又进了一次ICU。

——时间,她怕不够时间,她怕丹尼等不及。

方沁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有些心不在焉地向前走着。门诊大厅最外面一排椅子上坐着几个人,余光扫处,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清丽面孔。

女孩显然也看见了她,脸上露出了惊讶。

方沁走过去,淡淡地冲她打了个招呼:“赵小姐,陪朋友来看病?”

赵一枚楞楞地点了点头道:“你也是来看病?”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因为方沁明明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前还别着医院的胸牌,上面清晰的“普外科”几个字。

方沁看她正在帮旁边的苦着脸的女孩揉肚子,便道:“肚子疼?可别乱按,万一肠穿孔什么的就麻烦了。”

赵一枚吓得连忙收回手,再抬头时,方沁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走了。

赵一枚。

方沁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当初在香港时,我骗你艾唯是丹尼的爸爸,也是情非得已。对不起,丹尼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让他快乐,达成他的一切愿望和要求。请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

“饿死我了,什么这么香?”余洋抽着鼻子,循着味走到李云飞的办公桌前,看到浅黄色小花的居家保温桶,和一字排开的一碗两碟,不由啧啧笑道,“主任,好福气呀,有爱心午餐吃!”

李云飞笑笑,正想解释,余光瞥见门口苏晨的影子,便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改用不大不小但门外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一朋友担心我胃不好,一定要做给我吃。你尝尝?”

余洋饥肠辘辘的就等他这句话呢,见主任今天似乎心情大好,赶紧下手,拎了一块放嘴里:“唔,好吃!主任,你什么朋友手艺这么好?女朋友吧,嘿嘿。”

“有的吃还那么多废话!下次我让她多做点。”李云飞故意说的含糊。

“啊,还有下次?”余洋睁大了眼睛。

“嗯,其实她也挺忙的,不过她说争取经常给我送饭,早日把我的胃养好。”李云飞说的跟真的一样,差点连自己也相信了。

“我们主任真是魅力无边呀!”余洋欢呼一声,又把爪子探过去。

李云飞见苏晨已经走开,放下筷子,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这“爱心午餐”是他一朋友硬塞给他的,这朋友在内科住院,刚才去探望时,因为病情变化,医生重又下了禁食令,他朋友就顺手把家人准备的午餐转给他了,反正两人平日称兄道弟的也不讲究。

想起自己胃出血住院时,等来等去也没等来方沁的“爱心餐”,倒是苏晨每天给自己送汤送水,现在自己却这样骗她,心下颇有点过意不去。不过苏晨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既然目前还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已经“婚”了,那就只有做场戏给她看了,而且,做戏要做全套。

下班之后,李云飞去了超市,买了一黄一粉两个保温餐桶。

从此之后,胸外李主任的桌上,隔三岔五的就会出现“爱心午餐”,不过传说中的“爱心大使”却从没出现过。也曾有人撞见过来送饭的,说是个半大不小的黑小子,看起来像个乡下人,据称是李主任“朋友”的亲戚。

荣海医院最享盛名、历史最悠久的“名草”,就这样被打上了“已有人包养”的标签。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拭目以待,等着看李主任的这朵神秘的“花儿”,能开多久。

苏晨表面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亲亲热热的叫着“师兄”。

李云飞心里有些纠结,苏晨不同于其“花儿”,虽然他不接受她的感情,但她是一朵他想真心呵护的小花儿,他不想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至于方沁,一想起方沁,李云飞的头就更大了,心就更纠结了。这个女人,唉,难对付。要是像赵一枚那样爽快的性格就好了……

俗话说的好: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说人。李云飞这边才刚想起赵一枚,就看见赵桦冲进了办公室。

“师兄——”赵桦站定了,欲言又止。

“怎么还没走?你不是明天一早要出发去武汉集训吗?不早点回去准备一下?”李云飞问。

“就是因为这事来找你。”赵桦拉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口气焦急,“我姐出事了,视网膜脱落……”

“呀,这么严重?”李云飞一惊,坐直了身体。

“那个,先兆,视网膜脱落先兆。”赵桦补充道。

“你小子说话大喘气啊!”李云飞抬手拿签字笔敲他脑门。

赵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是挺严重的,再晚一点,就真的瞎了!”

“唔,说重点!”李云飞斜眼看他。

“医生让她在家休息一个星期,可是师兄你看,我家里人都不在这儿,我又要出去培训,没人照顾她呀。”赵桦摆出一脸的无奈。

“行,这事就交给我吧。”李云飞答应得痛快。心想师太呀,早就劝你别死抱着那颗歪脖子树不放,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关键时刻,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还得哥们我亲自出马。

“那就麻烦师兄了。”赵桦一叠声地道谢,又把赵一枚的家门钥匙给了他。

第二天一整天的手术排得满满的,中午李云飞自己也就随便吃了几口盒饭。下午一收工就冲出医院,买了赵一枚爱吃的几样,急匆匆赶过去。

敲了几下门,没反应。李云飞记起赵一枚有低血糖的毛病,暗叫糟糕,心想不会一整天没吃饭晕过去了吧?连忙掏出赵桦给的钥匙打开门。

“咣当!”一声门响,惊散了一对鸳鸯。

“谁?”厨房门口的赵一枚转身询问,眼睛上蒙着纱布。她身旁的陌生男人显然也是吃了一惊,揽在她腰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撤下。

这是什么状况?赵桦那小子又搞什么乌龙?李云飞站在玄关一脸黑线,只得尴尬道:“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小李?”赵一枚听出他的声音,大为惊讶,“你怎么进来的?”

“你弟把钥匙给我了。”李云飞边说边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心里已经把赵桦千刀万剐了一遍。

“他……你……你怎么也不先敲门?”赵一枚明显脸上飞红。

“我敲了半天没动静,还以为你饿晕过去了,才自己开门进来。”李云飞一脸的无辜,看了眼那个男人,又向赵一枚道,“你不知道你弟在我面前跟托孤似的,把你说得有多凄惨。这位是?”

赵一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他介绍:“这是潘明唯,我的……朋友。”

潘明唯?李云飞眉头一跳,飞快地扫过去一眼——原来就是他!

赵一枚又转过头来:“这是李云飞,我的……”

“哥们。”李云飞抢先答了一句,然后伸手拍了拍潘明唯的肩膀,笑了笑道,“兄弟,这丫头就交给你了。我忙着呢,先走啦。”

走到门口,又回头向赵一枚道:“记住,这几天要饮食清淡,多卧床,保持情绪平稳……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这事闹的,等赵桦那小子回来,哼哼!李云飞磨了磨牙,又在脑海里回想潘明唯的长相。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确实很……很一般嘛!哪比得上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女人们都什么审美观?儿子啊,你亲爹可比你干爹帅多了!

还有赵一枚,什么时候又跟那家伙复合了?这回他这铁哥们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不过想起自己“婚”了这么久了,一直也还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也就说不得别人。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啊。

不对!李云飞心念电转。如果赵一枚和潘明唯复合了,那方沁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冷淡得像个陌生人似地不待见他?

转天上午,李云飞打着关心哥们的旗号,给赵一枚打了个电话,没两句就扯到潘明唯头上。

赵一枚似乎不愿多谈,只告诉他潘明唯会过来照顾她,让他放心,然后含糊一句就转了话题。

李云飞也不好再多问,心想这家伙煲汤煮饭、陪吃陪聊,真是二十四孝老公啊。可倒底是谁的?赵一枚的还是方沁的?

乱了乱了……

过了一星期,赵一枚又主动打电话给他,让他明天带她去医院拆纱布复查。

李云飞听了,张口就是一句:“怎么不让你老公带你去?”

“别乱说!我不是说了吗,他就是……他现在就是我一朋友。”赵一枚的声音发涩。

李云飞登时心软:“好好,我带你去。”

这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不过当天晚上,他就去了赵一枚那。

按响门铃,赵一枚在里面问了一声“谁呀?”

“我。”李云飞应道。

赵一枚扬声道:“你自己开门进来吧。”

李云飞开门进去,见只有赵一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便径直走过去,说道:“我明天排了一整天的手术,怕是没时间带你去医院,干脆现在就给你拆了纱布得了。”

“你给我拆?别!”赵一枚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你是胸外科的,又不是眼科的。”

李云飞大为不满:“就你眼睛这点小儿科毛病,拆个纱布而已,还用专门找眼科?再说,我也算是全科医生了。”几次参加国际医疗队,基本上从头到脚、内科外科眼科妇科儿科的活都干得挺熟了。

赵一枚想了下,点头道:“好吧,你可小心点。”

“行了,放心吧。”李云飞说着俯身下来,手伸到她脑袋后面,开始拆纱布。

第一层纱布拆下来,垂到了赵一枚的耳畔,赵一枚一向怕痒,便向后躲去。

“别乱动!”李云飞更加俯低身子。

纱布蹭到了脖颈,赵一枚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体往后一仰。李云飞的手正扣在她脑后,被她一带,脚下没站稳,和她一齐跌倒在沙发上。

李云飞像弹簧一样迅速弹起来,又拉了她一把,见她还是“咯咯”笑着,奇道:“傻笑什么?”

赵一枚不语,只是坐在那里笑得浑身发颤。

李云飞摇了摇头,扳正她的脑袋,继续拆纱布。

纱布一层层地拆掉,赵一枚缓缓睁开眼。

李云飞发觉她眼神不对,扭过头,竟然见到潘明唯正站在厨房门口的玄关处,整个人憔悴不堪,眼下有着明显的青影,风采全无,似乎是比一星期前初次见面时又瘦了。

“都收拾好了,我走了。”潘明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开门离去,背影萧瑟。

赵一枚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怎么了这是,又闹翻了?”李云飞问。

赵一枚迟疑了一下,才说:“丹尼希望他跟方沁两人复婚。”

“什么?”李云飞眉毛一扬,瞪大了眼睛,“他这么跟你说的?”

赵一枚点点头。

“那他自己的意思呢?”李云飞追问。

赵一枚垂着头不出声。这就已经是答案。

——丹尼这小子,反了反了!方沁这女人,疯了疯了!李云飞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厅里转了两圈,然后站定在赵一枚面前,手一挥:“你放心,有我在,这事,不可能成!”

赵一枚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听天方夜谭。

方沁是我老婆,丹尼是我儿子!李云飞很想吼一句,可还是忍住了,直憋得胸口发疼。那天杀的协议,他没有话语权啊!方沁随时可以把他踢开,至于丹尼,不行,他得尽快想办法那小子先策反过来。

“呃,我是说,小孩子的心思,哪能当真,哄哄也就过去了。”李云飞道。

赵一枚缓缓摇了摇头:“谁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丹尼,还是为了……”

为了方沁?那更不行!他敢脚踏两条船,灭不死他丫的!李云飞忿忿想着,见赵一枚泫然欲泣却又强自忍耐的样子,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你说,你这是何苦?”

“别在我这抽烟!”赵一枚低低的喝了一声。

“怎么,你旧情人从来不抽烟的?”李云飞冲门口的方向挑了挑眉毛,然后自顾把烟点着,叹道,“师太,今天你就让哥们抽一根吧,我都好久没抽了。”各人有各人的愁啊……

赵一枚无心理会他,揽了个抱枕,埋下头。过了一会,不见李云飞说话,又扭头去看他。

李云飞拿烟的姿势很奇特,是将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处,所以每吸一口,都几乎将整个手掌罩在嘴边。一点微光在修长的指间半明半暗,烟雾缭绕中,眉头微锁,似是别有心事。

赵一枚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李云飞瞥了她一眼,又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叹道:“女人啊,都是些不可理喻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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