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心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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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他当年对玥儿,又何尝不残忍,如今自己又何须去同情他——

送走林培之,荼蘼满怀心思的慢慢往自己院内走去。心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往日的许多疑虑一经解开,便也没有了甚么悬念,只是却免不了让人更生烦忧。

她愈来愈不愿将林培之卷入这个漩涡之,可是目下,她似乎已无从选择。或者,她该作出另一个选择。只是不知道,这个选择还来不来得及。

圆月无声无息的爬到了柳梢头上,光洁圆润得没有一丝瑕疵,通透的辉映着整个墨蓝色夜空,月明星稀风轻,一路行来,小径幽深,花影扶疏,暗香隐隐浮动。

今夜,只怕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她苦笑的想着,觉得自头脑一阵昏沉。是了,房里还有一袋葡萄酒,或者,回屋之后,可以唤慧芝与明秀两个陪自己喝两杯。她想着,不觉一笑。

幽深的小径内,忽然蹿出一个人来,几乎将她的心儿骇得跳了出来。一手捂胸,她震骇的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人,及至看清对方的容颜,这才舒了口气,颤声道:“三哥,你想唬死我呀!”她嗔怒的抱怨着,一张俏脸犹自因适才的惊骇而雪白一片,毫无血色。

季竣灏嘿嘿干笑了两声,问道:“宫之事,培之可有交待?”他对突然而来的圣旨实在有些不甚放心,但又不屑作出偷听之事,只得在此等候妹妹,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荼蘼暗暗苦笑,林培之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别人说起,即便那人是她最亲的三哥。没多考虑,她笑道:“也没甚么,他只叫我放宽心,说不会有问题的!”

现如今,不是没有问题,是问题愈来愈多,已完全牵扯成一团乱麻,让她解也解不开。不过她如今最不想的是将家人扯进这团乱麻里来,有事儿能自己担便自己担了罢!绽出一个明媚笑容,她伸手扯住季竣灏的衣袖:“三哥,我屋里有上好的葡萄酒,你可要尝一尝?”

季竣灏闻言,不觉瞠目,自觉自己真是白担了半日心,没好气的伸手一拧她的鼻尖:“这都甚么时候,你竟还有喝酒的兴致?”他口虽嗔责着妹妹,面上神情却终于放松下来:“快些回去休息罢!大晚上的,去你屋里喝酒,若让爹娘知道,我可不得脱层皮!”

荼蘼格格笑了出来,就势推了季竣灏一把:“没胆的三哥,你不陪我,我可回去找慧芝她们两个了!”言毕掉头就走,脚步轻盈而欢快,似全无心事一般。

身后传来季竣灏其实没多少怒气的笑骂声:“臭丫头,三哥算是白疼你了!”

荼蘼回对他做个鬼脸,却不理他,径自去了。快步入了自己的小院,确定季竣灏已不在身后,她才缓下步子,懒洋洋的往前走去,面上现出淡淡的疲惫之色。在院内的桂花树下站定,她抬手折下一枝金桂,深深吸了一口,稳定了心绪,这才推门进了房。

慧芝与明秀都在房内坐着,见她进来,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她,两双明媚的眸子里都充溢着忧心。荼蘼冲二人一笑,将手刚折的桂花插入搁在一边的侍女瓶内,摆手道:“去,将去年别人送我的那套琉璃盏取出来,我请你们喝酒!”

二人见她神情欢快,似无愁容,这才放下心来,明秀欢欣起身,叫道:“我去!我去!”口说着,一溜烟的已去了。荼蘼斜眼看了慧芝一眼,笑着上前推了她一把:“慧芝,你去厨房弄几个小菜来!又酒无菜,却也无趣!”

慧芝笑着应了,起身快步出门。荼蘼见二人都去了,这才在屋内翻了一回,没费多少气力,便寻到了正搁在一边的那只牛皮酒囊,拎起酒囊轻轻一掂,酒囊里头原也没装多少酒,昨儿晚上她又喝了些,如今掂量来也就一斤颇有余,二斤似不足的样子,应该勉强够了。

不多一刻的功夫,明秀已从隔壁存放物品的耳房回来,手拿的正是荼蘼的那套琉璃盏。这套盏做的极为精致,盏身是梅花形状,底部却别出心裁的以梅枝相托,看着异常精致喜人。琉璃色泽也极通透,几近透明。这一套只得四只,另配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梅花壶。

因极少使用,明秀过来时,还细心的将壶与盏都清洗过了。荼蘼先取了梅花壶,打开壶盖,拧开酒囊的银质壶盖,将其内的葡萄酒缓缓倾倒入壶内。深红色的葡萄酒呈一线滑落壶内,很快便将那只透明的琉璃壶映出了一种奇异而内敛的宝石红,灯光下,色泽尤其媚惑。

明秀不觉看的呆了,半晌才脱口道:“这酒的颜色可真是漂亮!”

荼蘼微笑的点着那只壶道:“岂止颜色漂亮而已,这酒产自西域,极之珍贵,长途运送,须以橡木桶存贮,据宝亲王的说法是一两酒液一两金!”

明秀“呀”了一声,面上现出吃惊的神色,双眼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酒看。

荼蘼见她神情,不由一笑,便叫她坐了,提壶先倾了半盏递了给她,明秀小心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对着灯光,细细观察了一回那浑如宝石的色泽,这才小心凑到唇边啜饮了一口。咋了咋舌,皱了皱眉,过了好半晌,她才苦着脸道:“这酒似乎也不怎么好喝!”

荼蘼听得大笑,点着那盏道:“喝的便是这个价钱,至于味道如何,今儿一概不论!”说话间,慧芝也已回来,手却提了一只三层雕花红漆食盒。

荼蘼仰朝她笑道:“可算是来了,可等得我们不耐烦了,快坐快坐!”

慧芝取出盒菜肴,一一摆放停当,这才坐下笑道:“今儿老爷请宝亲王过府用饭,因此厨下备的菜极多,我只挑精致的拣了八样,想来也够了!”

荼蘼一笑:“尽够了,我还只怕你们不喜这酒,适才明秀刚说了这酒不好呢!”

言毕提壶为慧芝也斟满了。三人说说笑笑,却是一直喝到快二更,方才各自睡下。荼蘼借了三分酒意,竟也无忧无虑的睡了个极好的觉,次日醒时,窗外阳光又已灿烂明媚。

起身盥洗完了,慧芝看看天色其实也还没太晚,便问她可要去段夫人那里请安并用早点。荼蘼想了一想,毕竟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个时候,韩璀应该还在段夫人那里。

明秀恰在此刻掀帘进来,听了这话,便笑道:“既如此,今儿便由我去厨房取早饭罢,免得慧芝姐姐回头又说我懒,总是使唤旁人跑腿!”

慧芝失笑骂道:“我又何时说你懒了,总是你自己心虚,又怕别人说,只得自己抢了认!”

一句话说得房诸人都笑了起来。

明秀做个鬼脸道:“罢了罢了,总是我不好,从今儿我都改了罢!小姐可要为我作证!”她说着,便过去,将昨儿的那只食盒提了,笑吟吟的出去不提。

慧芝见她去了,这才无奈道:“这个小蹄子,从前慧清在时,她还收敛些,如今可愈不得了了!”话虽如此说,她的面上却尽是盈盈笑意,显然平日与明秀甚是相得。

荼蘼闻言也只一笑而已。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前些时,段夫人刚送来的月屏却已过来,奉了杏仁茶给荼蘼。荼蘼微怔了一下,见那杏仁茶色泽纯白如酪,香气亦自幽然醇厚,看着却是不输当年慧清做的。荼蘼不觉抬头细细看了她一眼,见那月屏生的极是清秀,白皙的肌肤,瓜子脸,杏仁眼,微微上翘,不笑也带三分喜的红唇,看着让人很是舒服。接过杏仁茶,她喝了一口,味道确是极好,笑了一下,她问道:“这杏仁茶是谁叫你送来的?”

月屏笑道:“前些时,老夫人使小婢做过一回。尝过之后,便说极好,又说小姐爱这个,便特意拨了我过来服侍小姐,还嘱咐我需记得时常做给小姐!”

荼蘼心一酸,几乎落下泪来,默然片刻,才点头温和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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