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阳砚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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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一群山雀落到树冠里啄食黄豆般的小果,相互梳理羽毛,叽叽喳喳吵闹不休。

宁云卿醒来时又疼又饿,寻些蜘蛛网敷在额头伤口。黑犬不见踪影,大概寒了心,自寻活路去也。

他呆呆坐在院间大桃树下,那方古朴砚台,记忆中是宁父留下的唯一遗物。呆书生最困难之时,也没想过要卖了换钱。

“这下彻底卖不掉了!”

因为这方砚台正静静悬浮在自己识海里。

书生不自觉抬手摸了下额头,顶多就擦破点皮,再如何也不可能把砚台磕进脑袋里去。

而且识海内鲜血侵染过的砚台发生了变化。

原先的进履画刻,从张良双手捧履变成黄石公已经穿上鞋,将一卷竹简授与张良。

那竹简上镌刻一篇《御灵画术》。

“原来读书真的可以读出朝游北海暮苍梧?”

他双手颤抖,一直在等超越平凡的机会,托两辈祖宗的福,现在终于等到了啊。

“爹,娘,孩儿出息了!”

山风拂过,桃花窸窸窣窣往下落。人间四月天,并不如某位才女笔下那么好。半边天乌云汇聚,远处山峦间云遮雾绕,雷声隆隆,大雨引而不发。

这是一个有神鬼妖魔的世界。

宁云卿把那篇《御灵画术》研究半天,口诀囫囵背个烂熟,通晓大意却不得入门,依旧像空守宝山还饿肚子的蠢汉。

咕咕!

现在肚子真的饿了。

宁云卿看了看天色,随手抄起柴垛上的短柄斧头系在腰间,匆匆出了门寻食。

他不知道瓦罐村此时已是凄风惨雨,人心惶惶。

昨夜消失的是黄大户家的小孙子,阿姆抱着入睡。凌晨时分一阵狂风吹灭蜡烛,家人昏迷过去,醒来后小孩便凭空消失。

黄大器召集轻壮要去野猪坡毁庙,黄老太公死命拦着,正打算再去请道士来降妖。

却说瓦罐村北面那条草蛟溪,发源黑山深处,三丈来宽。

百余年来,溪水深浅不变,清浊却是两样。这也使得当年天下闻名的青玉镇,萧索成了瓦罐村。

两只狐狸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小心翼翼探出头,在草蛟溪北岸喝水。

红狐有些害怕地问:“那条老泥鳅呢?”

白狐淡然道:“这里没有他的气息。九年前,他跟恶汉斗了一场,如果没死,应该是逆溪水而上逃回黑山深处。”

红狐放下心来,大口喝水,她看向下游溪水南岸,惊诧道:“姐姐,那人是不是傻?”

“瞧模样倒是挺俊秀的,看打扮像个书生。”

“那些人间书籍不是说,书生都是顶聪明的人?”

白狐优雅地摸了摸嘴巴,轻声道:“人间事,很难说清。”

书生扎起裤腿,踩在岸边浅水里,聚精会神盯住溪面,举起斧头猛地向下挥。溪水四溅,落了个空,还差点砸到脚。

“哈哈哈,瑶瑶活了八十三岁,从没见过有谁用斧头劈鱼。”

红色小狐狸乐得直在草地上打滚。

“姐姐,我还是太年轻了。”

红狐小眼睛溜溜转了圈,寻了根树枝,吐出一道黄光,将树枝抛入溪水,顺流而下。

白狐呵斥道:“瑶瑶,不要多管闲事!”

红狐吐了吐舌头。

“姐姐,又有人来了。”

白狐急切地说:“那个异人身上煞气好重!我们快避开他。”

她们继续向东面而去。天地将变,无论山间蚁兽,又或是人间生民,都在急急忙忙地寻找可以获得庇护的栖息所。

听见脚步声,宁云卿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得三魂出窍,斧头也脱了手。

一个佝偻腰身的驼背,手里提盏青纸糊的竹骨灯笼,一瘸一拐走到溪水边,沉默地望向对岸,目光清澈凌厉。

“兄台有何见教?”宁云卿边说话,边弯腰在溪水里到处摸斧头。

“你是在摸鱼吗?”

“仁兄好眼力!”宁云卿前世立志入公门,就是为了这个宏伟目标。

“听说读书人胸藏浩然正气,除奸镇恶,斩妖伏魔,为何我见过的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

“反而那些受谤被唾者,守护一方,不计得失,你说是这个乾坤天地病了吗?”

驼背声音有些凄凉,极富感染力。宁云卿一时不知说点什么,暗暗握紧手中斧,这人精神不太正常!

“兄台说得好,好有文采啊!”

驼背嘲讽地看了眼宁云卿,目光逐渐变得浑浊。他慢慢抬起双掌,做了个要发功的起手式。

宁云卿赶忙让开几步。

“虫虫飞,飞在草丛堆。”

“虫虫飞,飞到花丛中。”

“虫虫飞,飞上白云间。”

那驼背眼神渐渐变得浑浊,拍起巴掌,流着口水又唱又跳。

宁云卿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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