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玄(1 / 2)
年轻的男子挥鞭驱使牲口,犁铧下土块朝两边分开。孩童在田里捉泥鳅,妇人捡拾野草根茎,一片忙碌的春耕景象。
最肥沃的土地集中于草蛟溪南岸,三百亩最好的水田,马家占了近两百亩,黄家有五十亩,其余水田归属七八户中人。百余年间,在瓦罐村一度以南溪水田多寡判定家势盛衰。
从这隐隐可见北岸野猪坡。
将军庙尚未化作邪祟时,入山者心有依靠,采集狩猎从未出事。
而从九年前,漆黑可怖的神像成了瓦罐村上空一抹阴霾。
怀疑的种子就此埋下。
那时起进入北边大山的村民有的迷路失踪,有的回来大病。
他们觉得庇护瓦罐村百年的将军老爷变了,其实神灵威能大小,也取决于受庇护者的信仰。
佛家讲究金粉银装,道门也说宝相庄严,就是要建立第一眼的信。
综合梦中陈景天所述,以及从村民收集的信息,宁云卿大约知道将军庙与瓦罐村的过往。
黄家院落,东厢房。
“炼气修士,聚灵道长。结成金丹法师,方享二百年寿。”
“然后呢?”
“金丹境以上,神魂出窍,出入阴阳,乃大真人境,享寿三百载。”
当今之世,有名号的真人不过七八人。而修得离地仙一步之遥的大真人境圆满者,不过三位。白云观主,大黑天庙主持,蜀山宗太上长老。
木须放下酒杯,目光露出神往,又有几分落寞。
“再然后呢?”
“而后仙路缥缈,于你我而言,谈之无益,谈之无益啊!”
木须饮了几杯村酒,脸色红润。他轻轻摆手,目光却是看向对座那位小徒弟。
彩月正用筷子偷偷沾酒,慢慢吸吮,一脸蠢萌。见师父要呵斥,连忙放下。
木道长叹了口气,仙凡殊途同归。父亲资质寻常,此生难寻富贵,就盼望儿女出息后,渡他一渡。多少修士抛却红尘去求那长生逍遥,却又如蚂蚁攀援井壁死于绝望黑暗。
宁云卿夹起猪肩,啃得满嘴流油。心中比度,儒家修士青衿、文彩、秀才、君子,或可与道家炼气、聚灵、金丹、真人四境对应。只是具体而言,又有多般不同啊。也不知那神道陈景、妖道青公子是何等境界?
“方才道长说蜀山剑修,他们有何不同?”
“那是一群疯子。”木须道人语气充满敬意,“寻常修士,步步攀登,道长威生,但也有例外,那便是蜀山剑修。”
“曾有聚灵境蜀山弟子修炼寂灭剑术,枯坐山顶百日,浑身精血融于剑中,以魂御剑,直入乌柴山毒火洞斩杀修为相当道家真人的妖王,荡平满山妖孽。”
轰隆!轰轰。
南国四月天,潮湿闷热。窗户掀开半角,阴雨连绵,雷音轰轰。桌上摆了四样凉碟、三个热菜、一瓶老酒,中间竖起大瓦罐,香气腾腾,焖得正好的猪蹄,叫人不禁咽口水。
瓦罐村首富黄家的名头,实在不假。这桌宴席,四十余户村民再无第二家可以置办。
单一道青椒烧山珍,卖相寻常,却用了野兔、山鸡好几种禽兽。
宁云卿风卷残云扫了半盘兔肉,他倒不贪图这口吃的,而是借机向老道打听修行界的事。
“道长啊,仙路难通,难道就连真人也无法长生久视?”
“真人可兵解肉身,转为鬼修,投往仁圣宫录名,为阴吏地官。其中顶尖者,也有一番前途。如金陵崔家,世代守钦天监,传说他家老祖宗崔谈在地府当判官,也不知真假。虽说如此,不到万不得已,又有哪位真人会自断前途?”
“可据道长说,白云真人飞升后,再无修士录籍天曹。录名阴司,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书生想法极为务实。反正都是公差,去不了九霄,乡镇也行。
木须摇头:“我家师祖成道甚早。其实在那之前,修行界已然人才凋零,贫道翻阅密藏典籍,最早是要追溯两百三十前的崖山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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