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村中的怪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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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谷雨。

春雷渐歇,雨生百谷。

“别急,往后退点。”

村西头左起第三户住着村里唯一的屠夫,后圈栏养了几头小猪,哼唧哼唧等待着潲水。

十四岁左右小姑娘穿着花布裳,吃力地提起肩头高的木桶,将猪潲倒入木槽。

或许经常干活的缘故,她身段高挑,双腿修长。尽管村女打扮,却自有一种清丽脱俗的风采。

见三头小猪大快朵颐,小姑娘撩起蓬乱发丝,笑着趴在猪栏上,突然又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许悲伤神色。

“你们听话,慢点长大呀。”

前院檐角下,一排木架子吊着好些条松木熏好的腊肉,在微风中细线轻轻晃动,泛发令人心安的明黄光泽。

壮汉光起膀子,操起斩骨刀重重砸落,胸毛随而抖动。木案上的两斤多腊肉,很快被连带软骨被剁成均匀小块。

少年蹲在木案前,不自觉咽口水,天可怜见的,在这物质匮乏的山村见到生肉都垂涎欲滴。

“几多钱?”

张屠夫麻利将腊肉用蕉叶包好,甩在桌子上:“八十文。”

两斗稻米才百文,猪肉价格实在不菲。宁云卿摇了摇头,古代生活成本可真不低,他又是个贪嘴的货,看向仅剩十二两银子和半吊铜钱,着实有点肉痛。

宁云卿挤出笑脸:“叔,少点成不?”

“已经少了。原本八十一文的,瞧你爹份上。”

张屠夫看起来像个沉默厚重的中年汉子,右手食指带了枚狼头铜扳指,样式古朴,锈迹斑驳。他在这黑山脚下四寨十八村杀猪卖肉,颇有些名气,闲时常常独自望向南雾峰发呆。

“叔这么说,我好受多了。”

宁云卿接过肉,付了钱转身要走。忽然止住脚步,看见木架后面挂了一张落满灰尘的猎弓。

这时张宣子正提着木桶走来。

“云卿哥,要走了吗?喝杯水吧。”

说起来两人倒有些渊源。宁父生前为瓦罐村孩童开蒙授书,张宣子是其中唯一的女孩子。

宁云卿回过头笑道:“下次吧。宣子妹妹越来越漂亮了呢?”

张屠夫坐在台阶上,喝了几瓢水,抬头望向柳梢头,难得晴了一场,落日余辉,残阳如血。九年前那次入深山狩猎,去了十二人,回来五个。

期间发生了很多怪事,有人莫名其妙掉进自己设的竹签陷坑,有人接连跳山崖,有人徘徊在野坟丘前一圈圈绕走。

村里人说,神灵抛弃了瓦罐村。

火烧庙宇前,无论入山多远,村民心中都有信仰,知道身后有座将军庙在等候,神灵威能似乎随信仰传播到野猪坡以外,足以应付南雾峰中许多麻烦。

而那次大火之后…,或许是他们先失了信。

“如果真是那样,宁小子,帮我向将军老爷道个歉。”

宁云卿看向那个颓废背影,慢慢说道:“他要的不是道歉。”

不知哪来一场风,扬起槐树叶,在道路间打着旋儿,又向前飞出好几丈远。

“好重的烟火气。”

宁云卿才踏出张家,几片树叶被风吹得贴在脸上,他伸手抹下,展开,几片树叶夹杂着燃了小半的圆纸钱。

顺烟火气,走了二十多步,眼前是颗枝叶繁茂的大槐树。

“桃树,槐树,东西对应。不知是巧合,还是暗藏玄机?”宁云卿微微皱眉,宅书生之前在县城私塾求学三载,甚少在村里走动,对瓦罐村了解还不如他这几天。

而这些时日下来,宁云卿总觉得村里有些古怪,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大槐树左近,立了间奇诡草屋。东西长,南北狭窄,两端屋檐微微翘起。

屋前有座简陋小庙,三尺来高,黄泥土砖修砌,碎陶片充为瓦当。

敞开大门,里面却是漆黑一片。那股怪风是从里面吹出来的,顺道扬起庙前尚在燃烧的纸钱。

“不知这小庙供奉什么神灵?以前未注意过。”

书生小心翼翼走近两步,弯下腰来,想看得仔细。

基座立了尊黑色木像,两尺不过。双手结印,肋下又伸出四臂,分持刀、剑、旗、印。额间竖目半睁未睁,脸上威严肃穆,嘴角上扬,隐隐透着邪意。

小贡品桌上,摆放两只肢体极其残破的昆虫。

“六臂三眼,好生怪异!”

正说话间,宁云卿猛地抬头,刚才好像有人在耳边低语轻笑。

他环顾四周,村道空无一人,寂静无声,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临近黄昏,男子耕归,妇人生炊,儿童嬉闹,本该是热闹景象。

村子绝不会如此安静。

自己好像陷入某个气场当中了,前方敞开的草屋大门,近在咫尺,就是看不见里面任何东西。好像有什么在催促,他走了两步,正要跨过门槛。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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