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是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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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她是谁
煮沸的油呈现一种美好的金灿黄色。()……&沿着盛住它的锅边缘冒着小沫儿,淡淡的香气伴着诱人的色泽使得沸油看起来如此漂亮。
只是,连阳看着章蕙微笑着端来这样一锅的沸油,心里的不安瞬间扩大了好多倍,她要做什么?
而躺在地上双眼被蒙住的黄兴,感觉到章蕙的脚步由远及近,不安地轻轻晃动着身体。油的香气弥漫开来,他似乎闻到了一些,口中不太确定清晰的呜咽声更显凄惶。人对于未知的危险更具预感性却也更加无知,反应却是向着无知无畏的反方向无限漫延。
章蕙朝连阳笑了笑,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地下室如此安静,黄兴挣扎抖动时衣物摩擦的簌簌声和章蕙走上前时鞋底与地面细碎沙石摩擦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简直有些惊心动魄。
“你该尝尝我女儿受的苦。”章蕙一字一顿地说着,将锅子慢慢地举到了黄兴上方的空中。
“唔唔唔!”连阳想要阻止她,也想要警告黄兴,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章蕙就好像在进行着什么崇高的仪式,整个人全身心都像是投入了其中,对连阳的反应充耳未闻,只是凝视着那装满油的锅子。
但他含混的声音却将危险的信息传递给了黄兴,黄兴慌张到极点地在地上扭动着、问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章蕙诡异地笑了起来:“让你尝尝这滋味。”她的手一倾。油锅里的油粘稠着带着细小的咕嘟呲啦声,残酷地滴在了黄兴的脸上,随即又倒下去更多。
“啊!”黄兴的惨嚎声顿时想起,疼痛让他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他开始大声地咒骂着章蕙,但呻吟让他的咒骂显得无力且断断续续,油让他脸上裸露的皮肤迅速地鼓起小泡,透明的小泡很快又变红,周围的皮肤呈现可怕的褶皱,他脸上的皮肤看起来像一张被打火机点着的塑料纸。那油像是一条细细的金色小蛇,只要他一动,它就立刻随着动作流至皮肤下一处,沿途留下丑陋可怖的烫伤。黄兴被扭到背后固定着的双手徒劳地动着,根本无法挣脱,其实就算此时他能获得双手的自由又怎么样呢?一样无法触碰脸上疼痛的地方,这无谓的挣扎不过是种本能,也许他已经知道,他即将面临的,就是死亡。他不是因为疼痛而挣扎,他是为了不可避免的死亡而恐惧。
章蕙开始笑了起来,笑声高亢颤抖,她瘦小的身躯爆发出这样的笑声实在叫人吃惊。可是她却又在流眼泪:“子瑶,看啊,妈妈帮你报仇了。”她将锅子端正,里面还有小半锅的沸油,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匕首,把前半段浸入了油里面。
空气混合着油与肉的味道。让连阳想起他和李想南在于记排挡闻到的油炸食物的香味,而此时这样的念头让他作呕。他依旧叫着,即使只是含混的音节,他也希望章蕙可以停下这样的举动,他并不怜悯黄兴,可是他同情章蕙,他不想看着她走向毁灭自己的那条路。
可是,于章蕙而言,女儿惨死后,她人生其余任何的路都已经被毁了!
剩下的,只有复仇。
黄兴的惨叫一直持续,他侧躺在地上,不停地用抖动来抑制疼痛,烫到的伤口似乎有些痒,他就用侧脸蹭着地面,蹭破了些许肌肤上被烫起的小泡,整张脸混合着血水、油脂和泥土,简直惨不忍睹。
章蕙很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连阳:“不要吵。”她将那匕首拿了出来,连阳以为她要冲着自己而来,不由声音一顿,心里也开始有恐惧冒上头来。
然而。章蕙举起那匕首,压根没再理他,只是毫不犹豫地朝着黄兴的脸刺去,就像保龄球馆里的顾客抓起保龄球一般,她将滚烫匕首的上半部分横向刺入黄兴的腮帮子,握住匕首柄的手一使力,就好像在给汽车挂档一样将黄兴的脸正面拉朝了自己,黄兴的惨叫让她咧嘴笑得更加开心了,她扯开了蒙在黄兴双眼上的布条。
黄兴的一双怒睁到暴突的眼中,是痛苦、恐怖、怨恨和崩溃!他的嘴巴已经没有办法合上,匕首几乎横贯他的口腔。
章蕙终于大笑起来,一手仍旧握着匕首固定住他的头颅,另一手则握住油锅的一边把手,把剩下的油倒入他口中,黄兴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灌入口腔喉咙的沸油剥夺了发出声音的权利。
将锅里的油倒的一滴不剩,章蕙扔掉锅子,松开握住匕首的手,整个人坐在了地上,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又好像为了更好地观察黄兴死亡前的每一瞬。
黄兴在地上抽搐着,双腿即便被绑紧也看得出他在痉挛,他的喉结在快速滑动,他脸上每一寸肌肉都砸收缩,他的双眼越睁越大眼眶几乎要裂开!他整个人像一张弓,绷得紧紧地在地上一直挺着。
持续了约一分半分钟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副躯体就这么瘫软了下来,不再有任何还能显示他生命活动的迹象。
他死了。
连阳感觉好像有一只肮脏的棉签一直在拨弄他的扁桃体。如果不是嘴巴被封住,也许他已经吐了出来。
章蕙脸上那种疯狂恨意的笑容消失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黄兴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就这么呆坐在那儿,背对着连阳,望着黄兴的尸体,默不作声。
这可怕的,伴随着死亡与尸体、复仇与疯狂的,忽如起来的静谧,简直叫人发疯。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连阳也好像快要虚脱了,他知道章蕙也会杀了他。他的目光焦急地四周搜寻着可以帮助自己获得自由的东西,不觉时间飞逝,章蕙已经从那种木然的状态里醒了过来。
她慢慢地转过身,看着连阳。
“轮到你这个警察了。”她说,“警察也不是好东西。”
连阳睁大了双眼,看着她。
章蕙扭曲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你要是死了,你的同事会不会为你抓凶手?有没有在乎你死了?反正,没人在乎我女儿的死。”她笑得流出更多眼泪,“除了我,”她说,“除了我。”
她想要从连阳的眼中看到恐惧,事实上他的眼中的确有恐惧一闪而过,但他接下来的目光让她有些摸不透。
他为什么一脸紧张地盯着我的背后?
她的背后。只有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而已。
“你在看什么!”她厉声问,简直像是在尖叫。
连阳没有吭声。
她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神经质地扭过了头。
……
李想南频繁地看着时间,该死,为什么到现在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邵云亭再次打来电话:“唐克已经查出连阳可能被带去的地方了,蓝湾公园。警察已经赶过去了,你在哪儿?要不要我去接你?”
李想南眉头一皱,蓝湾公园么?因为要重建资金出现问题所以封闭废弃了半年多的公园,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似乎,也是在十里公墓这个方向。
“我就在附近,自己过去。你先去救连阳!”她简单地说完就挂上电话,顺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农用摩托三轮车:“我是警察,在抓坏人,借你的车用一下,保证还你。”说完她就把愣在车上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农家伯伯推下车,往他手里塞了点钱就骑着那辆载着好几笼母鸡的摩托三轮车扬长而去,农家伯伯如梦初醒地追着车子跑:“喂喂喂,小伙子,警察同志,小心我家的二十只母鸡!”
李想南当然什么都听不到,她几乎是全速飙着,不管道路颠簸。……二十只受惊的咯咯尖叫的母鸡已经快要把她烦死了!
……
“你在看什么!”章蕙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她剩下的话却被堵在了喉咙中,因为她转过了头,看到黄兴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明明已经死了的死人,却忽然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然后,他的眼珠子消失不见了。整个眼眶中只剩下白森森的眼白。
她尖叫一声,朝着黄兴扑了过去!
“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她举手拔下横插在黄兴颊上的匕首,朝着他的心窝狠命地捅了好几刀。也许之前杀人复仇的过程已经让她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此时死人复活的诡异场景则是为她已经负荷太多的神经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黄兴没有躲闪,又或者躲闪不躲闪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区别,他冷冷地抓住章蕙的手,匕首正插进他心脏里还没来得及拔出来。
章蕙已经无法说出完成的句子,她像个疯子一样叫嚷着,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和黄兴扭打在一起。
连阳死死地盯住黄兴的尸体——对,是尸体,即便他还在动着。因为黄兴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在夜总会里李想南为他在眼皮上抹上的牛眼泪还有效,在黄兴断气的瞬间,连阳看到了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尸体的旁边,是那个三番两次找上他的女鬼。
只是这一次,这女鬼却只是站在尸体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就立刻对着尸体躺了下去。
然后,就出现了黄兴“死而复生”的一幕。
连阳想,女鬼大概是附身于黄兴的尸首之上了,他不知道这女鬼的目的,但是已有一个想杀他的章蕙在前。此时女鬼的出现无疑让他更加危险,他焦急的目光落在了反扣在一旁不远处的油锅上。
趁乱咬牙挪动着来到锅旁,他背过身用手抓住锅把将其翻正,然后把两手之间的胶带架在了锅沿边拼命地磨着,余温很高的的铁锅烫伤了他的双掌,指尖不断触碰到锅内壁上残存的油也被灼得起泡,疼痛和紧张令他的额上沁出层层细密的冷汗。
章蕙依旧在于黄兴扭打着,黄兴死而复生且双眼全白的样子让她陷入一种疯狂的境地,她挥舞着匕首,简直要将他碎尸万段,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一旁的连阳。
这是连阳的机会。他不停地磨着胶带,感觉到手腕处渐渐松动,不由心中一喜,加快了双臂的动作。
终于,两手腕忽地朝着两边一动,获得了自由!
他赶紧低头去扯绑住膝关节和双脚腕的胶带,奈何章蕙缠得太紧,又绕了好多层,一时半会儿根本扯不开。
“你休想!”章蕙发现了他逃跑的企图,竟然丢下黄兴转而举起刀扑向他来!
连阳双脚尚不能自由活动,只能用双手撑地,肩膀用力,勉强朝旁边一滚,躲开了章蕙的攻击。
章蕙岂会就此罢休,可她刚刚再次举起落空一回的刀子时,却被黄兴从后面勒住,她尖叫着,踢着腿用匕首不停地划着黄兴勒住她的手臂。
黄兴却只是沉默着勒住她,手臂血肉模糊也丝毫没有松开,就好像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全白的眼眶如此令人恐惧。章蕙的尖叫从未停下,她想不通黄兴为什么会再活过来,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诡异古怪的样子。
连阳则趁着她脱不开身,赶紧处理腿脚上的胶带。
终于弄开了,他忙不迭地爬起来,本想赶紧离开这里,却见到章蕙似乎被黄兴勒得要窒息了,又犹豫地顿住了脚步……
废弃的蓝湾公园其实也曾经热闹风光过好一段时间,但现在已经是一篇衰败之景。随处可见久未用过的游乐设施,地上杂草丛生,似乎虫蚁蛇鼠均躲在其中,因为草丛间不时发出窸窣声。地上丢了不少垃圾,周围的树木因为无人修剪,枝丫横岔纵结,土壤一圈虬根环绕,偶尔几只黑鸦鸦的鸟哑着嗓子啼叫着飞过上空,即使是晌午,阳光照射到这里就好像会自动变得苍白晦涩一般,让人感觉不到温暖与生气,徒增荒凉恐怖的色彩。
一个人影忽然凭空出现在干涸脏乱的喷泉旁,剪裁合身堪称完美的丝质衬衫与这里的环境一点也不搭调,犹如模特一般修长瘦削的身材倒是很适合做这喷泉边的一尊希腊雕塑。这人的心情显然不太好,精致得让女人都要妒忌的脸上有一丝黑气罩面,英气的双眉之间打了个结。
好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邵云亭眯起眼睛,在阳光下变得有些淡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担忧,希望自己来得不算太晚。他环视四周,这公园虽然面积颇大,好在没有超出他感应的范围。
似乎……是在地下。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邵云亭眉尖一动,来之前他想办法看过了蓝湾公园当初的建筑图,这里有个巨大的地下室仓库,原本是放一些公园维护设施的,兼做园内餐饮百货营业摊位的仓库。根据他得到的资料,章蕙当初做环卫工人时,清扫路段也曾经包括这里,她对这儿肯定很熟悉,连阳极有可能被囚禁在了这里。拿出手机给某个玩失踪但此时全力朝这儿赶来的女天师打电话告知大概方位,谁知对方电话直接转去了语音信箱,他发了条简讯,就收起了手机。事不宜迟,他还是先找到连阳再说。虽然他没看出那地下室的入口就在这附近——不过,对他而言有没有门都无所谓……
“松手!”连阳死命地想拉开黄兴勒住章蕙脖子的手臂,虽然章蕙想杀他,可他却不想看她命丧女鬼之手。但黄兴活着他都不一定能敌得过对方的力量,此时女鬼附身,他就更加拉不动了,倒是章蕙举着匕首疯狂挥舞,他差点被刺伤。黄兴的另一只手臂一抡,他被推得朝着背后的箱子倒过去,一侧肋骨被撞得生疼,他禁不住像虾子一样佝偻起来,侧脸也狠狠地撞在了地上,磕碰到牙齿的口腔内壁有咸甜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吐出一口泛红的液体,连阳看向他们。
章蕙已经失去了意识,浑身瘫软下去,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黄兴像是扔掉一块破布一样松开钳制她脖子的手,双手呈现抓爪的形态朝着连阳走来,他张着嘴,露出焦红破损的舌头,连阳差点以为他要开口宣布自己的死期已至,又蓦然想起黄兴死前被烫伤了喉舌,根本无法说话……
他不停地抽着冷气,腹部侧面伴随呼吸而来的阵阵疼痛似乎是在提醒他肋骨断了,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还站得起来。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普通平凡的身份,比不上邵云亭的敏捷不说,甚至比不上李想南的身手利落。他微微昂着头,看着黄兴睁着那双只剩下空洞惨白的双眼朝着自己走来。
“既然不算活人了,你就该给我好好地去死一死。”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连阳身后,懒洋洋之中带着一点危险意味。
“邵云亭!”连阳意外而欣喜地转过头,果不其然见到了那只总是挂着一脸慵懒神情的狐狸精。
“嘶——”转身太快牵扯到受伤的骨头,他不禁皱眉抽口凉气。
被女鬼附身的黄兴也顿住了脚步,也许下意识地畏惧着邵云亭。
邵云亭低头按住连阳的肋骨处为他止疼,顺便扫了一眼地上的章蕙,发现她只是昏迷。等连阳的疼痛感消失了大半,他才抬起头,看着对面几步远处的黄兴,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不该继续扰乱这人间,更不该想害连阳!”那个“阳”字的音尚未落下,他已经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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