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万物刍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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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地大,方腊等人还能逃到哪去?

要知道,为了这场震惊东南的叛乱,喜好舞文弄墨、赏花品玉的崇宁帝不得不下了罪己沼,这是把皇帝逼上了绝路啊。

童贯初得敌牒,拆开乃檄书,其言不逊。贯与大臣及左右匿不以奏。及议下诏求言,而诏本数改易,未欲下也。李邦彦谓不若以檄书进呈激圣心,冀求言即下。大臣遂于宣和殿以檄书进,上再三阅其书,愤且恐,乃即下诏罪己求言:

“朕获承祖宗休徳,托于士民之上,二纪于兹,虽兢业存于中心,而过咎形于天下,盖以寡昧之资,籍盈成之业,言路壅蔽,导谀日闻……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谪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惟己愆,悔之何及!已下信诏,大革弊端,仍命辅臣蠲除害政,凡兹引咎,兴自朕躬,庶以少谢上天谴怒之心,保完祖宗艰难之业……中外臣僚士庶,并许直言极谏,于登闻检院通进司实封投进,朕当亲览,悉行施用。虽有失当,亦不加罪。所有下项指挥,立便施行,敢有阻格及以结绝为名,暗有存留,便当肆诸市朝,与众共弃。咨尔万方,体予至意。”

这是皇帝痛心疾首,抓耳挠腮,万般无奈之下,才祭出了很失面子很不情愿的最后一招――“罪己诏”。

其实吧,此时大定的情况貌似很不错。内有蔡京主掌国政,增加国家财税收入。外有童贯领兵攻略,连续湟川等数个边地州郡,和西宁与燕国的交涉都从消极防守转向了积极进攻,一时间竟然隐隐有中兴之象。

事后复盘,崇宁三年末的“方腊起义”正是揭开了太平盛世背后已经衰败不堪的社会现实,为崇宁朝短暂的盛世提前敲响了丧钟。

大定的基本税收是田赋,田赋包括了朝廷所有的公田出租收入、私人田产的田赋、城市里私人住宅、店铺和菜园的土地赋。此外还有人头税和各种正常赋税之外的杂变赋。这些田赋连同每年夏秋两次征收的惯例,都自楚末继承而来。

然则维持大定行政和兵政体系的费用,比大昌乃至号称苛敛的秦楚都要高。于是在正赋之外,不得不追加许多苛捐杂税。其中包括:和买、折变、支移、头子钱等。

朝廷在浙江更加收进际,收取了秦楚时代对两浙的附加税,大体上是每十亩田地比照十六亩征收。

即便如此,朝廷财政依旧入不敷出,又在正规之外采用借支的办法。今年预借明年到后年的赋税,乃至借支到七八年以后。压榨之下,以至于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下,原本官僚系统存在的上下贪墨的现象,就成为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线。“花石纲”则是压垮时局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不管怎样,朝廷以雷霆万钧之势勉强还算及时的平息了此场乱事。少不了会论功行赏,也少不得会秋后算账,接下来除了继续缉捕方腊等人,便是撸掉几个无关紧要的位置、找些个不站队无靠山的官吏做替罪羊,至于“摩尼教”则是一定要解散取缔的。

据常伷透露,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方腊是一个摩尼教徒,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最早聚集起义的千余人是摩尼教徒。但方腊揭竿而起之后,在东南发生了多起响应方腊的摩尼教众起义。导致官府方面认为摩尼教就是此次起义的背后推手。故而将方腊斥称为妖贼,说其“托左道以惑众。

而方腊可能与常年活跃在东南地区的贩运私盐组织有关。东南地方的私盐贩历来有着强大的组织能力,坚强的战斗力以及和各种反政府势力的紧密联系。方腊通过盐贩和摩尼教徒产生联系并不让人意外。

不过,大定的摩尼教开始在两浙和福建地区广泛传播,已经成为官府视线之外的一种地下教派。他们在教义上与昌楚的正统摩尼教有所区别,而与同时期的白莲宗和净土宗等佛教派系相互融合。自从转化为地下宗教之后,也逐渐成为民众反抗官府的精神指引。朝廷原本就有警觉,正好藉此严禁这种“魔教”。

稍后,朝廷以“吃菜事魔”和“魔教”称明教,对吃菜事魔的取缔更加严酷。常佶一再颁布禁令,因告发株连,被籍没流放者不计其数。半年后有官员承认:两浙州县在方腊之后,法禁愈严,“事魔”之俗,不可胜禁;有人贪功邀赏,血腥镇压,往往令一方之地,流血积尸,焚烧杀戮,靡有孑遗。

其实这种镇压貌似无所不能,却意识不到是在为渊驱鱼、为丛驱雀,反而迫使异教信徒们协力同心,殊死反抗。

此乃后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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