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决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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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忘猜测,事故随时可能在这个小区里发生。

产生这个念头的两个小时以前,沈忘正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看一群鸽子飞过。

今天是周日,小区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几个老头老太沿着鹅卵石路在遛狗。白的,黑的,黄的,花的,一个个胖得像刚出炉的吐司。大约是冬季养下的膘还未适应春季的到来。

小区里的树在春意下一棵赛一棵的绿,一棵赛一棵的枝繁叶茂。青翠茂密的树冠笼在半空,经由太阳照射,投落下成片的林荫,在这其中一片树荫下,站着一个鬼祟的瘦小男人。

这个男人头戴鸭舌帽,面遮口罩,躲藏在树干后方,时不时将脑袋从树干后方探出来,打量四周,然后飞快地缩回去,以为这样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侧面楼里的人早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正如沈忘坐在窗边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时间眨眼到了正午。

一切都在阳光的笼罩下蒙着一层金光,除了树荫下方。

这个时间点,归来的人和外出觅食的人纷纷出现,小区里人影渐密,男人一面压低帽檐,一面沿着鹅卵石小径匆匆离开。

沈忘预计的事故没有发生;扭头忘记了这回事。

傍晚,沈忘在小区门口的拉面馆吃了一碗牛肉面,慢悠悠沿着鹅卵石小径散步消食。当他走过白日瘦小男人待的那棵树时,他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脚步,鬼使神差地站在男人曾站过的位置,朝着男人探望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沈忘有些失望。

方向尽头的景象毫无新意,住宅楼,绿化带和鹅卵石路。住民在它们之间来回穿梭,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在。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焦点。

那个男人在看什么?

沿着鹅卵石路回去的沈忘一路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绕开电梯,从消防通道步行上楼。

很快,来到三楼走廊。

这里寂静无声,随着脚步声亮起声控灯。墙面白净细腻,地上一尘不染,通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洗涤剂香气。保洁阿姨每日将这里打扫一遍,以维持中高档小区的口碑。

沈忘沿着走廊往里走,在拐角处往右,来到他的出租房门前。

这个角落向内嵌,走廊的灯光只能映入一小半,入门处昏暗,就连门上的“福”字也变得暗淡无光。因此房东在简单装修后就对外便宜出租,搬去了另一处有福的风水宝地。

在这扇门前,沈忘低头看着地面陷入了沉思。

不,他看的不是地面,而是地面上离奇出现的信件。

一封没有任何通知出现的信件。

它静静躺在入户门垫上,几乎占据了一半的位置,像一块叠加的小门垫。

沈忘退出拐角,在走廊搜寻。

这条走廊两侧,家家门户紧闭,没有人员在外走动。他自消防通道上来,也没有撞见什么人,若是从电梯上下,也就无从探知是谁将这份信件放置在这里。

沈忘将它拿起来,发现它足有半指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仿佛一块砖头。

封面上没有字迹,有几分恐怖礼包的意味。

沈忘思索一番,将它带回去,决定拆开它。

客厅里,沈忘盘膝坐在地毯上,用裁纸刀沿着信件的封口小心翼翼划出一条缝隙。因为包裹得太贴合,为了不毁坏里面的东西,不能像往常那样暴力拆封。

去掉封皮,露出一沓打印纸,一张名片以及一张照片。

与其说是名片,不如说是一张便利贴,没有姓名,没有地址和职位,只有一串打印出的呆板号码。

名片下方是那张照片,照片上一个俊朗青年,黑发黑眸,站在阳光笼罩的公园人造湖边,笑容比天上的太阳灿烂。

沈忘盯着照片上的人,脸色微变。

这个青年是沈忘许久未曾谋面的父亲,十三年前,这个男人不仅将自己送去见了上帝,还带着他的妻子一同前往,留下只有十一岁的儿子在人世间受苦。

沈忘一生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

那一夜正值2016年底,跨年带来的喜悦充斥着整个邶风国,满目的红灯笼红绸缎,鞭炮和烟火随处可闻。

一起惨烈的车祸突然而至,失控的泥头车冲下环城公路,如同一条辫子甩过,留下一条可怕狰狞的事故痕迹。痕迹的尽头,沈忘的父母被碾成了碎片。

现场人们尖叫,哭喊。恐慌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喜庆。

那晚过后,他们变成了公墓玻璃格子里的两罐陶瓮,沈忘则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儿。

连夜赶来的堂姑将突发高烧的沈忘从沙发上摇醒,一面摸着他滚烫的脸,一面嚎啕大哭。当沈忘明白她为什么哭时,他也跟着哭。

父母火化的那一天,沈忘哭着闹着跟着去了,但他没进屋子,而是蹲在门外那片荒草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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