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交易（1 / 2）

 翌日，沈忘醒来时，太阳已在天空高挂，临近正午。刺眼的太阳光聚成一束，穿透舷窗落在书桌上。光里，浮尘晃荡，没心没肺的自在模样。

昨夜入睡得太匆忙，沈忘没有打开风扇，到此时白日热气汇集起来，休息室里像个蒸笼，沈忘大汗淋漓。

抹去鬓角淌下的汗，沈忘打开风扇，拖着步子来到舷窗边。

出乎意料的，舷窗外的景象就像船驶入了另一个世界。

海洋真是不可思议，夜晚明明宛如墓地，寂寥死沉，但逢第一缕阳光落下，海鸟便扯着嗓子呱燥，鱼扑腾着跃出海面，船只也不甘寂寞地应和着呜鸣。细碎短促的白色浪花，犹如蔚蓝布匹上的花纹。

沈忘从纸箱里翻出洗簌用品和背心大裤衩，冲了一个迟来的凉水澡。

船员没有夸大事实，摔裂的花洒比预想的更加糟糕，水从数道裂隙间呲出来，像酒吧滚圆的射灯，铺天盖地。沈忘洗一个澡，卫生间也沾光洗了一遍。

等沈忘一身水汽走出卫生间时，原本空荡荡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竹编食篓，里面装着一份快餐和一小碗紫菜汤。

有谁在他洗漱的时间来过。

下午一点，京港普169号在东海航行，机器隆隆作响。

沈忘吃饱喝足，坐在桌边发呆。胃部充血后，大脑开始迷糊，没有边际的想着事情。

恍如做梦般，他坐上了前往环星洋的远洋渔船。大约两个月后，会离开邶风国的安全海域，南转再西行进入世人畏惧的环星洋。

辞职交接的一个月中，沈忘做了些许准备，但因为民众对环星洋的抵触，搜集到的可靠信息寥寥可数。对于环星洋的恐怖阐述倒是数不胜数。

例如，环星洋岛民还处在未开化时期，吃生食，穿树叶，不读书，也不工作，每日在海里捕鱼，林里采摘。某些岛屿甚至延续着食人的习俗。

又例如，环星洋有一种怪物，生獠牙利爪，眼如笼，耳似刀，皮若岩。为了捕食人类，它们在海底掩埋宝藏，在浅滩洒下钻石，在枯死的树干里堆砌黄金。人类在贪婪的怂恿下，一批接着一批进入环星洋，一批接着一批成为怪物的腹中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海底，浅滩，岛屿铺满了森森白骨。

耳根发痒，沈忘挠了挠。困倦悄无声息来临。

沈忘这次出行没有携带任何物品：衣物，手机，医疗药物，统统没有。因为电话那头的船务中间人说，不论带什么，最后都不会属于他，只会平添争夺的纷争，运气不好，下场少不了受伤丧命，只要登了岛，就不会饿死；至于手机，只是没有价值的废铜烂铁，因为环星洋里没有信号。

这将是一趟极为艰辛危险的找寻之旅。

沈忘隔着粗糙的布料抚摸左边大腿根。纹身的伤口已经愈合，高阿吉的手艺极好，栩栩如生。

当沈忘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此时，是下午两点，送餐的船员没道理在这个点再来一次，就算这艘鱿钓船的待遇极好，提供下午茶，也还有两个小时。

他嘀咕一声，打起精神起身去开门。

门外与第一次所见相同，灯光昏暗，除了机器轰鸣，再无其他声响。

一个男人立在门口，双手插在腰间，将门口堵死。

沈忘颇有些意外。

在对方打量他时，他也在上下打量对方。

这个男人粗野黝黑，约莫一米七，大约是海上风雨更加猛烈，他已显出老态，看不出准确的年纪。但他结实强壮，颇有老当益壮的韵味。大脑袋上是一张扁平的脸，细眼睛，塌鼻子，鹳骨和下颌上布满晒斑。

嘴上有一道贯穿下庭的疤，笔直竖在鼻尖和下巴中间，切过人中和唇珠，如同一只僵直的蜈蚣。一开口说话，便从中间裂开。

“听说你是首都大学毕业。”男人说着一口语调怪异的邶风国国话，像弹奏的曲子因为失误忽然在中间降了调。虽有些含糊，但因为语速缓慢，沈忘也能听明白。

“你听谁说？”

“船务中间人。”

男人一个月前接到船务中间人的电话，对方尖细着嗓子向他道喜，“老章老章，可别说我不照顾阿泽啊，你猜我今天收了个什么人物？邶风首都大学的高材生呢！阿泽不是在备考免籍吗？我把他安排在你船上，你赶紧做点准备！到时候，阿泽进了内陆，可得记我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