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履行交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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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随着跑船人将消息带入大海,近两年海上掀起了考试热。少年在师父的强烈要求下,加入了这股热潮。

他早该想到。有能力常年出入环星洋的船只,操控它的人又怎么会是内陆人。

这些渔业公司的胆子可真大,为了财,打破常规。不仅瞒着内陆打起环星洋丰富海洋资源的主意,更是将环星洋的人力利用得彻底。

沈忘敛下眼皮,为自己的迟钝感到好笑。一面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少年,他看起来与传闻中环星洋岛民毫不相干,不过是个普通的瘦弱少年。

“几乎没人通过。”少年小声嘟囔,削瘦的长脸紧绷,透出一种沈忘无法感同身受的绝望,“海上没有老师,教材也是靠船一船船运进来,就算有钱有物资,还得有运气,才能买上一本。我幸运,有师父,师父是船长,有短期下船的资格,这才凑齐了教材,买了练习册。”

现有的政策与环境站在天平的两端。有希望,但渺小。

也许多年以后,海上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形成知识体系,才能显出效果。但至少现在,是极为艰难的,这个政策,是海上这代岛民的希望,也是他们的绝望。希望摆在那,他们都能看到,却只有少数幸运儿才有资格触碰。

“旁人怎样跟你无关。”沈忘将牛皮卷纸的一端架在少年的肩膀上,顷刻间,少年浑身一僵,眼珠子也不转了,“把教材送过来,我整理知识框架。明天正式开始。”

没有任何反驳,章泽缩着脖子怯生生跑掉。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章泽胆战心惊带着竹编食篓和师父给他准备的一大纸箱习题册来了。

他站在门口,手伸出去缩回来,又伸出去缩回来,犹豫了几番,才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明明这艘船上的船员粗鲁邋遢,满嘴脏话,但章泽从不怕他们,就连师父那大杀四方的模样,他也不怕,可偏偏对这个长相英俊,言行举止斯文的文化人感到害怕。

休息室的门打开,师父给他找的青年老师阴沉着一张困倦的脸。显然有些起床气。明明他穿着背心和大裤衩,脚上踩着一双蓝色塑胶拖鞋,章泽却觉得他穿的是铠甲,脚上踩的是钉子鞋,随时可能给他一脚。

青年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俯视他瘦得干巴巴的长脸。两颗黑眼珠子盯得章泽寒毛倒立,他缩起脖子,像只竭力往壳里钻的乌龟。

青年一言不发地接过食篓,“啪”,将门关上了。

章泽一怔,狠狠吃了一口闭门羹,他挠挠青皮发茬,不敢敲门,又不能返身离开,要是被师父知道,他又有一顿训斥,思来想去,也只能在门口等。

沈忘简单洗漱后,咬着鸡蛋饼,双目无神地注视着舷窗外的大海。对于老师这门职业,沈忘有许多误解,同时也有许多敬佩。但不论哪一样,老师都不是个容易的行当,至少需要强大的心肝肺,否则极易被气死。

随着时间流逝,初高中的知识已经渐渐模糊,沈忘整理知识框架时,偶尔需要暂停进度,琢磨某个知识点。对他而言,这个活也并非那么轻而易举。

不过此刻,为了得到航海图,增大寻找到检修员的几率,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填饱肚子,沈忘才想起被关在门外的补习主人公。

打开门,沈忘看见的是少年的发旋,他佝着腰盘膝坐在地上,削瘦的背脊中间突出脊椎,像在衣服里藏了一根铁链。沈忘用脚尖轻踢少年后腰,“进来。”

少年一惊,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抱着纸箱进门。

一进门,章泽发现食篓空了,摆在书桌一角,等着人带走。

授课时间安排在早上七点至下午五点。只要五点一过,章泽就会准时逃出休息室,仿佛慢走一秒,就会被残忍撕碎。

晚饭后,章泽再次前往,只干一件事,写题。

这是沈忘给他安排的晚自习,内陆学生深觉痛恶的时刻,但少年却甘之如饴,他像头时隔多年才尝到蜂蜜的饥饿的熊,如饥似渴,笔尖仿佛都写出了火花。沈忘抽空给他批改,即不计分,也不讲解,只管让他继续写。

打分时,少年就会眼巴巴地瞅着床上摊开的航海图,嘴巴一开一合,却不发出任何声音,独自演一出默剧。

沈忘偶然看到这一幕,反手将航海图合上。

这一动作令章泽再度缩起脖子,心虚又害怕地移开视线,在椅子上使劲蜷缩身体,减小存在感,生怕青年老师就此事找他麻烦。

晚上十点,少年逃出休息室,沈忘把卷子的错题整合起来,按知识点分类,第二天给少年讲解。

沈忘发现,少年虽然很胆小,但很聪明,举一反三的能力令人吃惊,同类错题整合后,少年仿佛嗅到肉腥的豺狼,吃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两人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彼此满意的速度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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