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死而复生(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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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没等他使出通天境界的战技,他原本是覆海君圣的臣,定当会四大部洲的神秘战技。”

月罗刹吐出口中的竹叶,幽幽说道。

“你能等,摩尼却等不得了。”

周继君望向面红耳赤的沙摩尼,淡淡一笑道。

“也是,我们的小摩尼现在心思估计都在那龙归山上了。”

月罗刹揶揄地一笑,他挑目看向斩剑劈开虚空的周继君,轻叹口气,低声喃喃道。

“那你呢,你是否也迫不及待了。”

走出剑下世界,重返七州,周继君眸中闪过一抹血光,就见火红的三足巨禽叼起奄奄一息的紫微神王,重重抛向地面,随后长鸣一声,将心底埋藏了一年多的憋屈泄出来。紫微神王的尸体摔落在沙场上,大煜将士、仙神修士只顾逃命,没一人去关心这个仙神中的王者,紫微神王的尸身被奔流的铁骑践踏得残破不堪,北军一鼓作气攻破浣金府,击溃大煜主流,马不停蹄,分成三股洪流掠过空荡的府城,向那席卷而去。

顺着大军远去的方向看去,周继君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

“煜德,我来讨债了。”

北朝大破煜军于浣金府城前,斩十余万,煜军溃散,流窜入扬州却被商业协会铁骑团伏击,主力荡然无存,再无回天之力。

此时天下人皆知煜朝大势已去,而煜德本是异类的流言愈凶猛,再无人能制止。扬州商业协会摆宴设酒迎接北朝大军,而绝大多数府城都放弃抵抗,主官大开城门,挂印献城图,亦有反抗者,可寥寥两三千人马又怎会是北军的对手,却连塞牙缝也不够。

六月初,北军攻陷扬州后一座府城,马踏京畿,直逼向那个拥有七万金吾卫的皇城。而大煜腹地炎州也叛乱不止,已故龙鲸大将化心的部将们纷纷与人言道,说是大将军托梦招他们反煜投北,龙鲸卫到如今虽只剩万余,可个个是百战沙场存活下来的好汉,且擅长水战,一击不中便逃进由北向南倾泄入大海的扬江中,炎州的煜军皆无可奈何。短短六年,风云变幻却早早地落下帷幕,关于北帝骑鹤返朝的传说是妇孺皆知,一时间,天下民心向北,七州民无不观望、等待着乱世后一战,也是北朝将大煜从江山宝座上斩落的一战。

“这是第几日了。”

“回禀陛下,今个是第十二天了。”

九龙腾飞的金銮殿上,年轻的内侍擦着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龙椅上的老人。老人的身体整个陷入靠垫中,仿佛只有这样能不让自己倒下,空洞的目光望向殿外。良久,煜德帝抬起手,细细打量着上面枯皱的皮纹,眼底流淌着复杂的神色。

“我已经这么老了。”

听得煜德帝阴森中带着些许阴森的话语,那名内侍忍住心头的恐慌,深吸口气微微颤抖地开口道。

“陛下年纪虽高,可却正当盛年。”

“盛年?”煜德帝缓缓转过头,上下打量着神情慌乱的年轻内侍,眼中划过阴霾之色道,“你很怕寡人吗,怎么,你也认为寡人是那假冒的异类?”

“扑通”

内侍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吓得连话也说不出了,哈哈哈哈寡人和你开玩笑呢。”

煜德仰天大笑,脸上浮起几分红光。

“寡人受命于天,乃是大煜正统,又怎么可能是异类。去把文武百官召来吧。”

“是,陛下。”

年轻的内侍连忙起身,可他刚走了几步,神色陡然一僵。

“怎么,还不去?”

煜德眉头皱起,眼中浮起寒意。

“陛陛下。”

那内侍双腿打着哆嗦,回身猛地跪倒在地。

“陛下,满朝文武皆皆已散去。”

内侍壮着胆,颤抖地憋出一句话来,衣衫却已被汗水浸湿。殿堂内鸦雀无声,冷风流转,内侍打了个哆嗦,犹豫着,还是鼓起勇气目光移向对面的老人。就见煜德帝满脸平静,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龙椅上,轻轻敲击着手指,目光遥视远方,不知在看什么。

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漫上心头,内侍的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他服侍煜德帝这么多年,对于他的生性习惯差不多已经了如指掌。当初满朝文武在殿,大煜正当鼎盛时,每当有臣忤逆到这位刚愎自用的帝王,煜德总会淡淡一笑敲击着龙案,目光荡向远方,好似在出神。可他却知道,往往这个时候却是煜德恼怒到极点,欲要杖毙大臣之时。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害怕无比的内侍心生去意,余光瞟向四周,又悄悄打量了眼正在出神的老人,双膝微微向一旁转去。

“你也想走了吗。”

低沉的话语从金銮上传出,内侍浑身剧颤,大难当头,他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拔起身来,就欲向殿门处奔去。余光中,一条赤红的长舌掠过眼帘,刹那间,年轻的内侍眼中浮起惊骇,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真假难辨的流言,然而眼下,这真假再不用分辨了。

带刺的长舌将内侍卷起,高高抛上殿顶,内侍抽搐着,脸色惨白,身体也渐渐变得僵硬如枯木。

“哗啦”

长舌携着内侍全身精血收回,煜德帝舔着嘴唇,眉头一皱,向地上狠狠“啐”了口。

“不男不女,好难吃。”

抓起一块巾布,煜德用力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干净,目光掠过地上的尸身,游走在空荡荡的殿堂上。

“群臣皆散去,哼,还真成了孤家寡人。”

梵音响起,五色祥云荡过京城上空,向北门飘去。即便隔着半个京城,煜德站在皇宫大殿上,依旧能看到那个高耸入云的巨山,山巅有台名曰封神,那个亲手打破去煜德美梦的男,此时身临高台手执天书,在天下百姓崇拜到极致的目光中替天封神。

半个多月前,北朝大军就已兵临城下,初战斩三万金吾卫,随后五十余万人马扎营排开,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然而却并不急着攻城。次日,天吾山从北飞来,落于龙归山旁,天吾山何止千万刃,如通天巨柱般直插云泥,庞大的斜影将京城覆盖,总喜欢看戏的京城老少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纷纷探出头去,紧张地望向传说中的巨山,比他们紧张的则是大煜群臣天下大战将毕,得天下之臣坐高堂,失天下之臣陷囿地,此乃古来常理,他君公再怎么宽宏大量,一旦城破定会先拿他们这些大煜臣做猪样,祭献予饱受战难之苦的黎民。

又三日,君公登上封神云台,祈天地,论功封神。京城中人虽有听闻周继君阵前封神一事,可当他们亲眼见到天籁奏响,万云齐降,仙鹤飞落凡间乘神归天的场景,心中的震撼便是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仙神们飞离世间,不落烟尘,却断绝了大煜群臣心中后一丝希冀。古来传说封神之事,执掌封神的人皆属于得到江山的一方,无一例外。何况北军气势如虹,京城内的金吾卫早已草木皆兵吓得连兵器都抬不起,大煜再无回天之力,不久之后这江山亦将改姓。

待到封神七日时,大煜朝臣已潜逃大半,或是投降北军,或是带着全家老小远走他方,剩下的文武官僚或是出生大家族,族人众多无法迁走,或者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可都纷纷告病抗旨不上朝,亦有甚至虽出不得京城,可连日来和北军书信不断以表诚意。

今日已到第十二天,十二仙神皆已册封升天,加上之前的月狐真君,十三仙神之数已满。然而北朝大军兵临城下,丝毫未出半点声响,虽没有动静,可数十万大军的杀气漫入城中,压向皇城,宛若漫天乌云般摧向这座千朝万代绝世尊贵的宫殿,以让煜德帝的心沉入底谷。

“你是在等我出去吗,君公。想在天下人面前斩杀让你家破人亡的仇人?我偏偏不遂你意,你当真以大局在握能杀得了我”

“咯吱咯吱”

满朝文武皆散去,只剩眼前这个被自己折磨成残废的男,垂手高堂,满脸坚毅之色。百十丈的大殿,却只有寥寥两人,一君一臣,愈透着浓浓的凄凉。

煜德幽幽一叹,缓步下殿,伸手将何夕扶上轮椅,他上下打量着大煜后的忠臣,饶是身为异类,可此时心中亦涌出些许感激和懊悔。

“却是寡人对不起爱卿”

“陛下勿要自责,帝王之道,有错必罚,何夕此生既已效忠陛下,这条命自然也是陛下。”

闻言,煜德深深看向眉宇间浮起刚正之色的男,苦笑着,脸上阴晴变幻。

“寡人自己也错了很多,事到如今,你还没对寡人失望吗。”

“何夕行儒道,从一而终,陛下虽有失德之处,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夕愿助陛下重振大煜国祚,平定乱局。”

“好,好,好。”

煜德脸上浮起红光,他来回踱步,似在思索着什么。

“千十七那个贼现在是靠不住了,寡人的大军根本就是被他断送的,千若兮那个贱人躲在贼的住所,仙神死绝,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处了。剩下的几万金吾卫哼,现在寡人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爱卿了。”

“臣万死相助陛下。”何夕坐在轮椅上,拱手道,“大煜立朝上千载,太祖乃是天星下凡,料事如神,定留下了应对今日之变的方法。臣恳请陛下,日后重得江山,还望陛下能推行儒道,教化万民。”

“好,好。等杀光那些乱臣贼,日后一切都好说。”煜德哈哈一笑,独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爱卿你却是猜错了,寡人的方法可不是传自大煜先祖”

就在这时,战鼓响起,宛如滚滚天雷,由远及近漫入京城,转瞬后,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城外传来,大地都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要开始攻城了,君公,你终于按耐不住了寡人也是。”

煜德帝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大步向皇宫高走去。在他身后,坐在轮椅上的麻衣青年幽幽一叹,他推着车轮,跟在誓死效忠的君主身后,离开了这座再无半个人影的大殿。

高耸连绵的城墙上,三万多金吾卫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黑潮,苍白的脸上浮起绝望之色。统帅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复杂地望向北朝蔓延至龙归山的五十余万大军,神情不住变幻着,良久,他长叹了口气,就要举起手中的长枪,来组织他这辈后一场战斗。

一朵胖乎乎的白云从天头降下,白云上,一身白衣银飞扬的男淡淡一笑,扫过满脸震惊的金吾卫,随后望向那名统帅,半晌,嘴角轻卷。

“这三万多人的性命,都在将军一念间。”

统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心中百感交集,传说中的君公竟驾着祥云,亲自劝降,人皆言君公有高义,果真名不虚传,兵临城下弹指即可破,却还在为敌方士卒着想。

“我愿度你,你可愿归降我北朝。”

醇厚中透着几许亲切的话语斩断了统帅心中后的犹豫,他抛下手中的长枪,单膝跪倒在地。

“哗啦”

兵戈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数万金吾卫纷纷将刀枪箭矢扔在城头,长舒口气瘫座于地,只觉得心中轻松无比。城池下方传来北朝将士的欢呼声,盖过天地万声,震耳欲聋。欢呼声传来,流转于城头,一名金吾卫脸上闪过自肺腑的笑,想到战事即将平定,自己也可以回家和娇妻厮守再不用担心其他,下意识地,他举起双臂,随着城下的将士一同欢呼起来,周围的金吾卫们微微一惊,互视一眼,脸上皆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白云飘过城头,君公第四次驾临京华,城上城下皆是一片欢呼声,后的三万多金吾卫临阵倒戈,大开城门,千军万马蜂拥而入,全城百姓皆躲在家中,看着陌生的大军扫荡过恐无人烟的街道坊市,眼中皆是一片迷茫。

京城之大,三十万大军入城也不觉拥挤,旌旗摇曳,兵戈明亮,却都在皇宫外的中央大道前停下。月罗刹、沙摩尼、周古驾云立于天头,十二星主和李车儿、齐灵儿等人守护大军、严阵以待,而北朝将士和异族们都兴致勃勃地看向周遭,打量着这个从今日之后,即将属于他们的陌生皇都。

千军万马,却无一人踏前一步,北朝人知道,甚至躲在家中的京城老少也知道,君公和煜德帝之间的恩怨,这后一战是属于他的,唯有这个亲手打造北朝帝国的男人,有资格第一个走进那象征天下归统的皇宫。

胖云飘过天头,银高束,白衣男缓缓向皇宫飞去。

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伪帝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么多年来,周继君放下一切,日夜不眠或是修炼或是落布局,全都是为了今日亲手斩杀那个仇人,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他抽骨剥皮,千刀万剐。三入京城,三次败北,待到第四次踏足京城,他已携着天下大势,七州皆为助力,斩杀煜德,翻大煜再无任何悬念。

嘴角浮起淡淡的喜悦,刹那后凝滞,周继君冷冷俯视着那个站上皇宫之巅的老人,全身的杀意瞬间爆,凝成一股杀气之剑直冲天穹,耀日高悬,漫天金光却被周继君的杀气斩成两半。

“叛贼,你终于来了。”

煜德帝哈哈大笑着,肆无忌惮地望向周继君,好似浑然不知如今他所面临的绝境。

“我似乎很多年前就和你说过,我会回来,在这京城中将你这个异类斩杀。”

“是啊,不过又如何?说过这话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当年那个被寡人玩了老婆的步空堂,他也说过咦?他说日后会有人为他报仇,来杀寡人,就是指你吧。不过,真是可惜,即便你杀光寡人的将士,率兵攻陷京城,却也是无用功”

眸中闪过古怪之色,周继君将心中的疑虑散去,他冷笑一声,不再和煜德废话,抽出君剑,闪身飞斩而下。就在这时,却见煜德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牒,刺破手心,滴进鲜血。

这玉牒是那个送他进宫的男人给的,原以为永远不会用上,却不料自己竟会被君公逼上绝路。煜德帝深吸口气,不再犹豫,他恨恨地看了眼周继君,尔后口中念念有词。

君剑出,由天而降劈斩向皇城。

“轰”

君剑本是斩向皇宫,就在它刚劈下时,幽蓝的光华从煜德手中的玉牒上窜出,升腾上天,涤清碧穹,将君剑弹飞出去。

天地人合一,先天精气一上一下蹿入天穹大地,周继君召回君剑,脚踩浮云,冷眼望向阻挡在身前的庞然大物。铺天盖地的蓝光中,百余丈的怪物狰狞嘶吼着,它全身雪白,单足而立,头生独角,角上电光缠绕,每射出一道,就会引来轰轰天雷,震得万马惊惶不安。

“法天境的凶兽?”

雷声中,周继君的通天之势摇晃颤抖着,顷刻后溃散殆尽。对面的凶兽眯起眼见,精光乍闪,天地之势尽被它掌控,就见它伸出利爪向下一拍,聚于京城中的北朝人马高高抛出,三十万大军尽皆飞出京城,虽被月罗刹等人拼尽全力联手挡住余势,却也死伤近万。

脸上闪过疯狂之色,六年的心血努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被突忽其来的法天凶兽所阻,周继君怒吼一声,高高举起君剑,全身道力精气轰然而出,身形如电,飞斩向凶兽。这一斩汇聚了周继君毕生杀意,从那年孤身爬上落云山,拼命修行,辗转多年方成就今日通天境界。一路杀去,也不知多少成名的高手强者死于周继君剑下,杀意滔天,却都不及今日这一剑。

君剑劈中巨兽,周继君眸底浮起叠叠血影,刹那后聚于剑刃,赤红如血。

“杀”

周继君仰天怒吼,银高扬翻飞,状若疯魔,君剑一寸寸地没入凶兽坚硬若陨铁的肉里。

弹指刹那后,他在凶兽愤怒的吼声中倒飞出去,胸口处的剧痛传来,周继君不住咳嗽着,刺眼的鲜血倾洒在碧天之下。城中百姓或是躲在窗口,或是小心翼翼地靠在院中,满脸复杂地望向功败垂成的男,第一次,他们心中生出不忍和期盼,却是无比希望这个从京城走出逆天而起,一路创造无数奇迹终成为七州第一的青年能赢下这一战。然而,法天境界对通天,就如同通天对于人尊般,有如云泥之别。半空中,周继君被法天之势牢牢束缚着,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放声大笑的伪帝,满眼深入骨髓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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