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兀那虎鲸(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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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夜叉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被周继君含于口中的令箭,揶揄地说道。

“这令箭也是路引,自会带你前去大浪城。”

“多谢相告。”

收起令箭,周继君越过浮门,顺着官道游去,待到一处静谧无人的山谷间,方才变回原形,尔后脚踩令箭,令箭自带着周继君朝向东南方飞去。先是一片崇山峻岭,尔后是一座座府城,这些府城紧紧依靠,城镇分明,仿佛小国般。又行了百多里,周继君来到一处山头。附身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方圆十余里的城墙,城墙后粗粗一数少说也有百多座府城,而在城墙高挂一牌,三个篆字,大浪城。

“本以为顶多就三四座城池了不得了,不料竟是一个百城之国,这敖天和我想象中一般,很不简单呢。”

惊讶过后,嘴角却微微翘起,周继君射出心念,不多时已找到敖天所在的那座府城。

缩地成寸,弹指到达,周继君漫步在海浪怡人的府城中,这府城内的景致和人世间的没甚两样,宅院林立,店铺鳞次,内中货物玲琅满目,唯一的区别就是城中百姓皆为海中生灵所化,有的面生鱼鳞,有的背丈龟壳,还有的腰插双钳,显然是巨蟹所化,除了海中生灵外,也有人间修士流连此间,不是在贩卖货物,就是在购买法宝,周继君施施而行,倒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稍许功夫,周继君便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府邸前,这府邸镶玉雕金,仅仅周遭一圈墙壁便是由乘白玉所铸,间或镶嵌珊瑚海珠,价值何止万金,若放在人世间,恐怕连周唐的帝王也会自叹不如。府邸外把守的虾兵蟹将或是在谈天,或是在打瞌睡,懒散无比,而府邸内隐隐传来琴箫奏鸣,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岱王府这敖天还真会做戏。”

目光落到府门前的牌匾,周继君玩味的一笑,身化一道清风,飘入府邸。

前三进,歌舞升平,海螺侍女吹拉弹奏,或是执扇而舞,风情无限,可除了一班舞女外,再无旁人。周继君冷笑一声,越过三进,眼前景致豁然开朗,松柏成林,山河逶迤,连周继君也没想到,这岱王府中竟然别开洞天,这哪是什么内院,分明是仿照战场铸造出的演兵场。喊杀声震天,训练有素的虾兵蟹将在一员员龙鲸战将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演练军阵。而在演兵场正中的高阁,穿着王侯服饰的男子静静地看着案的棋盘,身旁端坐着数名容貌异常的修士,却都眼观鼻鼻观口,并不出声。

那敖天生得面白无须,双目大如铜铃,鼻子却生得极为俊俏,让人只觉得既文静又粗狂,别扭之极。时至今日,周继君还能记得初见时候那个一团和气的大浪城城主,然而今日这演兵场中的敖天却目光阴沉,煞气流转全身,神色庄严肃穆,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威严而又高深莫测的气息。这般气息周继君倒也屡见不鲜,云州时候的百里雄,豫州时候的赵统王,离恨天的平天君圣可敖天的气质却和他们略有不同。

龙能变化,大者翱于天,长达千百里,遮天蔽日,小者隐于泥沼,尺寸之身,仿若泥鳅虫蚁,难以窥探。

眼前的岱王敖天正是那潜龙之姿,隐于深府,装作荒诞无稽的闲散往后,混淆视听,然府邸虽深大,可容千军万马,却包不住他那颗蠢蠢欲动的野心。真龙之姿,即便隐于泥沼,亦不会久置,不出则已,出则化作那乱世逆龙,头长千里,尾迤万里,横亘天地,不霸下四海绝不罢休。

看着一副礼贤下士模样的敖天,周继君目光流转开来,哂笑声道。

“大浪城若铁桶,岱王府藏有雄兵百万,鸣哨暗岗无数,若说有龙皇的细作混入,恐怕连敖兄自己也不信。”

嘴角挂着纯厚的笑容,敖天仿佛丝毫听不出周继君的言外之音,哈哈一笑,拉周继君就往阁走去。按宾主落座后,自有龙女来换盏斟酒,敖天看了眼兀自品着酒的周继君,抬手指向身后四名老者道。

“容小王给君兄引荐一番,这四位是我岱王府的幕僚,东南西北四位先生是了,还未恭喜君兄出得离恨天。”

闻言,那东南西北四老面色微变,下打量了一番周继君,当中穿着红袍的西海先生手捋胡须,戏谑的一笑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君公子,传说当尔初独战天宫,力竭被擒。啧啧,看来公子也是个大胆之人。”

此言落下,敖天眉头微皱,却没多少什么,打了个哈哈,自捧起酒盏抿一口。这西海先生看似称赞周继君,可在场众人谁会听不出其中的明褒暗讽,西海先生言外之意实则却在讽刺周继君不自量力。

“不过公子既能逃脱离恨天,想来也是福缘深厚之人只是不知天宫的守卫何时变得如此不堪。”

一旁的南海先生摇头晃脑,双眼微眯,插口道。

“君公子,你今日前来我家岱王府,莫非是来求援的。妙极妙极,公子算是找对人了,我家岱王殿下礼贤下士,对府中门客视如己出,公子便在此长住好了。”

穿着一身水湖蓝长衫的东海先生幽幽说道,和另外三名醉醺醺的老先生互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起来。东南西北四位先生在这海族水域中也算了不得的人物,修为高强,又通奇技,常常自诩为四海之冠,即便如今已然臣服于敖天,可仍旧改不了桀骜不驯的性子。对于君公子,他们早有所闻,心中虽然好奇,可更多的却是嫉妒,嫉妒他的逍遥自在,嫉妒他大闹天宫名震天地,今日乍一见这君公子,除了修为比自己几人略高一筹,并没什么了不起,想来他能逃出天宫也是运气使然,兼之此处是岱王府邸,四位先生冷嘲暗讽,奚落起来毫不留情。

夹枪携棒的话音传入耳中,周继君淡淡一笑,云淡风轻,丝毫未去理会,只是静静地看着案那盘子落中局的棋盘,大眼对小眼,东海皇族自然占得大眼那一方,岱王的白子沦为小眼,一旦杀机动,大眼杀小眼,岱王一方定然全军覆没,可就这样对峙下去,即便白子再灵活多变,吞噬黑子余棋,可仍免不了势弱的下场,长此以往再无胜算。

摇了摇头,周继君放下酒盏,抬望向敖天道。

“可惜了,敖兄虽下得一手好棋,又有雄心壮志,千军万马,以及这四位老先生相助,奈何布局太晚,已失先机,再这样磨蹭下去,一旦事情败露,怕是日后连落脚之地都没了。”

闻言,四老脸色陡变,一直未话的北海先生再坐不住了,颔下胡须抖动着,起身忿忿地指着周继君道。

“大胆狂徒,你当你是谁,竟敢如此和我家殿下说话。”

“罢了罢了。”

敖天摆了摆手,即便被周继君道破野心,他也是一脸从容不迫,丝毫没受半点影响。

“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它事,小王和公子虽无深交,可仰慕已久。”

说着,敖天伸手抓向酒壶,刚到一半,就被周继君按下。

“我当陛下有雄心壮志,不欲做这一城之主到终了,这才贸然前来,只欲相助殿下成就一番大业。不料酒过三巡,君已推心置腹,殿下还是闪烁其词。”

脸浮起浓浓的失望,周继君推开酒席,起身就欲掉头而去。

“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助我家殿下成就一番大业,就凭你一个走投无路的君公子?哼,偷了空隙逃出天宫已是大幸,莫要再生贪念了。”

却是北海先生重重一拍桌案,怒极反笑道。

“北老此言大善,君公子,若你想依托我家殿下便直说罢了,休要遮遮掩掩。”

旁边的东海先生亦附和道,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海兽的嘶鸣声,众人转目望去,只见一海蛇斥候骑着异兽,飞奔而来。

“报”

“何事慌张。”

敖天拂开袍袖,沉声喝问道。

海蛇斥候滚落鞍头,匐地拱手道。

“手下来报,告知小人一件事,小人只觉事关重大,特来禀告殿下。”

“少啰嗦,究竟何事,还不报来。”

性子最急的西海先生眉毛倒竖,急声喝道。

“此事是关于那”

海蛇斥候深吸口气,刚说了个开头,目光落到周继君身,表情陡然大变。

“你,你是你。”

敖天眉头直皱,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周继君,又看向全身颤栗的海蛇斥候,微微疑惑地开口道。

“勿怕,这位是本王的好,你继续说。”

“是。”

海蛇斥候偷偷打量着周继君,深陷的颊边浮起一团红晕。

“此事是关于那君公子的。两日前,君公子大闹天宫,先斩铁拐李,又灭了万余天兵天将,尔后渡东海,各方势力前来堵截,你们猜怎么着那君公子独战群雄,将各方势力杀了个人仰马翻。天剑宗宗主方世卓和长老连云,吕洞宾等七仙,以及半百龙鲸战将皆被君公子一人灭杀。”

海蛇斥候只当君公子和自己大王是莫逆之交,有意说得绘声绘色,还学着人世间说人般卖起关子,只想讨阁楼诸位大人欢心,却没现那东南西北四老已是面红耳赤,坐立不安,而敖天先前古井不波般的表情终于变化开来,眸中浮起火热的光彩,端起酒杯举向周继君。

“君兄大杀四方,威风八面,连声名显赫的八仙都被君兄所斩,当浮一大白。”

说完,敖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继君亦饮光盏中酒水,刚想说什么,就听斜里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公子实力之强,吾等也是佩服无比。可行军打仗并非两人争斗厮杀,修为实力再强,也只是匹夫之勇,一旦陷入兵阵,十成实力挥不到半成。”

转眼看向满脸不服的东海先生,周继君沉吟着,伸手从案棋盘拾起一子。

“你家殿下已将东海局势布于这棋盘之,想来东海先生定然精通棋道,不如我们手谈一盘你为东海,我为岱王。”

一旁的西海先生看得津津有味,颔附和着。

东南西北四位先生皆是好棋之人,难得遇这一番好杀,见猎心喜,此时沉浸在两人的对弈中,全然忘了周继君所行之局正是自家殿下的大势,白子落败,却也暗喻着岱王的雄心壮志从此付诸东流。

双手负于身后,捏紧成拳,微微颤抖着,敖天也是精通棋道之人,如何看不出白子大势已去。这盘棋局是他花费数载光阴以及无数大浪成密探的鲜血落下的,虽只是三尺棋盘,可已囊括了东海海域一切险隘重地。周继君棋艺高,他也暗暗佩服,这番行棋也被他强记在心头,敖天巴不得周继君能如狂风扫落叶般完胜东海先生,如此一来,他便可按照白子棋路出兵东海皇室,尔后一统四海,建立王霸之业

然而,初时周继君尚能支撑,时到中盘,棋路已乱,四方白子被黑龙吞没,只能勉强守住方圆之地。

隐约间,敖天仿佛看见了数年后的东海海域,杀伐惨烈,火光冲天,自己手下的兵将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般亡命奔逃,繁华的大浪城百府只剩下百丈之地,虾兵蟹将们苦苦抵御,寸土必争,可皇室大军袭来,仿若重山压顶,转眼后自己最后的子弟兵也葬身火海中。崩塌的城墙后,是衣衫褴褛抱头痛哭的无辜百姓,以及那个拔剑指向自己脖颈岱王

没来由的,心头打了个寒战,敖天暗叹口气,满脸黯然,眉宇间浮起浓浓的绝望,自己付出了几乎一生的心血,换回的竟是一场笑话,天地间的男儿谁不想成就王图霸业,可又有几人能有帝王之命,自己奋力抗争,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就在敖天心头恍惚之际,耳边传来惊呼声,皱眉望去,只见东海先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转眼后恼羞成怒,气得浑身颤抖。

“君公子,你你竟敢耍无赖”

南西北三位先生已隐隐猜到了什么,虽然满脸怒容,可也不再话,唯独东海先生死死抓住周继君袍袖,仍旧不依不饶地叫嚣着。

“东海先生,却不知你我间的手谈输赢重要,还是你家殿下的霸业重要?”

周继君抽身避开东海先生,双眼微眯,淡淡一笑道。

闻言,东海先生神色一僵,怔怔,地看着黑白混乱的棋盘,半晌,冷笑一声道。

“这么说来,公子可是想让我家殿下向其它势力借兵?荒谬四海之内,皆为皇土,各方水族势力谁敢违背天条攻打东海,只有那西海已被幽冥海吞并,可若向幽冥海借兵,不单我大浪城,便是这东海从此也会改姓覆海,哼,这与引狼入室又有何区别?”

“谁说非要向水族借兵。”

周继君揶揄的一笑,转目凝视向敖天,沉声道。

“殿下就从未想过同海外势力结盟吗。”

沉吟着,敖天面色微微变化,事到如今,他若再隐瞒自己的野心,只会让周继君笑话,黑白对弈最后时刻,那直捣黄龙的白子犹在眼前,大起大落间,敖天心底的雄怀壮志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深深看向周继君,敖天正色拱手道。

“君兄所言虽善,可若借兵海外,则有两个难处,其一,敖氏一族占据东海已逾数万载,东海各处皆是耳目,海外大军尚未至东海,便被察觉,事情亦会败露。其二,世间人心叵测,万一那盟心生歹意,反图我大浪城,到那时我怕是连立足之本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如此”

周继君看了眼敖天,又看向眉头紧锁的四位先生,顿了顿,郑重地开口道。

“实不相瞒,欲和敖兄结盟的,正是君某。君某有法宝可容千军万马,避开东海的耳目轻而易举,只是不知敖兄能否信得过君某。”

话音落下,敖天以及四位先生皆是一愣,满脸惊诧地打量着周继君,良久,只听那北海先生哂笑一声道。

“公子想要结盟,倒也非什么坏事,只不过公子哪来的千军万马?”

缓步走在高阁,周继君张开手心,诡道之力化作浓云雾霭升腾而起,云雾间,一座山峦雄踞东洲一方。

“君某虽不才,可也有天吾山一座,善战统帅一名,良徒三人,少年俊才十二人,以一当百的修炼士卒万”

随着周继君娓娓道来,他手中的云雾也渐起变化,天吾山中,李平手操令旗,排兵布阵,齐灵儿、李车儿、步空堂三人各领一方士卒,和十二星主手下的将士厮杀在一处。天吾山中将士虽然人数不多,可个个气息深长,强者通天,弱者也有地境巅峰,当得起周继君以一抵百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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