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兀那虎鲸(中)(2 / 2)
目光逡巡在天吾山间,敖天面色时阴时阳,再看向周继君,只觉得他愈高深莫测起来。世人皆知,君公子形似散仙游侠,好独战,大唐、天宫之役皆如此,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聚拢起偌大的势力来,养成这些将士应当在三五十年,之前的三五十年里,君公子身陷离恨天,这一切,他又是如何办到的?
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话音从阁下传来。
“小君君,你似乎漏掉小爷我了。”
敖天和四位先生脸色陡变,目光落下,只见侍立于阁下的一名巨钳卫士伸手在面一抹,摇身一变,化作一装束奇异的男子。
天地下虽还能有五十年稍微平和的光景,可五十年之后,大战一触即再无人能阻,如今天吾山已出现在世人眼前,虽比不别的大势力,可因为周继君月罗刹的存在,定会引来各方势力的注意,想要保住天吾山,除了行事低调外,就只剩一个法子,那就是扩张,在力能掌控的范围内扩张。东胜之南原先为妖王的领地,如今大多妖王都迁徙去伪天宫,南方群山唾手可得,仗着东海天堑,群山之险,若布下法阵,藏入雄兵,也算易守难攻。
从大战东海震慑群雄,到如今结盟敖天,再到日后辅佐敖天成就东海之主,天吾山雄踞东胜之南,厉兵秣马,蓄势以待,如此方为周继君脱困离恨天的第一局,棋子已落地,只看岱王敖天会否答应了。
沉吟着,眸中光影变幻,良久,敖天方才深吸口气,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苦笑着道。
“从今日起,我恐怕要百分警惕小心君兄了,文韬武略,君兄已修至极处,只是敖某尚有两事不明。”
“敖兄但说无妨。”
周继君轻笑着,亦拱了拱手,敖天此言落下,事已成了大半。
“其一,君兄天吾山实力虽强,可也只是盟军,为何这主帅之位由月公子坐?其二,适才棋盘中,两股百字,一正一犄,一明一暗,那暗子斜插入东海龙宫腹地,今日只见名子,却不知那暗子现在何处?”
“正因为是盟军,君某生怕我小小的天吾山被你这个未来的东海之主所吞并,方才以罗刹为帅,如此这般也算平衡。再者,主帅虽为我天吾山中,敖兄亦可派出一懂兵之人为监军,辖制军中大小事务。”
“荒谬。”
却是北海先生眉头拧起,脱口而出。
“古来行兵征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监军辖制者,未得集权,往往不得善果。我观公子也是知兵之人,怎么连这等道理都不懂。”
“先生此言有理,不过,若我两军齐心协力,统帅和监军一心,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继君嘴角挂笑,目光落向敖天,却见他眉头舒展开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此也行,既然还有监军之位,那我敖天却之不恭了。”
眼见敖天如此痛快的答应,周继君也不由得心生疑惑,顿了顿,开口问道。
“怎么,殿下准备亲领监军之职么。”
“非也,不过我大浪城中倒有一人,文韬武略亦为当世绝顶,却修为也和公子相仿,以他为监军却是再好不过了。”
闻言,周继君心头一惊,和月罗刹互视一眼,面色微微凝重了起来。来岱王府前,周继君也曾用心念遍扫大浪城,百多座府城内,强者不过玄天中品,如东南西北四位先生,却没现和自己修为相仿的强者。可敖天竟说此人和自己修为相仿,也是玄天巅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此人的修为比周继君还要略高一点,亦高过月罗刹。
如此一来,周继君授予监军,反倒让两方联盟的局面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面色淡漠,周继君装作若无其事般开口问道。
“岱王府中还真是藏龙卧虎,深不可测。却不知那位监军又是何方神圣。”
“柳先生就在君兄身后呢。”
就在敖天开口的瞬间,周继君忽觉身后传来一股玄而又玄的道意,仿佛花开花落,朝梦夕拾般,猛地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抬脚从漩涡中走出,嘴角含笑向自己看来。
“君公子,月公子,久仰了。”
适才那股道意周继君和月罗刹都熟悉无比,正是轮回之道,细细打量着那男子,只见他一头乌间隐约泛着花白,体形瘦长,眸角有纹,青年人的相貌中透着几分沧桑。
那人方一出现,周继君便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在哪见过。
“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名字世人往往唤我叫柳生。”
柳生二字传入耳中,周继君神色陡变,难以置信地看着笑盈盈的男子,只觉得滑稽而又荒诞。柳生这个名字,周继君初到东胜神州,化身那藏阁君执事时,可是如雷贯耳。千里救龙女,后高中状元,为大唐驸马,位高权重,老年时候潜心悟道,终于大成,遂行东海,于东海边择山立派,创下东海宗万年基业。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记载于《东海宗往事》里的开山祖师爷,青衫花,眸角有纹,好行儒礼,难怪周继君会觉得熟悉。
“原来是柳宗主”
敖天察言观色,亦知自家监军比起天吾山的统帅略高出一筹,心中宽慰,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兵者,生死存亡之计,伏兵暗子更是如此,一旦说出口,被龙宫里的大能推算出来,那可就失了先机。”
周继君淡然说道,正子已暴露,又出现了柳毅这般的人物,若在将暗子道出,天吾山一方便会落于下风,虽已为盟,可日后争起战果功劳来可就有些难了。龙宫有奇宝,东海龙宫更是藏着天地间最顶尖的法宝,周继君或许用不到,可手下几名徒儿以及十二星主皆无良宝,再者天吾山若要兴旺,少不了奇珍异宝收买人心,换取钱粮。
“哼,君公子你推来推去不过是想隐匿不说罢了,既已结盟,却还遮遮掩掩,你究竟是何用心”
西海先生忍不住脱口喊道,话音未落,就被一身儒家气质的柳毅止住。
柳毅嘴角含笑,朝着傲天作了个揖道。
“殿下放心,君公子此言属实,兵行于暗,能不说出来最好。”
闻言,敖天眉头舒展开来,甚至还露出浓浓的笑容。
“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本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来,今日为两家联盟,本王特设小宴,还望君公子和月公子多喝几盅。”
再看向面色平静的柳毅,周继君心中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酒宴直到翌日方才落下帷幕,周继君嘱咐了月罗刹几句,和敖天告别,随后带着令箭踏浪而去。
东海之,风平浪静,一日后,原先仿若燎原大火般将海水染得赤红的鲜血荡然无存,依旧是碧波白浪,风和日丽。周继君脚踩浪尖,朝向东海深处行去,眉头却紧蹙着。为防止万一,他已将通天神火柱交给月罗刹,让他代自己赐给李车儿,而那柄从大周太子武天择手中得来的战天刀也是一少有的异宝,却归步空堂所有,至于山河社稷图,周继君原本打算给齐灵儿,奈何刘海藏身其中。周继君征战厮杀用到法宝之处甚少,与其留在自己手中白白浪费,还不如赐给座下三徒,一来防身杀敌,而来也算周继君弥补这数十年来对他们的亏欠。
东海之事当无大碍,就算月罗刹修为不如柳毅,可等周继君从花果山回转后,两人合力,想那柳毅就算真有什么不妥,也不是两人的对手。令周继君心头不安的却是临行前,月罗刹所说的话。
天吾山中的赤尻马猴让月罗刹传信于周继君,只道那花果山一行事关重大,内藏天大机缘,以有场大劫数,若能平安度过,此后五十年里,周继君再无劫难。
赤尻马猴晓阴阳,明天机,即便周继君不信什么天命运数,可却不得不信这头混世灵猴。混世灵猴本领之大,放在从前历次天地大战中,足可颠倒乾坤,引领战局走向,如今能算出花果山之事,却是轻而易举。
就在这时,耳边忽地传来万马奔腾之声,周继君心头一动,回身望去,就见千军万马宛若从天头倾泻而下的飞瀑,直灌东胜神州而去,不多时,大周王朝空已聚满了天兵天将。
“紫微星兵?”
周继君放眼望去,来自紫微星宫的天兵天将已成群结队向大周军镇重地袭去,战火燃起,渐渐向四面八方荡开。
“天地方才太平了四十六年,莫非又要陷入战乱也是,太只说穹天境界不得出手,看来接下来五十年又要不得安生了。”
沉思半晌,周继君不再踟躇,驾起浪头,向大海深处行去。
东洲千万之地,周继君想要的不过是原先属于妖王的南面群山,北面打得再不可开交,何人称王称帝,和周继君亦无关系,相反,周继君巴不得他们越闹越大,木树于林风必摧之,周继君正愁去何处找几个风头大过天吾山的势力,不料今日竟然自己送门了。
嘴角微翘,乘风破浪,周继君长啸一声,身形化作巨雕,扶摇而,扇翅过百丈,待到日中天之时,目光所及,已能看到那座矗立在海中央的岛屿。
岛有高山,山势北险南缓,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林木葱翠,奇葩绽放。就见那丹崖,青鸾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林间有寿鹿仙狐,树有灵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树长春。周继君几乎走遍东胜神州,可亦未曾现有这样宛若仙境的好去处。
就在周继君刚要取出山河社稷图,将刘海放出时,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到山巅。山岭高处,屹立着一块从中劈开的巨石,巨石旁,白袍翻飞,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刺得周继君双目微
冰冷的声音随着猎猎山风荡下,周继君缓缓抬起头,遥望向那个临石而立的男子,一如京城时候那一次次邂逅或是激战,那人总是高高在,冷眼望向他,就仿佛在看一个挣扎在自己滔天棋局中的困兽,百世风华席卷七州,直至那最后一战,周继君虽君临天下,可终究还是败给了他。
“是啊,久违了,千十七。”
周继君低声自语道,眸子渐渐变得赤红如血,一股战意从眉宇间涌出,化作狂风扶摇而,逼向千十七。
不用多言,也无需多想什么,当初七州第一的君公子,和然凌驾于七州之的千十七相遇必战,就好似命中注定的一般,即便五十多年过去,历经荣辱沧桑,心意已磨得圆滑,可依旧没有任何能阻拦周继君这一战。
若无千十七,亦不会有如今终成大器的周继君,若无周继君,千十七亦不会成就百世轮回的功果,即便见惯了那些强大难匹的穹天、君圣,连圣人都见识过,可无论周继君还是千十七,在心底深处早已将对方当作那块横亘在修行之道最为坚硬的踏脚石,若不踩踏而过,遗憾一生。
两衫白衣,两双冰冷而又杀气横生的眸子,天头传来雷鸣般的轰响,天色陡变,一半如冰如玉的白云,另一半则是翻腾若海潮的紫云。
两团云雾倾荡开来,席卷花果山空,各自占据半边天野,下一刻,长啸声响起,从白云中飞出一柄银剑,剑尖处隐浮起一团虚影,宛若人脸。周继君以神游御剑,百分之一弹指刹那不到,已然横插入紫云中。紫云漫漫,龙吟回响,一颗巨大的龙头叼着君子剑蹿出,千十七的身影浮现出来,也如同周继君一般,身形不动,神色凝滞,却是以神游御紫龙。
奇异的光华从君子剑荡开,猛然间,君子剑摇身一变,化作百来柄,挣脱出龙口,在飞离的瞬间,垫后的那十柄长剑忽地扭身回刺。血光闪过,紫龙吃痛地嚎叫一声,却是一颗龙牙被君子剑刺落,坠下云头。可龙有百牙,区区一颗牙齿又算得了什么,紫龙嘶吼着,脊背微微抖动,转眼后,两只巨大的翅膀从背生出。
翅横百丈,纵五十丈,猛地扇动开来,阵阵罡风从龙翼下方涌出,君子剑措不及防下,被卷出百十丈。紫龙拍舞翅膀,眸中掠过寒光,身形如流行,直扑向立于白云之端一动不动的周继君。正在这时,从横刺里蹿来一头插翅白虎,虎身长逾百丈,利爪隐隐闪着剑影,正是君子剑所化。
这山从中凹陷,周遭峰棱环环凸起,锋利若刀剑,正是适才掉落的紫龙牙齿所化。
龙牙巨山携着罡风飞腾而,转眼后就要撞周继君的肉身,只见正在苦苦鏖战紫龙的银剑陡然一分为二,一柄迎击紫龙,另一柄则倒飞而回,却非阻拦那龙牙巨山,而是生生向周继君的手掌劈去。
一剑斩落,三片指甲被割下,转眼后亦化作三头山峰,一头拦截向龙牙巨山,另外两头则越过紫龙,从东西两侧飞向千十七,迎头压下。
玄天境界,奥妙无穷,时至今日周继君修炼到巅峰,却仍未完全掌握那些形形色色的道法,适才那番变化却是因千十七以龙牙化巨山,方才领悟出来。玄天境界掌握变化之术者,当能以千变万化,全身下,毛甲齿无不能作利器,变化万千。
指甲化作的山峰距离千十七还剩十来丈,那头微占风的紫龙突然仰天长啸,甩动龙尾,就见三片龙鳞倒飞了出去,在半空化作三座浮岛,岛身越变越大,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虎豹豺狼、鹰隼鹤鸾在岛奔走嘶吼,转瞬后,跃出浮岛,向那两头指甲山扑去。
指甲山,郁郁葱葱,一座座山峰沟壑渐渐生出,在山头旌旗飞扬,五千铠甲鲜明的兵将手持长弓劲弩,口喊杀敌,拦截向龙鳞岛的猛兽。
这一顿厮杀,不弱于两军交锋,三座龙鳞岛,飞禽走兽凶猛无比,且数目众多,远盖于指甲山之。两座指甲山,虽只有五千兵马,可个个奋勇前,好似那久征沙场的老兵,配合娴熟,五人结小阵,十人结中阵,百人结大阵,陷入阵中的猛兽几无再逃出者。
转眼后,血流成河,顺着天际云端流淌,宛若倾盆血雨浇灌在花果山,花果山中的生灵怔怔地看着天头飞沙走石,两军交锋,又转望向周继君和千十七的肉身,只觉得心头惶惶,无不俯身低鸣,连连叩。
剑战紫龙,指甲山阻击龙牙山,五千兵将大战数万猛兽,这一场恶战打得天翻地覆,从日出打到日落,亦未能分出高下。
夕阳西下,晚霞点点如火光,铺满花果山下。
三座龙鳞岛和两座指甲山渐渐失去了光泽,岛猛兽愈稀少,山将士也面色苍白精疲力竭。
剑鸣龙吟同时响起,下一刻不约而同地倒飞而回,三岛两山亦化回原形,从半空中坠落下去。
抓住君子剑,翻手插入背后,周继君抬起头,冷眼看向抬起双臂的千十七。紫龙蹿入他的额心,古朴的符纹出现在双眉间,千十七面色冰冷,双臂抱成一团,手捏印法,紫雾从他掌心浮出,氤氲升腾,渐渐弥散开来,在半空化作一个紫色的漩涡。
手托漩涡,千十七漫步于天头,静静地看着周继君,良久开口道。
“那年七州时,你见证我成就兴亡之道,兴亡之道化轮回,不知你可敢一试。”
望向千十七手心中的兴亡轮回界,内中光影变幻,依稀能看见大千世界、无数生灵沉浮其中,周继君心头一动,也是手捏印法,袍袖翻飞间,君子三道意升腾而出,奈何数日前诡、武两道蛇人身受重创,至今尚未恢复,君子三道,只有真君子道意可堪一战。
白雾氤氲升腾,下一刻,黑白两色的漩涡浮于周继君手心。
“自我突破玄天,创出一式战技轮回.困,立下三方先天轮回,战遍诸天仙神,凡陷入轮回者,再无一人得出。此为三道之一的水浒轮回,不知你可敢一入。”
说话间,真君子道意蓬勃升腾,漩涡愈转愈急,天地之气无不被吸入水浒轮回中,就连周继君身下的花果山也摇晃了起来,飞禽走兽,树木山石,齐齐被卷向半空,向水浒轮回飞来。
正文第六百零五章灵山法旨
自削一世道力?
这么说来,千十七早已修炼到了穹天境界,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将修为压在玄天巅峰,怪不得适才那一场恶战中,自己虽不弱下风,可隐隐间只感觉被他千十七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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