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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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一算账,东方会计告诉罗汉,他一年收入的总额,是负,欠队里十四块钱。

用一万年用过的各种算学逻辑比对,都不可能有的事儿!罗汉不相信,跟人家掰持,说不管怎么说,苦累干了一年,挣的再少也不会欠。会计说,可是问题在于你吃饭了,就给他细算,工分合成现钱,减去五百二十八斤毛粮应交的粮食款,欠十四块钱。

算来算去,一点毛病没有。

罗汉问,大家都这样吗?

会计说,都欠,不过村民好一点,分三百斤毛粮,虽然吃不饱,却欠钱少。

罗汉一听就翻了:“那他娘的还种什么地呀?”

东方会计听他这样说,感到新鲜,也很惊奇,心里说,这孩子是有些傻,就反问罗汉:

“不种地,地里能长粮食吗?”

罗汉想了想,转不过弯儿,觉得人家说的在理,是呀,不种地怎么长粮食呀,就不知如何争辩,但心里仍然堵得慌,为自己,也为农民。没理可讲,人生下来要吃饭,吃饭就欠债,他们一辈子干活儿跟拼命一样,八十了还下地挣工分还债,怎么会这样?

可是他没钱。会计说,没钱不要紧的,大家都是赊账过日子,一直都这样。

罗汉才知道,这东方会计的脑子是真够好使的,不用纸笔算盘,除了日常的会计工作,还帮着全生产队这么多人记着陈年的旧债,有本事。

又不禁感叹,干的越猛,吃的越多,吃的越多,欠的越多,一加一等于负一,越加越少,没有出头之日,就想起了李老师以前在课堂上说的话:生活中,有时数学的正确性是相对的,此时才明白,怪不得李老师说他不需要正确答案。

罗汉虽是原始的本质,但对待生活,运用的是学校的知识,思想虽然落后于时代太遥远,却也在随着时代进步,他的血统在本质上,他的意识在形态上,属于古代巫师祭司类别,这些人的专业,是异想天开,无中生有,变化出有用的技术和东西,他们是现代科学家的前身,跟先知和预言家那些宗教先驱不一样,所以罗汉倾向于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收获棉花季节的秋天,夜里他在生产队场院的窑洞里看守棉花,根本就没闲着,他在研究沼气发电,还要利用太阳能,正和高兴,拽虎他们商量城市现代文明入侵门家庄的方案。

尽管如此,他对于村里那些不好解释的事情也很好奇。

他问拽虎,偷水那天他装鬼敲门,自己拿个门栓刚要动手打,没打着,觉的袖口被什么碰了一下,没了重心,摔个大马趴,这是怎么回事?

拽虎解释说:那是自己身上的‘沾衣十八跌’,当时罗汉来得突然,自己一时来不及想,它自己就冒出来了,很对不住。

罗汉和高兴问他怎么学的武功,拽虎说,他没学过武功,聊了一阵,才明白了,其实也没完全明白。

拽虎家往上论,祖上是军中的战士,‘沾衣十八跌’是古代北魏高欢军中练的把式,野战的手段,就是一碰衣裳,那边就倒一群,后来才退化变异成了民间武术,到了拽虎他爹那辈儿,家里就不练了,练这个吃的多,可是粮食要用在下地干农活儿的力气上,所以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大概七岁的时候,拽虎做了一个梦,来了一个黑胡子老头,先给他吃了块白面的馍,然后在月亮地里教他走了一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路数,像是使用力道和呼吸的步法和身架。梦里头,还以为是教他干农活儿呢,醒了以后就会了,不用练,后来也没练过,干活儿的时候倒也用得上力,后来,拽虎把这件事跟家里一说,才知道是以前用来破阵的‘沾衣十八跌’。

据说,过去有练的好的,一进敌军阵,周围倒一片,但最多的,一碰也只是翻滚出去十八个,不会再多了,故得此名。

罗汉和高兴面面相觑,想不好这到底是算迷信,还是算科学,还是什么都不算。

天气好,吃晚饭,邻里的男人都把饭拿到门外蹲着吃,饭就是碗,不麻烦,结果罗汉家院子南边的空场上,井台上,大树下,石头碾子上,都蹲了人,那一片儿就成了一个聚会,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是一个吃饭俱乐部。

偷水那天撞见了女鬼,参加‘戏水遇佳人’夜间民间活动的人基本也都是吃饭俱乐部里的,队长,拽虎,瓦帽等众,第二天傍晚时分吃饭的时候还都惊魂未定,那个叫瓦帽的人拿着个馍走过来往地上一蹲,说:“我的娘,孑匝了,跑死我”,‘孑匝了’就是:吓的我头发都立起来了。

东方会计问队长,态度郑重,很担忧:“头年,不是给那棺材加了好几个一尺长的钉子吗,怎么她还出来?”

队长说:“那边必是也有学堂,学了本事。”

瓦帽说:“以前出来扔的是绣球,这回扔的是土坷垃。”

有个黑头发老头儿不乐意了,撅着胡子愤然不平,很不满:“不成体统!诸神退位三十八年,刻下,啥事儿就都没了规矩!招亲的事,绣球也敢省!”

瓦帽心眼好,提出建议:“要不,去给她烧点纸吧,那边过的也不容易,也穷了,绣球别是给当了。”

队长说:“让拽虎娘定个日子再去,再画道符,别让她老找咱村的入赘。”

几个人,评论女鬼招亲的细节,跟商量生产队的工作似的,旁边北京的听众就很反感,怎么阴阳两界还有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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