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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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陶朱公这样的人,发明创造,就是从没有到有,无中生有,所以他仅用一个‘生’字,沿着这个字的图画往下想,最后,有了豆腐。

最开始,陶朱先生想到的是‘生’这个字,因为‘生’,就是发明本身,再往下想,想到生孩子,这方面,他比较熟悉;再细想,就有伤风化地想起男女双方制作小孩儿的整个过程和细节,关于这部分创造性思维的具体内容,他没详细说,省略了,让罗汉自己去想,他不小了,能明白。

于是乎,陶朱公模仿那个过程的场面,构想出磨盘的仿生主义结构图: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中间连着,天旋地转,转出日月的精华,就能产生以前没有的东西,就发明了磨盘。

有了磨盘,就磨出了豆浆,后来就有了豆腐。

后面关于豆腐的发明,陶朱先生也省略了,看来是有意不想多说,只是强调说:没有豆浆,就没有后来的豆腐。

罗汉听了很新鲜,很有启发,也很敬佩。

“原来,豆浆的专利是先生您的呀!”

“不敢当,胡思乱想,胡思乱想而已,哈哈。”

陶朱先生是个明理的人,听到称赞,自然很谦逊。

可是罗汉那儿还没完事,要接着往下听。

罗汉问他:“那么,豆腐,您又是怎样想出来的呢?

对于发明的思想过程和细节,罗汉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听到了豆浆的来路,自然要知道豆腐的出处,说一半可不行。

“这个嘛,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不行,就要提!说!”

罗汉洪荒时代的统治家族豪强做派一露出本相,陶朱先生立即感到很无奈,他也实在是很久没和人聊天了,整天跟风一样到处飘,整天承受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心里憋得慌,就和盘托出了一段平时不对外人道的隐秘家事。

陶朱先生发明了石磨和豆浆以后名满天下,豆浆风行各国,从北到南,从东海到交趾,吃早点都喝豆浆了,赚了很多银钱。事情坏就坏在他有个短处,就是见了好女,内心的牡丹花就一定要开放,心花怒放之后,就要招惹是非。

他周游各国做生意,又懂各国的语言,交际广,社交圈子广布海内外,认识很多人,不免结识了一些水性杨花的妇人,有永久性的相好,也有临时性的朋友,结果原配妇人不干了。

原配的夫人,就是和他一起耍心术,含耻辱,当卧底,赢得战争,后来被他拐走的那位女子,姓西,年轻的时候长相好,因为又立过大功,被封为‘天下第一娇’,后来跟着陶朱公,人老珠黄,有些受冷落。

此女心性高,眼里不揉沙子,用心狠,跟了吴王十年,没什么情不情的,该收拾照样收拾,当然不容陶朱公如此放浪自在,就在他早饭吃的豆浆里倒了一盅盐卤,想药死他。

陶朱先生喝了一口豆浆,一命归了西。

剩下的豆浆凝成了豆浆冻,就是豆腐,于是西夫人一举两得,泄愤平了事儿,也发明了豆腐。

说到此处,陶朱先生怕罗汉没听出重点,就反复强调:

“所以说,豆腐的发明,是我和内人合作的结晶。没有我,就没有豆浆,没豆浆,就没有豆腐。豆腐的出现,是由于我的存在这个必然性,加上贱内下毒这个偶然性,没有豆浆,能有豆腐吗?不能,她不药死我,就不会有豆腐,听明白了吗,也就是说,因为有了我这种行为,才有了她那种行为,正是因为有了我,她才反倒成了发明豆腐的人,听说后世还以讹传讹,说什么‘豆腐西施’。。。。。。。”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行了行了。”

罗汉恍然大悟,看来范先生和西姑娘的专利所有权官司,在那边儿打的时间也不短了。

两位发明家,在黢黑的窑洞里讲论发明的学问。

陶朱先生说:其实,他完全可以美化自己发明磨盘的思想,说自己是感悟到天、地、人之间的关系,才想到了磨的发明,天在转,地在动,人的生命在中间孕育,人世就是个磨盘。不过,那样说话不实在,他真实的创意,就是从男女交往想起来的,就是这么不入流,就是这么下三滥,思想太飘逸,没法子,自己管不住,话说回来,要是管住了,就没有了豆腐。发明家,不能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掩盖真实的思维程序,你说是吧。”

当时二人的学术讨论,兴趣有所不同,罗汉在沉思‘无中生有’的神秘过程,想着自己手头的活儿,陶朱先生在窑洞里愤愤不平地走来走去,把煤油灯都摔了,抱怨历史的盲目性:

“按老规矩,发明者,不是封神就是尊圣,老天爷明鉴,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算数了?不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吗?历史里也不记载豆浆这件事,噢,我耍阴谋,帮着吃屎的人害老实人的事情,倒是使劲写,弄得天下皆知,我很没面子,人人都喝豆浆吃豆腐,就是不告诉是谁给的。这么大的事情,豆腐!对万民什么贡献,啊?结果谁也不提这事儿了,有这样的吗?哪怕是给个小小的民间传说也行,就是一笔不写,一字不提,怎么鼓励后进呀。。。。。。?”

陶朱先生的后半段儿,罗汉没听进去,黑暗中他忽然看见一线光明。

“盐卤?毒药?这类东西我怎么没想到!”

陶朱先生一愣,立刻帮助他想:“对呀,毒字怎么写?主和母呀,毒,会不会是配方的本主哇?”

远山之上,古代中土的稷王神像趁人没看见,在封尘后面怀疑地皱一下眉头,两个激进主义流派发明家的窑洞夜话,他听着实在有点担心:二位后进,你们可真敢想!行吗?

陶朱先生经常来串门,和罗汉就混熟了,他问罗汉:

“你提到的那个‘爱情’,是什么呀,干嘛用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词儿?十三经里都没有,我查了。”

罗汉也不是很明白,当时提起,是为了气他,想了想,回答说:

“好像是遭天雷劈,把人劈成两半,一半好受,一半难受。”

陶朱先生说:“嗨,我以为是什么新发明呢,我们那时候也有哇,我每天都那样儿,鄙人不就是为了这个死的吗?”

说完就退入自己的清辉中隐去了。

罗汉自己说的话,当时没在意,后来一想,开始为拽虎和高兴担忧,他们都翻动了紫碣石,拽虎目前,好像正处于‘天雷劈’进行时,估计高兴也悬,也跑不了。

再一想,‘天雷劈’应该是好事,不是坏事,心中惊惧:中土这地方,深不可测,因果关系太微妙。

几天后,罗汉给村庄带回一瓦罐灰色的东西,颜色像北京的麻豆腐,但是自己会吐泡儿,里面有像血管一样的筋络分布,有点像刚挖出来的活人脑子,冒热气,散发出燕麦的芬芳。

某种意义上,它可能就是罗汉的脑子。

他捧着罐子转圈儿,劝大家尝尝:“大娘,您试试这个,味儿还不错”。

吓得大娘扒着人群外边挤。

没人尝。众乡亲不知道,那罐子里是一场还没爆发的农业革命,不过看相太差了,没人敢试,就被大家抱有歉意地婉言谢绝了。心意,领了,品尝,就算了,还是那句话,饿死也不吃妖怪,连名字还没有起,世人不接受,也就夭折,从此无人再提。

罗汉把这项发明扔进了汾河。

很多年以后,河里衍生出一种专门爱吃水藻、化肥、农药、毒物、和重金属的半透明生物,河水变得上善若水般澄澈天然。<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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