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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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吴大姑娘还想把家中的几个庶姐妹的事讲讲让吴二姐长长记性,可又怕吓过了头反而不好。吴老爷已经打算把那几个庶女送回老家去了,年纪渐大他又不想给她们出嫁妆,回头再多几个打秋丰的穷女婿穷亲家。

她抿了口茶瞧着吴二姐发呆,心中暗叹,这胎要是投得不好这命可是泡在黄连水里,咬着莲子心下饭,苦到心眼里去了。

人牙子又带着女孩子来吴家了,吴二姐这回认真挑了三个看着老实能干的丫头,等到付钱时,其中一个丫头居然只要一斗米她爹娘就肯卖!

吴大姑娘趴在她耳朵边小声说:“米虽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可谁家留米都是做种的,没谁家里存着多的,她就是拿了钱也没地方买。”

那个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身价不怎么好卖出去,缩手缩脚的。

吴冯氏说:“是你要买丫头,你决定吧。”

吴二姐想了想问她:“为什么要米呢?”

女孩小声说:“…爹病了,大夫说要吃米粥治。”

吴二姐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女孩让她爹娘给骗了,没听说有喝米粥治病的。

这下吴二姐犹豫了,总觉得一斗米买个人有些不太好,有心退了她吧,可瞧瞧那个女孩子,又觉得顺眼,有心多给点吧,又觉得这爹娘拿孩子只换一斗米,拿钱给这种父母可成冤大头了。

她这边为难,吴冯氏看着直想笑,半刻钟后吴二姐还是买下了三个人,付给那女孩的爹娘一斗米,听人牙子说这女孩的娘就在大门外等着。

“米又不是钱,那婆娘怕咱昧了她的。”人牙子眯着眼笑。

吴二姐听说那女孩的娘在外面就问她要不要再去见她娘一面,那女孩想了想摇摇头说:“…娘不让我见她了,说以后都不见了。”

吴二姐惊讶的看着那个女孩很平静的被婆子领走,一点都没有被父母卖了的不甘和不舍。

吴大姑娘和吴冯氏眼不错珠子的盯着吴二姐,过了一会儿,吴大姑娘扯扯吴二姐的袖子说:“哎,回神了。”

吴二姐茫然转头,吴大姑娘捂着嘴笑了:“可见识了?”

吴二姐僵笑着点头:“…见识了。”

人比草贱。

如果说跟吴老爷学账是在算自己家有多少钱怎么赚钱怎么不让下面的管事蒙自己,那跟吴冯氏学就是学怎么花钱了。

之前吴大姑娘和吴二姐在吴冯氏称病的那半年里只是按着规矩办事,自有前例可循。她们只要压着丫头婆子不闹事不起哄就行,可等吴冯氏把正经家里花钱的帐册子一拿出来两人可是都傻了眼了。

吴冯氏也不让她们看太多,只把家中卖买丫头婆子青壮的账拿出来教她们,边翻开账册边说:“我这里都是些小钱,你们爹平日里花的才是大钱。回头想看大的,找他去。”边说边命眼角光扫吴二姐。

吴二姐只作不知,顺着吴冯氏的手势看账册,一边啧啧称奇。

头一件就是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便宜!平常都是几百钱就可以买个大活人了,甚至也有用肉或谷米就可以换人的,更有一家子的一家子的都不要钱只要有口饭吃就自卖进了吴家的。

不过想想吴老爷跟她说的,她就不觉得奇怪了。人没地种,就没饭吃,就是做小生意也要进衙门登记上册,交重税。有多少人是为了有口饭吃卖掉自己和全家的。

从早晨看到午饭时,前院子来了个人传话说吴老爷今天不回来吃了,吴冯氏推开帐册说:“正好,咱们娘仨吃。”

一时饭毕,吴冯氏仍要拿起账册接着看,吴二姐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说:“娘,都累一天了,歇歇吧。”

吴冯氏好笑,高高举起账册轻轻敲到吴二姐的头上,说:“哪里就一天了?刚半天!”

吃饱了饭吴二姐就犯懒,要是在前院在吴老爷眼皮子底下她当然不敢这样喊着要休息,可这是吴冯氏的后院,她自然放松得多,从炕头扯过薄被往身上一蒙倒头就歪在枕上了。吴冯氏被她弄得没了脾气,照着她的背上拍了两下,只得让人搬下炕桌,娘仨躺一溜歇晌午觉。

娘几个躺下了倒不怎么困了,吴二姐有了谈兴,抓着吴大姑娘扯闲话,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透着亲热劲,扰得吴冯氏也睡不成,睁了眼骂道:“赖丫头!不是喊累吗?”

吴二姐笑嘻嘻道:“我正在说大姐屋子里的丫头婆子比我那屋里的有规矩,要大姐教我呢!”

吴冯氏叹了口气道:“正该如此!”又交待大姐,“日后你嫁到聂家去,也要当得起那些下人的家,不能让他们压着你!想想咱家前几年,有时候真不能对这些人太宽了,个:“在家里娘自然一心疼你们,可是到了婆家这心疼你们的人就只有自己了,要多长几个心眼,切记不可留下小辫子让人抓住,平常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若实在不好处,那就连屋子都别出。”

她握着吴大姑娘的手叹气道:“打你九岁起我就关了你一年,就是让你养养性子,日后就是闷在屋子里也不至于闷出病来。”她痛惜的看着吴大姑娘说:“…现在看起来,倒像捂过了头,你又安静的太过了。”

吴二姐扳着指头查自己到底几岁了,心惊道:“…娘,你是不是该关我了?”吴冯氏拍下她的手,气笑了,说:“你个皮猴!”笑完叹气说,“你的性子活,我怕把你关坏了,再等一年吧,明年看你的性子有没有长进,到时再拘一拘你。”

吴大姑娘见吴二姐害怕,拉着她的手说:“宝儿别怕,没什么的。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就好像每天都没感觉似的,我都没觉得过了一年。”

这就是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经年吗?吴二姐以前大学时宅在家里,也曾经有过没有时间流逝感觉的几个月,好像房间里的时间停住了一样。后来她怕把自己宅出病来才开始出门的。

吴冯氏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到最后也是要送到人家家里头去吃苦受罪。她想起自己嫁出去的那一天,娘在屋子里哭到厥了过去。她好几年生不出儿子,听说娘每月初一十五都到观音庙去上香,等她生了儿子,娘家大哥赶了几百里山路把先生送过来,连一夜都没停又赶了回去,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先生是大哥自己儿子的先生,娘要大哥去求先生改教她的儿子,大哥跟先生磨了好几个月才求得先生点头。

吴冯氏眼圈红了,悄悄抿了下眼角,对吴大姑娘说:“娘疼你们,放心,这聂家是娘千挑万选出来的,错不了,你去了不会吃亏的。”

吴冯氏给吴大姑娘选的是做药材生意的聂家五少爷,两人年岁相当,若是按生辰算聂五爷只比吴大姑娘大半岁。吴冯氏觉得聂少爷有些小,女人老得快,所以她觉得聂五少若是比吴大姑娘大个两三岁就好了。以前这聂家少爷原本是给二姐预备下的,段浩方才是她为大姐选的。可是大姐和段浩方的八字不合,这才变成如今这样。

聂五少只有三个哥哥,有一个四哥虽然过了百日入了宗谱,却在三岁时夭折了,听说还有两个庶姐妹,不过在乡下的别院居住。三个哥哥中除了大哥在老家,另两个哥哥早就搬到外面去住了,所以吴大姑娘嫁过去不会有妯娌,只有一个婆婆,而这个婆婆是个继室,聂五少是聂老爷嫡妻最小的一个儿子,嫡妻在聂五少七岁时去世,三年后聂老爷才续了弦,吴冯氏当时还特地送了贺礼去。

当时聂家搬到镇上来时,原来的聂太太只带了最小的儿子,而将大儿子留在老家守家业,没想到刚搬到镇上就累病了。吴冯氏当时跟聂太太认识的时候,她已经病重了,见过当年才五岁的吴大姑娘后就要给聂五少订下当媳妇,说:“我说不准哪天一闭眼就走了,留下小五子实在不放心。我们家爷是个没长性的,我也不指望他能守着空屋过,要是让后头的狐狸精误了我的小五的终身大事,我就是躺在地下也不能闭眼!好姐姐,我把我在外头的庄子留给你们家大丫头,只要她嫁进来,我的嫁妆都是她的!”

吴冯氏又见过聂五少,五岁的孩子已经定了型,吴冯氏在镇子上住了小半年,看得出来聂五少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那时就知道哄聂太太喝药,安慰她养病,知道在聂老爷和聂太太中间和稀泥。这亲订下后,她盘算着聂家人口简单,吴大姑娘嫁过去只需要听聂五少一个人的,公公不能直接管儿媳妇,上头又没有婆婆。聂家几个哥哥都没跟聂五少一起长大,情分不深,想来妯娌之间应该也不需要多应酬。小姑子都是庶出又在乡下,掀不起风浪。聂太太去世后,吴冯氏亲自去吊唁,在那里陪了聂五少一个月,是去吊丧的人中最晚走的,之后每隔三个月就命人往西镇给聂五少送东西,疼他比疼亲儿子也差不多。衣食住行,学问前程,样样放在心上。聂五少也渐渐与吴冯氏亲近起来。前年是聂太太去世整三年,聂老爷娶了个继室,吴冯氏把身旁得力的管事和婆子派过去帮忙,守着聂五少过了小半年才回来,婆子说聂五少捧着吴冯氏亲手给他缝的衣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直喊娘。这三年聂五少跟吴冯氏越发亲近,知道吴大姑娘差不多该打家具办妆奁了,自己使了人将近几年西镇时兴的家具样子送过来,他这份体贴周到倒让吴冯氏喜欢,近几日送信来又说明年聂老爷会让他进铺子学着管事干活,吴冯氏松了口气,听说那个继室还没生下孩子,吴冯氏天天焚香求菩萨保佑千万别让那个女人再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吴二姐听得觉得那聂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姐今年才十四,要到出嫁还要两年,这两年里聂府那个继室要是生下个儿子,聂五少这个小儿子在聂老爷那里还能吃香?

吴冯氏说得口干,坐起来倒了茶说:“聂太太的嫁妆是她亲手给我的,一直是我在管。每年的银子一部分放起来,一部分预备着给聂五少用,聂老爷要是真不念旧情,大姐嫁进去也不必看那个女人的脸色,搬出来单过也行。”

吴二姐叫道:“好轻松!大姐运气真好!”

吴冯氏被她的话气得呛到,抡起拳头轻轻捶了她几下骂道:“胡说八道!”

吴大姑娘长舒一口气,以前只知道自己未来要嫁的人家姓聂,是个小儿子,还担心会是个被宠坏的小子,这样一听倒觉得他那么小就没了亲娘,爹又娶了继母,不由得心生怜惜。

段家老太爷如今已是六十高寿,称得上是老当益壮。四十岁的时候跑到南方去作生意,从此就在那里扎了根,儿子媳妇一大家子都扔在老家不管。

段家老太太几次要去寻段老太爷,去了几回都让他给哄了回来,没办法只好把大儿子送过去,美其名曰让他替兄弟几个孝顺段老太爷。谁知大儿子去了之后,竟也在那里扎了根,生意听说是越做越大,每年送回来的银子也是越来越多,段老太太将信将疑,人前笑得开心,人后却拿这爷俩个毫无办法。她只能管着大儿媳妇不让她也带着孩子跑过去,认为只要把大儿子的儿子留在家乡,他就是跑的再远也要回来的。

段浩方的爹在兄弟中间行三,段章氏早年发现段老太太总在盘算把儿子往南方送,吓得害怕段老爷也会被送过去,又哭又闹的哄着段老爷搬了出来另住,对外只说是要在这里看着家里的生意。可这靠着乡下的小镇子上又能有多少生意?幸好段家其他几个儿子也只盼着这家里留的人越少越好,段老爷一家才平平安安的搬了出来,没被送到南方去。

段章氏离了老宅自然觉得神清气爽,她也不肯再让人称自己三奶奶,只把这小宅当正经段家三房的宅子了,自已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别提多痛快了。

可段家老宅那边的银钱铺子她也眼馋,段老爷也要为儿子的前程考虑,段大爷被段老太太留在身旁,老太太自然是看着身为长子的段浩平更亲热些。后来段浩方替家里给南方送信,要提醒南边的这老家还有一堆老老小小的别忘了本。段老太太还是不相信离得远的段家老太爷和大老爷不生外心,后来段浩方留在那边没回来她也没管,家里几个孙侄辈的都要吵翻了天,可她要段浩方在南边当个耳报神,自然不肯把他叫回来。也是因为段浩方每年一定会回来两次,把南边的消息带回来,老太太更是相信他能干懂事。

所以段二爷就这边住半年,那边住半年的过了几年。他也算机灵听话肯用心学,生意上渐渐上手后,段家大爷也慢慢给他派差事。

段老太爷和大老爷在南方的确有几个外室,也生了儿子,段二爷只作不知,反正这种便宜儿子没入宗谱掀不起浪来,平日里也多提提段家老宅那边的事。

段大老爷被他说动,段老太爷也开始想着落叶归根,终于今年段大老爷跟段老太爷商量过后,着人带了更多的年礼跟着段浩方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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