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话 共棋者（1 / 2）

 那晚，他们分开时，九哥哥对化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p>

“化羽，以后你叫我什么？”</p>

“尊上”不过是一句玩笑，化羽知道刚才九哥哥故意刺他痛处便是对那句称谓的报复。昔日，为了争一个谁更年长称她小九，如今想来未免幼稚。于是，化羽看着九哥哥，眼神温和，</p>

“阿九。”</p>

……</p>

化羽在魔界的岁月正式拉开序幕。</p>

白日，他跟随九哥哥踏遍每寸魔界大地，看着她身体力行与族人一同建设家园，参与她所有的辛劳、悲苦和每一次的成就和感动；同时，他昔日的带兵经验重新被派上了用场，重整魔军，创新方式训练兵士成了他和九哥哥共同探讨的课题。</p>

他知道，亲卫不过是一个留下的身份，他和她实则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是彼此信任，互相成就的知己。</p>

而到了夜晚，他便把自己关在那间书房，穷尽所能探寻那条“妄想”之路。坦而言之，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单就书房里留下的那些被整理批注过的典籍已经是不论仙魔两道都将受益匪浅的宝藏。虽然，化羽所求不是这些，但显然，在日复一日的修习中他也在悄然变强。</p>

化羽如此不分昼夜将自己陷入繁忙，只有忙起来才没有时间去回忆，去遐想，去思念……</p>

而偏于魔界这一方安定也终不是他能忍受的，既然现实让他暂时无可作为，那或许先师凌秀子留下的遗愿会是他冲破僵局的唯一机会，也会是魔界获得新生的机会。</p>

……</p>

自入天庭后，逸一便鲜少再回幻虚。竹林比当年似乎还要繁茂，雅舍仿佛听到了主人的脚步，竟主动敞开大门。</p>

逸一一愣，却见从门内探出一个人，招呼道：“愣着干嘛，进来啊！”</p>

逸一有些不明所以，心想这毕竟是自己的仙舍，便抬脚进门。</p>

“都到家门口了，还端着呢？一看就是在上面养的毛病。”</p>

苍清崖一边叨叨一边烹茶，倒是一副主人模样。</p>

逸一不解，难道苍清崖知道自己要找他便主动在这里等着？</p>

“司印为何会在敝舍？”</p>

“敝舍？”苍清崖的眼中拂过一抹惊讶神色，“这桌椅茶案尽是上好藤竹编制，清新雅致，何陋之有？就是这房子修得有些奇怪，怎么看着像个坟头？”</p>

逸一还好没喝茶，否则非一口呛死。竹林雅舍就这么点短处，被他如此直言不讳，听着还真有些刺耳。</p>

“像——像什么？”逸一皱着眉脱口问出。</p>

“嗨，不重要！对了，你刚问什么来着，我为什么在这儿？这里冬暖夏凉住着舒服，又清静没打扰，空着也是空着，我就搬过来了。诶，你这是什么眼神，还想怪我雀占鸠巢不成？”</p>

“雀——”逸一不禁笑了。他知道苍清崖落得如今寄人篱下的境地自己也有份，且见他将雅舍打理得窗明几净也是用心，加之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也一笑了之。</p>

不想，苍清崖却突然一改方才玩笑态度，正颜道：“说正事！”</p>

逸一便也不再环顾，直接表明诉求：“我想请教如何讨好无垢神君？”</p>

“啥？”苍清崖想到逸一回幻虚必是有事，却没想到竟是此事，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随即便看着对方那一脸认真模样笑道：</p>

“且不说你医仙不像是会讨好他人的样子，就是你选的这个对象，也着实难搞。”</p>

“的确艰难，所以才向神尊求助，还请不吝赐教。”</p>

逸一的谦卑让苍清崖惊讶之余确有些吃不住，若不是有大事他绝不会这样。可是，还有什么会比劫狱那件更要紧的，何况，这也才安生几日……</p>

“告诉我缘由！”</p>

苍清崖和他们已经共过两次大事，他只是看起来有些不羁荒诞，其实很有担当，再加上化羽这层关系，逸一判定他是值得信任的。而且，他和司剑想要查清的事也需要这些神尊的帮助。于是，在斟酌用词后逸一从锁妖塔惨案的疑点开始讲起……</p>

“看起来，因为殇戈发现自己的行为败露，想找化羽灭口，不想竟搭进了性命。貌似合情合理，实则却有诸多疑点。不管是殇戈设计引诱还是化羽主动寻仇，他们都不该选择风露庭，而且，化羽告诉司剑，他一进风露庭就被幻像包围，眼见殇戈杀了司剑还要杀他，才拼死相抗的。可风露庭毕竟地处帝宫后庭。”</p>

苍清崖微微蹙眉，低声道：“你在怀疑——”说着他抬眼向上看去。</p>

“我不敢！可是——我们更不想看着化羽的余生都在躲避追拿，也怕——”逸一欲言又止。</p>

“也怕，化羽不是真正的目标。”苍清崖一语点破，“那今天来找我的不该是你呀。”</p>

逸一一愣，那些年纪和修为果然不是虚长的，苍清崖比他想象的还要睿智。可是，若参透一切他还愿意帮忙吗？</p>

相较逸一的忐忑，苍清崖却显得淡定从容，他缓缓道：</p>

“天生地养的仙胎万中无一，年少封神，又是唯一天君，的确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她不想被动防守，而要主动出击？”</p>

“我们现在只想查明真相。否则，永远是防不胜防。”</p>

“那拉拢无垢神君是你们谁的想法？”</p>

“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想要结党，只是，论修为、声望还有德行，我们都觉得无垢神君是可以信任并依仗的。”</p>

“别以为我会转达你的赞美。直接说你们的计划。”</p>

话到此处苍清崖还肯往下接说明他是认真的，逸一这才说道：</p>

“据说无垢神君的修为已经直逼天神，他甚至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也只有他可以造出一世镜那样的宝物。有些事，司剑可能自己没有觉察，但有果必有因，这个因或许早就藏在她的过往中。如今，殇戈已死，化羽不在，所以我们只能从司剑的过往中寻找蛛丝马迹。”</p>

“又是一世镜……”</p>

苍清崖的这个“又”字意味深长。却见他舀起一匙热水泼在茶上，热气蒸腾着茶香，</p>

“都道无垢神君因一世镜扬名，却不知苍清尘为一世镜所累。</p>

你说得没错，他的修为早在大神以上，甚至造出一世镜这般旷世法器。但，这般神通谁知又不是负担呢？要知道，一世镜出世后灵宝天尊曾邀他品茗，之后不久他便自请下界，也就有了苍无境。</p>